“阿暝真的不想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嗎?或許比你設想的,還要精彩!”
“那晚晚爲什麼不去看上一看呢?”
雲意晚並沒有開口,畢竟她心底清楚,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她就是這件事的當事人,怎麼可能還需要去了解!
季向暝斜眼看向她,其中帶有不少縱容。
“以後設計嘯王這種事無需你親自動手,本王也不是擺設,只要你想要,本王大可任憑你差遣,別爲了一些小事得罪嘯王這種人。”
他語氣中在意的只是,擔心她可能遭到季天嘯的報復,也未曾顧及他的尊貴之身。
而云意晚並未留意此處,她只是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季向暝看出。
“你是如何知曉?”
季向暝倨傲地揚長下顎,腳步生風,隱約之中還有些許得意。
“晚晚是何種人,本王自然清楚,從剛纔倉促出現,再有後來的言語,本王也猜得七七八八,至於其他,便也沒有興趣知道了。”
雲意晚微仰,眼見一副俊逸的側顏。
這是整個潛翔國都享有盛名的容貌,亦是她不久後即將託福終身之人,才學、身份、乃至權謀都屬上上之輩,這樣的人確實是託付的首選。
只是她的心底深處卻無半分歡喜。
到底是爲爺爺的事,還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可是她腦海裡卻又是願意的,這一切到底是何原由?
隨着不斷深入,眼前卻被處處張燈結綵的景象所牽引,使得她的心緒被成功轉移。
只見深宮大院中,處處掛着如鮮血一般的紅色燈籠,紙窗之上原本的彩色花樣也全被改成了“喜喜”字,就連這池塘兩邊的樹木都掛滿了紅色絲線,活脫脫就是一場大婚的佈置現場。
“這是……”
這次進宮她不曾聽說是參加大婚,若是知曉,她也不一定來。
畢竟如今以她的身份也不宜參加這種事。
只是她的問題還來不及提出,就被一聲無法忽視的聲音阻斷。
“意晚,你來了。”
這是柳綰兒的聲音,她是不會聽錯的。
當即回頭,就被綰兒身上的裝扮驚得好一會兒纔回過神。
只見她鳳冠霞披在身,身上掛着她平日裡不會佩戴的飾品,妝面更是難得的明豔照人。
只是這樣的她,再不是雲意晚記憶中的她。
這是這麼回事?
爲何綰兒成親她會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那新郎又是何人?
柳綰兒見雲意晚遲遲不肯開口,季向暝又徑直去了他處,她索性打破沉默。
“意晚,你看……這身衣服好看嗎?我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
雲意晚向她一步步靠近,步子略微緩慢,沉沉地踏在鋪滿碎石的地上。
二人身邊被一種沉悶的氣壓重重壓制着,面上雖無任何表情,可她的眼中卻充滿了複雜。
她們二人之間從未如此沉重的相處,柳綰兒也自然察覺出她的情緒。
“意晚,這是我第一次穿嫁衣,你快說,好不好看?”
“好……好看!”
她的語氣略帶哽咽,爲她、亦是爲自己的懺悔。
當初,她本已答應了既會護住柳伯父的聲名,也不會讓她處於左右爲難的境地。
可是,她到底做了什麼?
這麼長的時間,她既沒有爲自己最愛的爺爺報仇,也沒有成全自己好友的一世安樂,她連自己都不曾對得起!
淚瞬間在她眼眶中彙集,晶瑩的水晶將她眼中的雜塵一併洗淨,外人可以一眼望盡她的眼底,卻又無法直視她的心底。
柳綰兒看着雲意晚欲言又止的模樣,直接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也將下顎埋進她的肩胛處。
綰兒比她稍稍高一些,這樣的舉動並沒有給二人帶來一點不適。
只是綰兒的手勁本就與練武男子無異,她這一掌一掌地拍在雲意晚身上,使得她的身體微微起伏,可雲意晚未曾有一語。
“綰兒,今日的新郎是誰?”
至少她需要確定她不會受苦,否則她絕不罷休。
柳綰兒眼一轉,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只是她未曾察覺自己的笑有多勉強。
“你不是都認識的嗎?除了一國可汗,還有誰有資格在這威嚴的皇城舉辦大婚之禮?意晚你真是難得糊塗啊!”
“可是……你與他……”
他們之間有多少交集,多多少少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她看得出,綰兒對濮陽燁爍並無男女之情,至少現在還沒有。
“可是皇上說了,只要我答應和親,他便不會追究我爹的事,而且會給曾經受難的人補償,還會放過綺陌姑娘,這一切百利無一害,所以我就答應。”
“你不是說不會嫁的嗎?只要你不願意,我會向皇上求情,定不會讓你淪爲上一輩的犧牲品。”
柳綰兒將雙手搭在雲意晚肩上,“你不是最不喜歡欠人人情的嗎?我是不會讓你爲了我,欠下皇家任何債的,雲爺爺已經走了,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好好過屬於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活在自己設的牢籠之中,至於其他……都會變好的。”
雲意晚見她說着最堅定的話,可是她卻再見不到綰兒眼中的光。
所以綰兒做的犧牲當真值得嗎?
綰兒見她眉心的憂慮遲遲未得疏解,便又敞開懷抱,將雲意晚再次攬入懷中,手中一下又一下的拍打。
似在安慰她,又似在慰藉她自己。
“好了!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濮陽兄弟,他對我怎樣,你又不是沒見過,而且我還是去做他的正妃,說真的,還是我佔便宜了,以後我也一定能過的更好,一定的……一定。”
“好啊!過得不好的話,雲府就是你的了。”
“那可說定了,現在雲府有一半是我的了……”
二人相互環抱,耳畔是風拂過湖面的冰涼,因太過入情,以至沒有發現不遠處來了一個不宴之客。
“兩位小姐的感情可真是深厚,這般動作可是會讓二位的夫婿不滿的哦!”
傅漫蘿身側未帶任何侍人,一身白衣加上一支素淨髮釵,再輔之以一個親手繡制的香囊,實在很難將她與盛寵一時的皇妃相提並論。
綰兒向着傅漫蘿微微屈膝,就與雲意晚分別了,這湖邊小道上空餘雲意晚與傅漫蘿二人。
也沒有多加寒暄,傅漫蘿直接靠近雲意晚,一隻素手更是向雲意晚襲來。
在雲意晚還未來得及躲閃間,她徑直撫上了雲意晚的臉,雲意晚及時將它打下。
可它只是拂去了她還未乾涸的淚,並在指間來回揉動,直到與它融爲一體。
“意晚,你我多日未見,我可念你得緊啊!”
“漫蘿說笑了,我如今身份低微,自是不能時時入這莊嚴的皇城。”
“身份!”傅漫蘿低身拾起地面的石塊,面對着偶有波瀾的湖面,行動間充滿了慵懶,“說起來,如今我的身份全然仰仗的是意晚你,你我也是因身份結緣,這‘身份’二字可真是分量不淺啊!”
話剛落,她將石塊重重地扔進湖中,
石塊雖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可是湖面的波瀾卻是久久未散。
雲意晚泰然地看着她的舉動,未曾有一言。
“我一直想着如何報答你,後來我聽說,就在遇我之前,你與三姐曾在這園中有過一場不小的爭執,所以,我便知道了自己的用處,你說……我有沒有對你起到用處啊!我的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