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都內,一密室內。
黑暗的空間,讓人看不清周圍的景色,唯有高處的一扇窗將外面的光束傳遞進來。
但這微弱的光,還是無法將這裡的黑暗消淡。
只能通過如此,獲悉裡面有兩個人,一站、一跪。
站着的男子背光而立,難以看清他的模樣,他發出陰沉的聲音。
“此行收穫?”
跪着的男子因直面光束,再加上他一身夜行衣,得知他正是從季向暝那裡逃脫的刺客首領。
“回主子,暝王身邊不僅有護衛,還有不少死士,我等無法近身,弟兄們一個也沒能逃脫!”
“死士?”男子嘴角一彎,“想不到他手下這麼多門客還不滿足,竟還豢養死士!還真是小瞧了他。”
男子轉身面向跪着的人,“今日之事,也在意料之中,也怪不得你們,不過,明日是先淑妃的死忌,他定會前去祭拜,你們把握機會。”
“是!”刺客首領一頓,突然想起刺殺季向暝之時的狀況,“主子,今日屬下在暝王府中見到一女子,暝王甚至爲了她,以身擋住了屬下的暗器。”
“女子?”男子臉色微變,甚至還有幾分欣喜,“想不到他也會有軟肋,那女子是誰?”
“屬下不知,只知那女子身穿藍色衣裙,腰間佩了一塊血玉,容貌極佳。”
男子負着手,轉動着指上的白玉扳指。
“藍色?血玉?雲意晚,她怎麼會在季向暝那裡?”
刺客首領曾聽說過雲意晚的名字,只是未曾見過,如今親眼得見,才知一切果然如傳言中那般。
“屬下不知!”
“既然季向暝這麼護着她,你便要好好把握機會,莫要再無功而返。”
“屬下定不負所望。”
刺客首領走後,男子再一次面向那淺薄的光束,享受着這一刻的快意。
翌日。
雲意晚早早地就收拾妥當,並帶好了自己的所有物,至於季向暝給的東西,她一樣沒碰。
見遲遲等不到季向暝,她便先行打開了房門。
剛出門就撞上了,帶着一隊人前來的季向暝。
他見她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不免嘴角一勾。
“晚晚,就這般心急,這麼早就已經等着本王了!”
雲意晚端正朝他走去,“王爺,若是有人不說原由,將您關了這麼多天,您或許會比民女更心急。”
季向暝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倒是難得見她如此辯駁,倒是有不小新意,原本死沉要好上許多。
“晚晚說得對,都是本王不該,下一次,一定會事先告知你一聲。”
“希望,沒有下一次。”
這一次已叫景言楚擔心不已,她不想再一次發生。
“晚晚,難道不覺本王的別院是一個絕佳的養身之地嗎?”
他的手往四周環繞一圈,指向這院中所有。
雲意晚亦是隨着他的所指,觀望這裡的一切。
確實,這裡的風景在她看來,堪比皇宮。
鳥語花香、山清水秀、屋舍精美,極目所見皆爲上上之品。
若是能在這裡常住,定能修身養性。
可惜,這裡並不屬於她。
“王爺的目光定是極好的。”
季向暝向她靠近,雲意晚卻也是不斷後退。
“那晚晚,可願與本王同享?”
“民女福薄,不配!”
他的東西,她就連多看一眼都不願,又怎會有妄動之念!
“你會願意的!”
說完,便含笑轉身,帶着一衆人往前行。
雲意晚有些不明所以,他臉上的自信,她沒有看錯,可是,一切的事情本就不在他的掌握之中,爲何會如此篤定?
罷了,關於他的事,她懶得去想。
季向暝將她帶去了別院不遠處的山腰處。
此處,原本是一處偏遠之地,並沒有多少人踏足。
可是,這裡並沒有荒涼之感,甚至連多餘的雜草都沒有,反而像時常有人前來打理。
山腰處,一座孤墳赫然出現在雲意晚眼前。
上面寫着“先母季阮氏之墓”。
雲意晚有些疑惑,按理先淑妃是先帝的后妃,死後應葬入皇家陵墓,不該葬於這荒山之中。
季向暝看到了她的疑惑,嘴角一彎,“這就是本王母妃的墳墓,皇陵中也有她的位置。”
“本王那父王啊!即使是死也不肯放過母妃,還是要她陪着他,這是本王單獨爲母妃建下的。”
雲意晚看着墳墓,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即使還有棲息之地,還是得揹負着他人、妻子的名聲,先淑妃與她的愛人終究不能在一起。
季向暝立於山間,看着周遭的風景,眼中有些依戀。
“其實本王的別院原是母妃還未入宮前的休憩之所,後來母妃入了宮,外祖父也去世了,這座宅院也就荒廢了,母妃死後,本王便在那裡設立了別院。”
雲意晚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告訴她這些,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不該隨意相信別人的。
“那……那個人呢?”
淑妃娘娘一度難以割捨的人,他們就這樣天人兩隔了嗎?
雲意晚心中還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個人也應該很愛淑妃娘娘,否則也不會讓她在進宮多年後,還是念着他。
季向暝聽到她提到那個人,手上的動作一時消散,後直直地看向對面的山。
雲意晚久久聽不到季向暝回話,一時好奇,便看向他。
順着他的視線,她看到對面的山竟也有一座墳。
雲意晚再看了一眼先淑妃的墳墓,兩座竟然是面對面。
季向暝臉上的表情有異,這聯繫起來,另一座墳就是那個人的。
這個認知讓雲意晚怒不可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若是不願,你大可讓人將他葬得遠遠的,爲什麼要讓他們咫尺天涯?”
“不可能!”季向暝的怒意興起,“若不是他,本王便能擁有別的孩子那般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受着欺辱過活。”
季向暝又轉身指向先淑妃的墓碑,“還有她,明明已經嫁給父王,卻還是要對那個人念念不忘,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這便是給他二人的代價。”
“讓他們知道,即使是死,她也是他人的妻,是他死也求不來的人。”
他就是要讓他們即使是死,都得認清自己的身份。
“瘋子!”雲意晚藏於袖中的手緊緊握住,“人死若燈滅,前塵往事都已入了土,你爲何還要咬着不放?”
雲意晚在替先淑妃可悲,她怎麼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她是否曾爲了誕下他而後悔?或許她從最開始就沒有想過他的存在。
“晚晚,是本王太寵你,以至於你忘了本王的身份嗎?”
他的語氣間存在着淡淡的慍怒,顯然是因雲意晚口中的評論不滿。
“你我之間本就毫無關係,何來‘寵’字一說,若是民女做了什麼讓王爺生了誤會,那民女在這裡賠不是,婚約之事,我自會向爺爺說明,你我之間就到這裡,希望王爺莫要糾纏,平白讓人生厭。”
她當真是爲他的極端作爲生了厭惡之意,雖說她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人,但絕對與他不是一類人。
既然做不到成爲一類人,又如何能心平靜和地待在一起?
她不管不顧地就要下山,完全沒有看到季向暝眼中的慌亂。
他只是說了一句,“雲意晚,你,本王要定了,我們走着瞧。”
雲意晚並沒有回頭,縱使他如何篤定,她都不會讓自己嫁給他,大不了,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