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開了又謝,秋月圓了又缺,寒來暑往,時光荏苒。
對於一個農夫來說,時間總是短暫的,一歲一枯榮,只有秋天,纔會是收穫的季節,他們總會盼望着秋天的到來。
但對於青兒而言,卻是望穿秋水,望斷秋雲,度日如年,相思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就會以無可阻遏的方式肆意地蔓延下去,一點點地吞噬着她的心靈。黯然消魂者,唯別而已矣,只有真的相思的人,纔會體會到這種思念的痛苦。
劉胤這一去,三年的時間音訊皆無,生死兩茫茫,每日半夜驚夢,孤枕寒衾,淚溼枕巾,青兒不知道,這種相思等待的日子,還會有多久,所幸她的身邊,還有她心愛的兒子,看着兒子一天天快樂地成長,從蹣跚學步呀呀學語到可以用稚嫩的童聲來朗讀《論語》《春秋》,徵兒才爲了她唯一的慰籍。
當徵兒每會寫一個字,會背一首詩,青兒臉上都會露出愜意的笑容,只有這個時候,纔會令她暫時地忘卻相思之苦。
這天,青兒一如既往地坐在庭院裡教徵兒讀書,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幾株含苞待放的桃花上面,記得劉胤離去的時候,正是桃花怒放之時,。
青兒的心狠狠地顫動了一下,等到那花骨朵打開那美麗的花瓣之時,她和他三年的離別之期就會到來,三年的時間,一千多個****夜夜,青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渡過來的。
她出神地看着那幾株桃樹,以致於管事的向她稟報陳壽來拜見的事她都沒有聽到。
那管事的有些尷尬地站在那兒,若是平常,他會小心翼翼地先退下去,重挑一個時間再向夫人稟報,不過今天的事有些特殊,他只好再次地提高嗓門道:“啓稟夫人,陳長史在府外候見。”
青兒這纔回過神來,她的眉宇之間,掛着淡淡的憂鬱,朱脣輕啓,輕聲地道:“你知道我一般是不見客的,你們自行處理便是……等等,你說是誰來着?”青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追問了一句。
那管事的恭敬地道:“是陳長史。”
“那個陳長史?”
“就是跟隨侯爺東渡而去的陳壽陳長史。”
青兒“呼”地一下站了起來,急急地道:“他在那兒?”
“正在前廳候着……”
管事的話音未落,青兒的身影已經在一丈之外了,還沒等明白過怎麼回事,青兒已經是不見了人影。
管事的張大了嘴巴,驚訝不已,他在霸陵侯府也有些日子,在他的眼中,青兒夫人永遠都是那麼的端莊嫺雅,安靜的如一潭秋水,平靜無波,沒想到她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輕功高手,太讓人意外了。
“參見夫人,”在前廳,陳壽看到青兒進來,忙恭身施禮,同時遞上劉胤的書信,“在下奉劉驃騎之命,遞家書一封給夫人。”
青兒內心雖然激動萬分,但她此刻也只能是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輕點點頭,故作從容的接過書信來,但接到書信的那一刻,她的指尖還在輕輕地發顫。
劉胤的這封信寫得不算太長,也就是算報平安的家書吧,劉胤只簡單地寫了目前的情況,至於這三年來發生的事,劉胤乾脆是一字帶過,因爲他不願意讓青兒爲他擔憂,只需要告訴她自己平安無事就足夠了。
對於青兒來說,這顯然是不夠的,她急欲瞭解關於劉胤的所有情形以及這三年來他所經歷的事,便一再地向陳壽追問。
雖然劉胤沒有交待陳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但陳壽原本就是極聰明之人,他知道如果劉胤想說的,一定會在書信中言明,不想說的,自己這邊也不能泄露,於是他只能是搪塞了幾句,含糊其辭。
這顯然不能令青兒滿意,要知道青兒可不是普通人,她之前可是魏國的頭號間諜,心思縝密,頭腦聰慧,陳壽被她追問的是滿頭大汗,支唔不言。
“哈哈哈,弟妹就無須爲難陳長史了,到了蒲阪津,自己去審問文宣便是了。”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來,青兒和陳壽回頭視之,正是北地王劉諶。
“王兄的意思是……”青兒疑惑地道。
劉諶道:“我準備親自押送軍需到蒲阪津去,弟妹你收拾一下,與我同去便是。”
青兒微露喜色,但旋即又略帶憂色地道:“這樣可以嘛?”按漢代的軍制,將軍出征時是不能帶家眷的,就算劉胤打到了蒲津關,那也是違反軍規的。劉胤身爲雍涼都督,自然得以身作則,否則全軍家屬都去探親,不亂套了纔怪。
劉諶詭異地一笑道:“這個弟妹就無須擔心了,我委你一個差事,你只去臨晉關,讓文宣過河來見你,這樣就不算是有違軍規了。再說了,你們夫妻都多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我那小侄兒都還沒有叫過爹爹吧?“
青兒拜謝道:“多謝王兄了。”
劉諶深有感觸地道:“弟妹又何須謝我,爲了大漢的江山社稷,才讓你們夫妻分別瞭如此之久,如今有機會相聚,我焉能不玉成此次。弟妹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們便出發,等到了蒲阪津,給文宣一個大大的驚喜。”
劉諶回頭對陳壽道:“陳長史,你所需的一切軍需已然備齊,明天一早,我們一同出發吧。”
陳壽也沒想到劉諶的動作竟然是如此地快,如此地雷厲風行,想必劉諶比他們還要着急,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將前線蜀軍所需的龐大物資給置辦齊全了。陳壽當下拱手道:“諾。”
說罷,劉諶拱手告辭,先走一步了,接着,陳壽也起身告退。
青兒靜靜地一個人佇立在大廳之上,雙手交叉按在胸口,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心臟在怦怦地跳動着,她滿心都是歡喜的愉悅,魂牽夢縈了三年之久,終於她等到了相聚的這一刻,她感覺到這一刻是如此地幸福,先前所有的思念之痛,在一刻都得到了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