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要聽要聽。
回到了住所,我看到了謝靈玉的房門還是開着的,敲門問她想怎麼收拾飛天蜈蚣。謝靈玉解氣說道,明天找十個兇悍的羣衆演員到未央酒店門口,就說飛天蜈蚣沒給嫖資,看他怎麼下臺?
我絕倒在地,說,謝姑娘,你洗洗睡吧。第二天,大太陽。江城最高氣溫已經飆到了三十多度。
我給沈易虎打電話,問孫君柳精神病鑑定是什麼時間。沈易虎說,十點鐘開始,怎麼了?
我告誡他說,昨天晚上是馬雙喜的回魂夜,我送他去醫院看過孫君柳。結果在孫君柳身上看到一隻小鬼,事情可能和之前想到不一樣。
沈易虎沉默了一會,說局長已經拍板了,案子不能再翻了,可能要被強制送往精神病醫院。
我笑道,事情本來和我沒有關係。只是如果不及時制止,今天去鑑定的專家怕是要魂飛魄散了。
沈易虎掛了電話,過了十分鐘,打電話過來,讓我收拾一下,他的車一會就到樓下。
我把小黑帶上,然後收拾好了玉尺,裝着布包出了小區。
謝靈玉又在謀劃整治飛天蜈蚣。不過昨天晚上查了一天,發現江城根本就沒有臨時演員,都在橫濱影視城,要過來也要幾天,還要包火車票錢,只得暫時取消了這個打算。
到了樓下,見到了新來的保安,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正跟許廣生埋怨。
昨晚回去睡覺的時候,老是覺得有人在摸他一樣,早上起來,感覺到肛門那一塊有點痛,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吃康師傅紅燒牛肉麪吃多了。
我倒想告訴他原因,兩個看了一晚上烈火奶奶的回魂惡鬼,被我消磨了惡性,但是實在忍不住,就找了一個洞……
上了沈易虎的車,很快到了市醫院神經科。
兩個專家也到了,胖的叫做祁爽,瘦的是夏雨田,都是精神病症的專家,專門和警方合作,對付那些面臨刑期就裝瘋賣傻的犯人。
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看一看孫君柳,到底有沒有裝瘋賣傻,如果有,就要審判。如果是真的,就要送到精神病院進行治療。沈易虎跟我說過,局長已經拍板,不能翻案,兩個專家來也只是走走過場,把材料作紮實,把孫君柳丟到精神病院治療一段時間,以打擊那種用迷信思想破壞和諧社會一小撮人。
祁爽和夏雨田也應該接到了上級命令,心領神會。
今天的檢測分爲思維、情感和行爲檢測,從三各方面來判斷。
兩個算得上虎背熊腰的警察押着孫君柳到了一個大的空房子裡面,我和沈易虎站在門口看着房間。眼前的孫君柳,早已不復婀娜多姿之態,肌膚也發黃沒有光澤,眼睛完全沒有人的氣息。原本充滿活力的散發出一股暮氣靄靄的形色。
祁爽聲音充滿磁性,問道,孫小姐,樹上面有八個蘋果和兩根香蕉,加起來有幾個桔子。
孫君柳呵呵笑道,完全沒有搭理祁爽的意思。祁爽又重複了一遍。我在一旁聽着也納悶,到底有幾個桔子呢?
祁爽道,八加二都不會算,思維能力有問題。
祁爽問道,給一隻猴子三個桃子和兩個桔子,它會吃幾個梨子。
孫君柳依舊是沒有搭理,在原地翩翩起舞,忽然張開喉嚨開始唱歌: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今走向繁榮富強……孫君柳雖然聲音很沙啞,但是聽的歌出很好的歌唱底子,是受過良好的專業訓練的音樂系專業的學生。
沈易虎告訴我說,孫君柳和你是一個學校,早了你三屆,是學音樂的。我心想難怪音色根底不錯。
祁爽說,猴子肯定會選三個桃子的,肯定不會吃梨子的,因爲根本沒有梨子。最簡單的感情價值判斷都不對,看來沒有了最正常的人類普通情感,喜怒哀樂都不具備。
祁爽做了一個手勢,請夏雨田做最後的行爲檢測。兩人眼神交匯,充滿了曖昧。沈易虎問我,你還要看,行爲檢測,可能會有一些不尊重人權的行爲的。
我說,看一下,我看一下夏雨田等下會怎麼死的。
沈易虎搖搖頭,嘆道,蕭棋,你還是變了,和在白水村的時候,變了不少。我戲謔道,季節都從春天到夏天了,爲什麼我就不能變。
夏雨田咳咳了兩聲,想引起孫君柳的注意。孫君柳低聲哼唱歌曲,完全沒有把夏雨田放在眼裡。走上前,啪啪打了孫君柳兩巴掌。孫君柳咯咯地笑了起來。
孫君柳的一雙手被兩個虎背熊腰的手牢牢地抓住。夏雨田笑着說打她還笑,屬於行爲失準,肯定有精神分裂。夏雨田又上前,伸出兩雙乾瘦的手按在了孫君柳的胸前,用力捏了兩下。
孫君柳呵呵笑了兩下。
我一拳打在牆上,好一個色鬼。
夏雨田解釋說,都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了,肯定有問題,直接送精神病院強制治療。
說話的時候,一雙乾瘦的手還沒有放下來。
孫君柳呵呵笑道,露出潔白的牙齒,忽然把頭擡起來,看着夏雨田,你摸得很舒服嗎?
話聲一落,兩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被甩了出去。
孫君柳往前撲過去,一口咬下了夏雨田的耳朵……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夏雨田殺豬一樣叫着,看着一嘴流血的孫君柳,瞬間就嚇得尿褲子。
我推門進去,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地上的夏雨田,說狗東西活該。
祁爽也在瑟瑟發抖。兩個警察的肋骨被撞斷了兩根,勉強地爬了起來。
夏雨田的褲襠放了一個悠長的屁,眼神裡面都是驚恐。孫君柳咬了一口耳朵,嚼碎了吐出去,以免夏雨田再把耳朵接回去。
夏雨田哭道,我錯了,我不該……祁爽雙腿發軟,扶在牆上,叫道,是暴力狂的表現,絕對有病,打針,打安定。
孫君柳擡頭望了過來,一雙眼睛殺氣逼人。沈易虎喊道,蕭棋,你還愣在幹什麼?
我本來想看看香蕉桃子蘋果桔子會不會跪在地上,被沈易虎一喊,纔將窗簾拉開,十點鐘的太陽正濃烈,透過玻璃照耀在孫君柳身上。孫君柳伸手擋住了陽光,手指中間露出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是惡毒的眼神,也是哀求的眼神。
孫君柳被逼到房間照不到最陰暗的角落,身子發抖嘴脣打擺,嘴角沾着的鮮血漸漸地幹了起來。夏雨田把地上咬碎的耳朵撿了起來,不知道孫君柳到底怎麼了,多年的鑑定經歷實在讓他想不通。
一個女子力量再大再躁狂,根本不可能把兩個壯漢摔在牆上,而且肋骨都斷了。那一刻凶神惡煞讓夏雨田午夜驚醒。
夏雨田嘴裡面惡毒的話卡在喉嚨裡面罵不出口,將地上的碎片撿起來,跑了出去,看能不能把耳朵拼好。
醫生告訴他,耳朵不是拼圖,碎成渣子就沒有可能補上了,不過還有一隻耳朵,還是可以聽得清楚的,只是吊着一隻耳朵不太雅觀。
孫君柳縮在角落裡面,眼角流出了眼淚。
強光照射下,逼得小鬼不敢妄動,只能牙齒狠狠地看着我。我喝道,你們都出去,不要偷看。沈易虎喊道,都出去。
祁爽看了一眼我,問道,你是什麼人,要我出去,我纔是專家?我笑道,那你告訴我我現在是想吃桔子還是想殺人?
祁爽愣了一下,摔門出去了,都是歪門邪道。沈易虎把另外兩個警察也請出去了,自己守在門口,不讓人靠近。
孫君柳見我靠近,笑道,你已經無法攔着我了,我已經成功。我上前拎起孫君柳把她拖到窗戶邊上,讓陽光照在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貼在玻璃上面,說,你到底幹了什麼。
孫君柳已經失去了尊嚴,爛在地上面,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笑着,我已經成功,不管你是觀世音也好,還是玉皇大帝,都不能救他了。
我死死地盯着她,不管他是誰,你不要殺人了?
孫君柳慘笑道,已經來不及了。其實那天晚上出車禍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是我養的那隻小鬼救了我。
我問,爲什麼?爲什麼小鬼會救你,你不是要彼岸花把它送走嗎?怎麼她還要救你?
孫君柳道,我養的小鬼是很厲害的,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杰。小杰尚未出出生就已經橫死,他母親同樣是車禍而亡。被一個道士把棺材挖開,把小孩取出來,煉成的小鬼。小杰怨念太強,我無法駕馭,所以纔想着把它送走,沒想到來不及送走就遇到了車禍。那天晚上我本以爲必死無疑的時候,小杰鑽進了我的體內,很快我的傷口就痊癒。
我說,那你覺得馬雙喜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孫君柳搖搖頭道,他是個傻子,居然會爲我而死,我除了爲他留幾滴眼淚,還能做什麼。他都已經死了,他是無辜的人,最可憐。
我嘆氣不已。
孫君柳被陽光曬過之後,身上的小杰也守不住了,帶着她的身體在躁動不安。我用玉尺抵在孫君柳的心口,避免小杰侵蝕心臟。又把兩張捕鬼符貼在眉心處和胸口。
陽光照耀下,加上鬼符的逼迫。小杰恨不得衝出來把我咬死。孫君柳嘴脣已經發白,痛苦難忍,用頭猛烈地撞擊玻璃,雙手不斷地敲打地面,似乎已經進入了死亡前的癲狂。
不,我遠遠沒有想到,這只是大癲狂的前奏。
孫君柳終於痛苦地張開嘴巴,一個小小的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一股猛力衝擊,鋼化玻璃被撞破。小杰從窟窿裡面掉下去,我急忙順着往下看,小杰越落越沒有形狀。
最終被烈日炎炎的夏天,曬成了虛無,不存於世上。
孫君柳的痛楚也減弱了不少,看着小杰化爲灰燼,終於唸叨,小杰,你不要怪我,我實在是承受不了你的愛恨了。孫君柳多年來都沒有生育孩子,把小杰漸漸有了母子之愛,加上小杰橫死胎中,也對孫君柳溺愛萬分。
小杰已亡,她又能如何殺人呢?我說,孫君柳,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準備怎麼害死那個人?你告訴我。殺戮一增,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再也去不了天堂,等待你的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