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若星比麻若蘭小三十歲,但是的確是她堂弟。
麻若蘭冷笑道:“世上沒有這麼容易的事情。我在這裡找了這麼多年,被蟲老四把東西都偷走了,你說我會就此善罷甘休嗎?”郭七七眼神雖然是希望,但是聽了這句話已經是捂着胸口。麻若蘭說了這話,已經拒絕了我。
麻若星將包着的兩個土卵拿出來。
“姐。兩個土卵給你,裡面應該會有寶物。你放了他們兩個吧。麻若星把白布裡面包的兩個土卵拿了出來。”
麻若蘭見了兩個土卵,答應放了我和郭七七。麻若星帶着白月明,說暫時住在茶花峒陪一陪這個比自己大幾十歲的堂姐:“一來是爲了鬼嬰白月明;二來,我知道皺皮老太畢閨花可能馬上就要找來。”
郭七七依依不捨與白月明告別。按照桃木人莫白的要求,我把他留在了麻若蘭那裡,畢竟他認識麻若蘭和畢閨花,在一起的話覺得自己是活着的,是存在的。
到了鳳凰縣城,我很嚴肅地問郭七七:“去哪裡找到蟲老四?我要殺了他。”
郭七七望着沱江的水穿過鳳凰的古城而去,似乎記起《邊城》故事裡面的阿秀,她似乎在等着老二,秀秀夢裡面有聽到有人在唱山歌。夢裡面,她爬上高高的山崖上面,採摘了一朵貓耳草。
我看着走神的郭七七,重新問道:“哪裡可以找到蟲老四?”郭七七回神過來,說,蟲老四現在應該回去風陵渡去了,他的目的很簡單,找到了那麼多蟲子,帶着一本《養蟲筆記》,肯定要扭轉蟲家多年被壓制的命運。
在等車的一個多小時裡面,我陪郭七七走了一下古城,走過鳳凰城的古樸,靜靜的沱江邊,幾個阿妹正在水邊浣衣。三四個遊人臨江拍照。
我和郭七七到了長沙。易淼已經醒過來了一次接着沉沉睡過去,已無大礙死不了,但是要養病,起碼要臥牀兩個月的時間。有練小腰照顧,我放心下來,再說易淼有的是錢,住兩個月的院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休假,有練小腰陪伴的話,兩人還能生出感覺。
醫院裡面鬼魂遊蕩,充滿了不捨。易淼是幸運的,至少沒有死掉。從長沙坐飛機,飛到了西安。我給花長生打電話。花長生已經留起了鬍鬚,性格也世故了不少,最近學着做生意,而且還是大生意,見了我,花長生卻哭了起來。他說,這不是他想要過的日子,他想念在江城的歲月,那時候有課可以上,還可以和鍾離一起在江邊看流逝的時間。
對一個女人的思念,會把一個男人變成一個詩人。我陪花長生抽了幾根菸,就起身離別。花長生也恢復了見我時候的樣子,開始慢慢有城府,他終歸是要成長,即便青春歲月再美好,人都是要成長的。
我呢,何嘗會例外。兩人約好了去香港的事宜,花長生給我安排一輛車,我帶上謝小玉,小貓和小狗,下一站要去風陵渡。在我和花長生敘舊的時候。郭七七已經提前回風陵渡,她在電話裡面已經向家裡上報了蟲老四叛變的消息,但是其中的細節還要當面講。已經早我一步回到風陵渡。
我喊道:“和尚。香港再見。”花長生應道:“大師。香港再見。”
他急忙轉身,消失在長安來來往往的車輛之中。古城長安,藏着多少人的迷夢和失落呢?躲着多少人的孤獨和寂寞呢?
從西安出發,不出幾個小時就到了風陵渡。風陵渡位於陝西、陝西與河南三省交會的地方,是黃河上最大的渡口,千百年不知道多少人從此過黃河進入關中地面。又或者經由這裡到出關中。而風陵渡的原來,聽說是當年黃帝大戰蚩尤,被蚩尤困在這裡,後來黃帝的賢相風后發明了指南針從迷霧之中走出來。風后死後就埋在風陵渡這個地方。
傳言,風后的陵寢就是風陵。隨身下葬的還有《風后十三幅八陣圖》。而天真活潑的郭襄在大雪天,就是在風陵渡和神鵰大俠楊過見面,從此一片芳心暗許。後來楊過攜妻子遠遁江湖,郭襄心傷,遠遁峨眉,創出峨嵋派,而武當張三丰對於郭襄也有交際。
風陵渡鎮此刻已經不同往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修好了兩座大橋,往日靠渡船的歷史已經不會重現。道路寬闊。
春天雖然已經來臨,但是天還是冷。
這不,春雪又緩緩地落下。
到了風陵渡鎮的時候,我給郭七七打了電話。大概半個小時,郭七七一襲黑色的風衣,帶着一頂帽子,撐着一把傘,出現在街頭。
郭七七哈着氣:“蕭棋。這就是我的家鄉。”
我問道:“蟲老四回來了嗎?”
郭七七沉默了一聲:“我帶你去見我爺爺。他是郭家的家主,蟲老四若要回來,肯定會找他的。”
我問:“爲什麼?”
郭七七咬牙,矛盾了一會,才說道:“因爲蟲家與郭家之間有契約,蟲家要想最終自由,就必須解開那份契約。而那份契約就在我爺爺的手上。”
車子開了一會。郭七七讓我下車步行,我把小賤和小貓背起來,打了一把雨傘,別讓白雪落在謝小玉的臉上。從風陵渡的小鎮上面,往下走,走了一段小路,最後到了郭家村。郭家村後面是一座小山包,小村子已經蓋上了洋房,已經煥然了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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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郭七七走了一陣,在一間帶院子獨立的小屋停了下來,屋子很舊,院前有兩個樹。
一棵是棗樹,另外一棵也是棗樹。
“就是這裡?”我詫異地問道。
郭七七道:“我爺爺住這裡。其他郭家人都在大城市裡面居住。”
院子中間放着一個大石磙,旁邊還有一個水井,水井上面還有一個搖動的架子,旁邊的水桶已經打了一桶水,還在冒着熱氣。大雪落在水裡面,慢慢地化開了。
郭七七道:“進屋之前,把手洗乾淨吧。”溫熱的井水早就準備好了,我洗乾淨手,又把謝小玉一雙冰涼的手拿在水桶裡面洗了起來。她的手可真冰涼。我指着小賤和小貓,問道:“它們也要洗嗎?”
郭七七嫣然一笑:“算了。你把它們揹着就是了。”
我看着面前一座古老的破屋,在風陵渡鎮下面,在無名的郭家村裡面,就是蟲族大家族郭家的中樞。我本來以爲,至少是一個防守嚴密的大宅子,四周有千百種的蟲子鎮守。
誰又能想到,眼前的小屋,就是農村最爲普遍的小屋。
郭七七自己也把手洗乾淨,穿過院子,皚皚白雪飄下來,推開了木門。木門上面還貼着秦叔寶尉遲恭的門神紙。郭七七喊道:“爺爺。我把他給你帶來了。”
推門進去,客廳裡面中間燒着一個旺旺的火盆,噗呲的火苗上面溫着一壺酒,一旁凳子上面放着三個杯子。火盆旁邊是幾把椅子,客廳沒人。從旁邊的西廂房傳來聲音:“客人先烤烤火,喝一杯熱酒驅驅寒氣。”
郭家的家主,應該不至於在酒裡面下蟲子的。一共三個杯子,顯然是爲了迎接我。我把酒壺拿起來,溫度剛剛好,倒上了三杯酒。我喝了一杯,給小賤喝了一杯,另外一杯給謝小玉,喝下去之後,才感覺身上的寒意被驅走。
郭七七等我們喝完酒,引我進了西邊的西方。屋子裡面掛上了一幅王者壽江山的山水圖,一旁掛着一把二胡。中間的桌子上,一個包着頭巾的老漢,他的手邊放着就是離開我大半年的銅罐子。
老漢道:“七七。你出去。”
郭七七退出去,將門關上。老漢喊道:“你去村東的小賣部,買點雞蛋和掛麪回來,等下煮點麪條吃。”郭七七知道爺爺也把自己支走,還是沒有多說話,直到開了遠門的聲音走遠了。
老漢纔對我說道:“客人請坐,讓你久等。老漢郭維新。不知客人怎麼稱呼?”
郭維新肯定知道我的名字,我還是很禮貌對說道:“我叫蕭棋。我師公是葉孤衣。外公龍遊水傳給我鬼派的衣鉢。”
郭維新把銅罐子推到我面前:“這東西怎麼也打不開,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秘密,你把它拿走吧。”
我愣了一下,郭家花費不少人力,籌劃了不少方案,最終得到了銅罐子,然後一下子還給了我,我有點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不過,既然東西已經還給我,我還是很禮貌地把銅罐子接回來。
郭維新問道:“你來找我。是爲了什麼事情?”
我道:“第一件事,我是爲蟲老四而來的;第二件事,我是爲我外公龍遊水而來的,我知道,是你們郭家的人害死他,你是家主,制下無力,應該爲這件事情負責任。”
郭維新哈哈笑道,帶着眼中陝西腔看着我:“小娃娃。天不藏奸。世間的事情就是一個證據,你若沒有證據就不能亂說。你要是有證據,拿出來。”
我一拍桌子:“我外公死的時候,身上留着血手印。麻若星就是被你郭家的人重創,在胸口也留着血手印。而且蟲老四,蟲老五,還有老二,都想殺了我。沒有比這更明顯的事情。”
郭維新搖搖頭:“這都只是你的推斷。你怎麼確定麻若星身上的血手印和龍遊水身上的血手印一樣。蟲老四一行人如果早就有反叛之心,他們的舉動又怎麼能說和我郭家有關係?”
郭維新的兩句話讓我瞬間啞然失語。
我想了一會,接着說道:“那麼在泰國清邁。郭七七假裝跟我一起,她一直跟一個郭家人聯繫,然後想了很多辦法,目的就是偷走我的銅罐子。這你們不能抵賴吧。”
郭維新道:“你這些話都是麻若星告訴你的。其次,我孫女有沒有多次救你。她可曾害過你,她甚至爲了你差點被火箭筒燒死了。你覺得我要對付你,會讓我孫女去冒險嗎?”
我道:“誰知道啊,誰知道你會不會用自己的孫女?郭芙蓉不是你孫女嗎?她還不是一樣被你們害死,變成香屍了?這件事情難道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