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蜘蛛似乎受了刺激,不再畏懼玉尺。其速度之快,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血蜘蛛一下子就落在我的身上,我用玉尺去打,血蜘蛛一下爬到了我的身後,躲過了我的手臂。
彼時,從後面傳來陣陣哭泣的聲音,是鬼嬰白月明的哭聲,應該是很久沒有喝奶了。
鬼嬰不會喝奶的,他很久沒有喝鮮血了。
鬼嬰的哭聲越大,血蜘蛛就越來越快似乎越來越興奮。藍光照耀之下,我來回跳動,血蜘蛛一時之間似乎沒辦法下嘴。
我一隻手揮舞玉尺,另一隻手我守在了襠部……
左善越來越躁動,氣焰也越來越邪惡。
他一雙發黑的手開始揮動,右手的三根手指在空中比劃着。整個人如同入魔了一樣,臉上肌膚也越來醜陋,如同老樹皮一樣,一雙眼睛通紅如同羣魔在裡面舞動一樣。
左善完全變成惡魔。
血蜘蛛變成了惡魔的槍,隨時都要吐出毒液。
整個佛堂被一股濃厚的紅色煞氣籠罩着。
我手上的藍光越來越弱,我沒有多少防身的本領,除了本能地反抗之外,絲毫沒有進行道法上的反抗。
右手一麻,手上的玉尺一鬆,玉尺落在地上面,我身子越來越癢,控制不住地靠在椅子上,我感覺全身似乎開始臃腫。
小鎮那晚,親眼見到了白懸化成虛無,難道我也要化成虛無嗎?我咳嗽了兩聲,嘴脣發黑眼睛又一次腫起來,幾乎看不清前面的風景,耳邊傳來了鬼嬰白月明有力的哭泣聲音。
左善惡毒地看着我:“難道這就是鬼派傳人,在我面前不過是紙糊的。我的小寶貝還只是剛剛熱身,還沒有真正地動手。”
血蜘蛛從我地上落下來,上前將收起光芒的玉尺夾起來,走到了左善的面前,把玉尺放在蒲團一旁,順着左善的手臂爬過去翻過肩膀又爬下來,最後回到自己的罐子裡面,開始休息。
左善看着血蜘蛛,如同看着自己失去的性別一樣。
七天七夜的折磨不是所有人可以挺過來的。
那是多麼痛的領悟。左善悲劇一生是誰的錯?是葉孤衣嗎,還是外公龍遊水的錯,還是那個阮姓蟲師的錯?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性格的錯。
血蜘蛛睡覺的罐子裡面是一種奇怪的液體,血蜘蛛似乎對於這種液體十分喜歡。我之前收集過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有老女人的內褲,和山村婦女的月經條,液體傳出來的氣味似乎就有內褲的氣味……
血蜘蛛似乎睡了過去了。左善嘴巴翕動,原本暴躁不安的情緒一下子平靜下來。但是看着面前放着的玉尺,眼睛又似乎紅了起來,好像還有眼淚,一雙殘疾的雙手瑟瑟發抖,如同秋風之中的落葉一樣:“葉孤衣,你不會想到今天,你的傳人會被我殺死,而我將是鬼派唯一的傳人。我的徒弟曾劫纔是鬼派真正的傳人。”
原來外面小和尚俗家名字叫做曾劫。
左善說完話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似乎自己多年來的磨難都得到了回報。多年前的罪過他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光了,他心中的恨已經平息了不少。
尤其是那個阮姓蟲師,後來被他找到屍骨煉成了屍油。他剩下的恨就是對於葉孤衣的。現在一切都好了,他甚至留下了喜悅的眼淚。
我全身浮腫起來,麻木不行。血蜘蛛的毒劇毒無比,比之姬如月的七彩蜈蚣還要厲害,這種降頭蟲毒很奇怪,我覺得通體都在發涼,如同赤身站在冰天雪地裡面,一股邪氣在體內肆無忌憚地跑起來,把我的血脈當成了跑道,跑到哪我身子就麻到哪。
我只是期盼五條蟲族的寶蟲可以解開我體內的毒。
金絲、青木、水綠、土蠶、火虎一個個名字那麼好聽,不會到關鍵時候起不到作用嗎?
偏偏那股毒流不受控制,我思緒越來越亂,我想起了紀千千,又記起了謝靈玉。白月明的哭泣聲音不斷地傳來,我好心煩不已。
也虧了白月明的哭泣聲音,讓我保持了一絲的清醒……
左善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把手伸了出去,要將地上的玉尺拿起來。
我看在眼裡面,不知道爲何左善有些不敢下手。
難道他把撿起玉尺看成了一個象徵性的動作,不想太輕易就伸手就拿起來。如果拿起來,似乎多年來的期待一下子就實現了,反而沒有滿足感。
左善還是伸手把玉尺拿了起來,動作很莊嚴很肅穆。好似少年時代第一次解開了女人的紅肚兜,腎上腺瞬間上涌……
到目前爲止,左善是我遇到最強的敵人,他用一隻蜘蛛就放倒了我,現在把象徵我鬼派弟子身份的玉尺也給奪去了。
我命休矣,我命休矣。我心中默唸着,一股熱力慢慢地從肚子裡面蔓延開來,我感覺身子有了力氣,好像毒蜘蛛的力量弱了一點。我希望慢慢地解開體內的毒。
左善拿起了玉尺,露出了快意的微笑,滔滔不絕地說着,似乎師公葉孤衣還活着:“葉孤衣,你沒想到吧。我還是把這把玉尺拿在手上。你現在都死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你看看你徒弟選的沒用用的廢物,現在馬上就要下去地府去見你了。他死了,你放心我保證把鬼派發揚光大。你……你是個有眼無珠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左善說着得意的話,完全沒有一個老人應有的口吻。好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忽然反過來教訓懲罰他的大人。
我笑道:“師公已經過世了……你就算罵上三天三夜……他也聽不到一句……你的身份是自己封的……其實屁都不是……”
左善雙手緊緊握住玉尺:“即便我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但最後贏的人是我……是我……你個大傻逼……蕭棋傻逼名字,傻逼一樣的人……”
事實證明,欲要其滅亡,必使其瘋狂。
忽然,左善臉上開始抽搐,表情似乎很痛苦。一瞬間的變化來得太突然。
從玉尺上面蔓延出一條黑色的細線,順着左善的手臂伸展上去。左善使勁地想把玉尺掙脫掉,怎麼都掙脫不掉。原本在罐子裡面休息的血蜘蛛也跑了出來,落在左善身上,來來回回地爬動,躁動不安。
左善痛苦地叫道:“葉孤衣,你個老怪物,你妖物,居然設計陷害我。你居然對我下了詛咒,你居然讓我一輩子都不能拿起玉尺……”
我漸漸地感覺到了身體的力量,卻聽不懂左善話的意思。瞧着黑線的樣子,有點類似於封印的味道……
聽了左善的叫喊,我算是明白,原來葉孤衣下了詛咒,要是左善再次拿起玉尺,就被封印鑽心,萬劫不復……
看來葉孤衣早已提防了左善,只要拿起玉尺就必死無疑……
果然,黑線順着左善的手臂往身上蔓延,很快結成了一張網將左善給網住了。
門外的曾劫聽到了左善的叫喊聲,喊道:“師父,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能不能進來……”
左善如同觸電一樣,黑線很快彌散開來,整個頭上也長出了十幾道黑線,跟蜘蛛俠一樣,難不成都是玩蜘蛛都是這個下場嗎……
我擔心被曾劫擊殺,拼着一口氣掙扎起來,上前一把從左善玉尺搶過來。左善動彈不得,雙手不肯鬆開。我一腳踢過去,把左善踢倒在地上,罵道:“你媽個比才是大傻逼……”把玉尺握在手上,準備上前踩兩腳左善……
血蜘蛛爬在地上,保護着左善,忽然從嘴裡面射出分泌物……
我急忙躲開,落在太師椅上面,冒出一股黑煙……
我轉身就往跑到佛堂後面,看着襁褓之中的白月明,身上蓋着的破布已經被他的雙手推開了,一股血腥味很重,他的嘴角還看到一絲血跡,估計是喝血留下來的,我上前將他抱了起來。
白月明旁邊的架子上面放着一個白色頭骨,旁邊放着一隻很小很小的幹蛇,白色頭骨上面貼着咒罵之詞:祝你兒子化成血水,你孫子變成太監……
咒詞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罵人的話:阮金卵,你丫就是個蛋。死後魂魄不得安生,入九幽地府,被牛頭馬面騎在身上,孟婆天天用竹竿捅你屁眼,十大鬼王天天彈你蛋蛋,一天一百下……
估摸着左善下的毒咒,詛咒一個叫做阮金卵的人,不知道阮金卵的兒子和孫子是什麼人,得罪了左善這麼一個惡毒的人。
左善不愧是入過鬼派,罵人的方式也是賞心悅目,令人忍俊不禁。
曾劫跑了進來,扶着左善:“師父,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你怎了……”
左善嘴角蹦出幾個字:“葉孤衣……你個老妖怪……”然後開始吐血……大失血……
我抱起哭泣的白月明從佛堂後面一扇門跑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踉蹌就要摔倒在地上,腦袋一片昏迷,跑了兩步,從佛堂裡面出來,才覺得身子一輕。身上的壓力也輕了不少。
迎面吹來的涼風,讓我精神好了一些。
懷裡面的白月明已經睜開了眼睛,他似乎比一般吃牛奶的孩子長得要快一些。他見了我,似乎認得我是故鄉人,居然沒有再哭。
身後有幾個和尚追了上來,我不敢逗留。左善被玉尺咬了一口,夠他喝一壺的,曾劫暫時要照顧左善,不會馬上追出來的。
只要曾劫沒有追出來,我就不會害怕。
在佛堂裡面逗留差不多兩個小時,已經下午時分。我四處看了一眼,找個時機混出寺廟,但是要是貿然走出去,寺廟外面可能有阿天或者警察等着我。
忽然,喉嚨裡面傳來一陣嘔吐感覺,我轉身躲進了廁所裡面。哇哇地吐了兩口,血液裡面翻滾着,有兩隻蜘蛛從裡面露出了腦袋,我開着馬桶地衝了下去,蜘蛛吐出來後,我整個人覺得一鬆,腦袋也變得空明起來……
有從行李袋裡面拿出一件衣服換上,把換下來的衣服打了一個結,將白月明包在胸前,將隨身帶着的小包也繞在腋下,將玉尺放好,把匕首拿了出來,阿天要是殺我,我也不會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