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鍾離拉着和尚一起去唱歌,兩人合唱了一首《縴夫的愛》。
和尚猶豫了兩下: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謝靈玉笑道,走調和唱錯詞了。鍾離接到,我倆的愛我倆的情在纖繩上盪悠悠盪悠悠……陳荼荼推辭了半天,也唱了一首王菲的《百年孤獨》,顯得寂寞無比。
高墨則唱了一首《無所謂》,唱得肝腸寸斷。我想,高墨現在的男神會是誰呢?
謝靈玉晃動着腦袋,多少人在歌聲之中尋找屬於自己的靈魂皈依,得到的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謝靈玉最後也唱了一首《一往情深的戀人》。
離別的時候,我說,願我們天涯同此時,我來一首《難忘今宵》……
今晚時光才漸漸有了離開的味道。
鍾離單位又收到了一起八十歲家中過世三天才被發現老人,必須趕回去給老人化妝。戒色不太放心,要送她過去。
謝靈玉小聲跟我說,蕭棋,你送送陳姑娘吧,我再看一看有你的江城夜色。
我黯然道,好!路上小心點。陳荼荼很意外我用送她,竟也沒有推脫,只不過路上,沒有什麼話說。
夏天了,多少人的心在還在暮色蒼茫的秋天裡面。溼漉漉的嘴脣還沒有找到可以親吻的情人。第二天,我把小賤帶上,收拾了玉尺和一些隨身帶着的東西,拜託軍哥多多照顧謝靈玉。
隻身回到了小鎮。
謝靈玉說,如果江城不快樂,我就會離開。我其實想問她,你會不會告訴我,你會到哪裡去?
這句話和連帶她欠我的擁抱都被風吹散。
從江城回去的大巴上,玻璃裡面映照着小賤的鼻子和眼睛,它眼睛裡面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溼氣。
它捨不得何青菱。
我呢,何嘗捨得謝姑娘。只是話不說出來,就當捨得吧。大巴車開了三個小時就到了小鎮子,我在鎮子上面買了一條豬腿,還有烤雞,和半隻烤鴨,買了一些啤酒和兩瓶瓶裝酒。摩的師傅認出了我,龍家外孫,你回家來,真孝順,給父母準備的吧。我點點頭,不是孝子,最近生意清淡,就回來看看父母。
摩的師傅道,做什麼生意,發財了吧?我笑道,發什麼財,頂多養活自己,發財我就自己開車回來了。
摩的師傅經驗十足,按着喇叭把橫穿馬路的孩子罵了兩聲,又跟我說了起來,一回來就弄大豬腿,整的是好酒,不是發財,誰捨得啊,肯定是發大財了。
我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反駁。小賤聞了故鄉的氣息,悲傷的情緒似乎好了不少,它有點暈車,趴在車子裡面,看着眼前幾隻跑過的漂亮白狗、花狗、黃狗。流了一嘴的哈喇子……
母親見我回來,十分欣慰高興,問我生意怎麼樣。我騙了母親,說生意都挺好的,一切都很正常,請了兩個人幫我做,回來看看你和老爸。
老爸說,弄這麼一條大豬腿,得吃好幾天。把火鉗燒紅,把豬腿上面****燙掉,拿出斧頭,把斧頭給剁好。隔壁大叔喊道,蕭棋回來了吧,整這麼一條粗的豬腿。
老爸喊道,三啊,晚上一起來喝酒。大叔道,成,中午山上面打了兔子,讓嫂子給燉了。老爸應道,妥了。
他們做飯的時候,我得空給吳振打了個電話,說可能要回白水村一趟。
吳振說,明天正好有時間,可以跟我一起去。我笑道,吳所長這回不怕了嗎?吳振呵呵笑道,有蕭兄弟在,我還怕什麼。
我笑道,吳所長膽子變大了,對了,你告訴馬豔,蟲老五死了。吳振似乎愣了一下,怎麼死的?
我聽了母親的叫喊,簡單說了兩句,蟲老五和白懸一樣的死法。吳振掛掉電話的時候,聲音明顯有些發抖。
母親喊我是因爲柴火燒沒了,到豬圈那裡弄點柴火來。我嘀咕說,不是有煤氣竈嗎?燒柴火幹嗎?
母親笑道,野兔是山裡面打來,用煤氣燉出來就失去了原汁原味,還是用柴火燉出來味道好,在豬圈下面有幾根桃樹木,正好拿來燒了。
兔子切好丟到鍋裡面,紅辣椒丟一把,弄點桂皮折斷放進去,放點鹽,其他的作料一點都不加,先燒大火燉的咕咕響,然後火炭慢慢燉得。
香氣散開,小賤在屁股後面不安地轉動着,巴結地看着母親。母親用筷子挑出一塊肉,丟給了小賤。小賤估計吃得太急了,燙得汪汪叫。
豬腳又是另外一種做法,剁好的豬腳放在鍋裡面,照舊放點鹽和桂皮,最後當然還有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一瓶上好的青島啤酒,倒大半瓶下去。
用煤氣大火燒起來,讓裡面進行劇烈的加工,把油逼出來。用啤酒消解油膩。
院子裡面支起了桌子,酒擺上。乘着做飯的時候,父親又喊了另外幾個叔伯。大叔看着我買回來的酒,連說沒味,一個大罐頭杯子裡面,用兩條大蛇泡好的藥酒,給自己倒了兩杯。父親笑道,太猛了,我還是和瓶裝酒。我又開了兩箱冰鎮啤酒。
大盤的豬腿和燉好的兔肉,烤雞,烤鴨散開。兩盤花生,桌上面擺兩盒煙,邊說話邊抽菸,倒酒敬酒,搞得非常火熱。兔子肉有點微甜,回味無窮。豬腿稍顯油膩,正好用來下酒。
我說,大叔,我們家狗喜歡猛酒,你給它倒一口。大叔有些不捨,小東西嚐嚐味道。
小賤喝了兩口,翻了跟斗,跑到屋裡面睡了。
吃晚飯,我又分了一輪煙,天色慢慢晚了,衆人都散去。母親收拾乾淨,看着睡着的父親,上前踢了一腳,起來洗澡再去睡。我有些頭暈,想着要不要給謝靈玉打個電話,想想還是算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吧。第二天一早,吳振給我打電話,說開車過來接我。我帶上小賤,給父母說了一聲。
吳振是帶着馬豔一起來的。車上面馬豔連連道歉,自己還年輕不懂事,希望我可以原諒。我問道,你現在知道了陰我不對了?
馬豔有些不安地點點頭,我錯了,我不該……
我冷笑,早知今日何不當初,但古人也有講究,事不過三。馬豔知道我算是原諒她了,露出笑容,說再也不敢了。
上了吳振的車到了白水村,上國道然後經過盤山公路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白水村。
老村長白廣德果然讓人在種上了向日葵,並且移植了梔子花,此刻正是花開的時候,遠遠就能聞到了梔子花的香味傳來。而且向日葵顯然也有些開放,很快就會收穫葵花籽。
今日來不是看花,辦事要緊。我跑到了白敬仁的新墳上,原本壓在上面的石頭已經被移開了,一隻野豬還在上面拉了一坨排泄物。看來,墓穴很有可能空了。
吳振到白水村裡面找了白廣德,找了兩個人,我本來要見大膽叔,當面謝謝他,他好像到外地收豬去了,沒在村子裡面,也算是一件憾事。
白廣德熱情道,龍家外孫,這回回來怎麼了?小賤見了村長,叫了兩聲,用頭抵在老人腳下,撒歡打潑……
我走到白敬仁的墳頭,指着上面,石頭是您搬走的嗎?白廣德手裡面搓着菸絲,點頭道,怎麼了,你不是讓我七七四十九天把秤砣拿走,結果我來的時候呢,秤砣不見了,只剩下一個大石頭壓在上面,我就把石頭給搬走了。我覺得壓秤砣和壓石頭差不多吧。
我知道白廣德村長定是盡力了,不知道是什麼人刻意把秤砣給拿走了,說,沒事,但願裡面還有人。
我二話不多說,用鋤頭將兩邊的土挖開,露出一條溝壑。吳振問道,要不要幫忙?
我說,大家先不要過來,你們到那邊站一會。
天氣已經很熱,挖了一會泥土,汗水就完全把衣服溼透,太陽又不配合地伸出腦袋,劈天蓋地地曬了下來,越發覺得熱。
兩隻骷髏蟲從溝壑裡面慢慢地往外面爬,把棺木上面的泥土給推到,腦海忍不住想起出租車上面聽到的鬼故事,棺木裡面忽然伸出了一隻手,當然是一隻人妖的手……
耳邊的山裡面的知了也叫個不停。十幾米外的幾人遠遠地看着我,額頭上也是熱得不斷流汗。吳振抽着煙,鼓起一口氣,喊道,蕭老弟,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古怪。
我停下來喝了一口水,說,再等等。
一鋤頭下去,露出一羣白蟻窩,更是大爲吃驚,怎麼白蟻都長出來,趕緊用水沖掉。棺材蓋露了出來,我用力一推,棺材蓋釘好的棺材釘已經不見了。
蓋子只是勉強蓋在上面,然後重新做成了墳墓的樣子。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喊道,吳所長,有煙嗎?吳所長聽了叫喊,趕緊讓馬豔送煙過來。馬豔送煙過來,偏着頭不敢往墳墓裡面看,小心翼翼走到面前,給我拿了一根菸,問道,還在裡面嗎?
我抽了根菸,玩笑地說道,十有是走親戚去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等我把煙抽完,再打開看一下。馬豔送完煙,飛快地就跑回去了。我蹲在地上抽菸,這段時間,煩心事太多,煙又多抽了,之過吃了五條蟲子進去後,身體越發健康,抽菸已經不能影響,我就多抽了兩根。
小賤蹲在地上,張嘴嘆氣,我給他餵了一口水。
把菸蒂掐滅,上前一把把棺材蓋翻開了。裡面除了石灰和幾件爛掉的黑衣服,兩雙鱷魚牌皮鞋和兩根八匹狼皮帶之外,連一根人毛都沒有,白敬仁已經不在裡面,陽光照進來,把裡面殘存的屍氣給曬沒了。
我說,都過來吧,裡面沒人了!
一羣人踱着小步走過來,往裡面一看。老村長白廣德罵道,一根毛都沒有了,難道被人偷去配冥婚了,還是被人挖去炒菜吃了。
馬豔插嘴道,大爺,你可真會開玩笑,哪有人吃人肉的。
白廣德冷笑一句,姑娘,你還是年輕,人要是沒吃的,泥巴,蟲子都吃,人肉爲什麼不能吃。
馬豔一陣害怕,連忙躲到人們後邊。吳振幹過民警,眼光肯定有毒一些,四周看了一個遍,感覺四周的草很久沒有人踩了,搖頭道,不像是有人來偷屍體的,蕭老弟,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