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仲軒隅摟緊了莫寧,聲音冷漠,彷彿在詢問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寧妃跪在養心殿內,只說皇上不見她她就不起來,臣看她臉色蒼白,表情痛苦,定是動了胎氣,所以冒死前來通知皇上。”雲侍衛一字一句的重複着寧妃的話,他明白仲軒隅的脾氣,說到了最後,每一個字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他。
“那就傳太醫!”仲軒隅閉着眼睛,聲音不冷不熱,但是這樣的他並沒有叫莫寧有任何欣慰的感覺,她反而怕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這般絕情,她生怕有一天那個可憐的女子變成自己。
“皇上,你去看看吧。”莫寧輕輕推他,他反而抱得更緊,一句又一句的喚着她的名字。
“嗯?”莫寧輕輕應他
“寧兒,朕昨夜在想,如果你離開了朕,朕會成了什麼樣子?”
“每天的怒氣定會減半。”莫寧苦苦一笑,“皇上,你後悔嗎?”
“朕何時後悔過?”他說完,輕輕吻在了她的發上,其實,他想說,他真的不能沒有她。
莫寧伏在他的懷中,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都說帝家無情,但是她沒的選擇,只有信他,信他……
莫寧不發一語,仲軒隅心疼的吻着她的發,“寧兒,對不起,我沒有做到我曾經承諾的一切。”
簡單的一句話,戳中了她的淚點,淚水頃刻間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仲軒隅心疼的把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輕念着,“寧兒,你要信我,等我……”
莫寧緊抿着脣,輕輕閉上眼睛,在他的懷中,心中的委屈與不滿,漸漸消散。
“皇上,寧妃暈倒了。”門外,雲侍衛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惹得莫寧身子一顫。
她止住了淚水,依稀感覺到了仲軒隅得知寧妃暈倒的反應,他是念情的,叫她不禁覺得自己很可笑,即使這樣,她心中不僅沒有一絲欣慰,心裡反而更加的難受了。
“去看看吧。”她淡淡的說了一句,輕輕推開她,坐了起來,慢慢拭去臉上的淚水。
仲軒隅站在地上,不捨的看着莫寧,又一次把她擁入了懷中,“寧兒,你一定要等我。”
莫寧輕輕點頭,不知他話裡到底隱藏着什麼意思,要我等到何時?
仲軒隅走出鳳鸞殿,雲侍衛跟在他的身後,他神情冷漠威嚴,完全沒了剛纔那副柔情的樣子。
暖玉正在專心的看着無名打掃院子,他揮舞着掃帚,她如癡如醉的看着他,兩人再看到仲軒隅之後,趕緊同時行禮。
仲軒隅沒有看兩人,快步離開。
“無名,這是怎麼了?”
等到仲軒隅走遠以後,暖玉才輕輕開口。
“寧妃暈倒了。”無名回答的不冷不熱,面無表情。
“你怎麼知道?”暖玉有些驚詫,聲音提高了一些。看着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一陣沮喪。
“方纔聽到雲侍衛說的。”
暖玉看着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撇了撇嘴,他聽力還真好,這樣的遠,自己什麼也沒聽到,反而他聽得一清二楚。
仲軒隅路過御花園,看着池塘中的自在遊走的魚兒,瞥了一眼身旁低着頭的雲侍衛,半晌,才說出了一句話,“太醫來了嗎?”
“回皇上的話,寧妃不肯,說定要等到皇上!”
“把太醫苑的太醫全部傳來!”仲軒隅走着,看着天空,冷冷一笑,快要結束了。
“是!”雲侍衛彎身退了幾步,扶着身旁的佩劍,翩然一身白衣,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暖玉見無名沒有再說話的意思,怕自己自找無趣,所以進了屋內,看着坐在榻上精神有些分散的莫寧,心中頓時一陣苦澀之意襲來,“小姐,皇上怎麼了?爲何那樣匆忙?”
莫寧聽到暖玉的聲音,纔回過神來,閉着眼,臉上的笑意若有若無,“暖玉,你退下吧,我累了,累了……”
“小姐……”暖玉看着她的樣子,最終還是沒忍住心裡的苦痛,流出淚來。
莫寧聽她聲音都變了,睜開眼睛去看她,梨花帶淚的小臉叫她心疼的不行,她趕緊下牀摟住了她,輕撫着她的背,“好暖玉,我沒事,真的沒事。”
暖玉從小陪她長大,兩人早已如同姐妹。
暖玉有些不甘心的哽咽,看着小姐日益消瘦的身子,抹了一把眼淚,“小姐,從前的你哪會這樣?”
“傻丫頭,人是會變的。”莫寧眼神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完全沒了以前那副刁蠻任性的樣子,來到這個皇宮之後,早已磨去了她的鋒芒。她直直的望着門口,在給她說,也在告訴自己。不管他怎樣變,可她依舊信他……
寧葉閣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寧葉心中一驚,“皇上,您來了?”她手扶着肚子,慢慢從牀榻上支起身子,一臉痛苦。
“葉兒!”夜侖一身黑衣,快步走到牀前,看着這個叫自己心疼的女子,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你怎麼這樣不小心。”
“夜侖?”她精神有些恍惚,看着他熟悉的容顏,今日他好像過於匆忙,竟然沒有遮面,這叫她心中一苦,他是在擔心自己嗎?可是,不值得。
“是,是我。”夜侖心疼的看着她,壓低了聲音,緊緊的皺着眉,“葉兒,跟我走,離開這裡,我帶你遠走高飛!”
寧葉聽到他這樣說,竟然猛地甩開了他的手,搖着頭,“不,不是你,你走,滾啊!”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幾近歇斯底里,狠狠推他。
“葉兒……”夜侖見她這個樣子,沒有離開一步,反而緊緊抱住她,“爲何,爲何你會變成這般,如果當初不進宮……”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遠處輕微的腳步聲,兩人相視一眼之後,夜侖纔不舍的鬆開手,跳出窗去。
寧妃猛地躺回了牀上,兩行清淚流出,她終究負了他,她沒有忘,她記得,她拉着他的手,曾輕輕的說着,“與君執手,共白頭。”
如今,她卻愛上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放棄了武林盟主的身份來找她,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能答應他……當初,她不知道,她以後會爲那一代帝王傾盡所有。
“怎麼了?”
那清冷卻熟悉的聲音,止住了她的思緒,她看着仲軒隅,連忙支起身子,“臣妾參見皇上。”
“愛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禮。”仲軒隅聲音冷硬,伸出手去扶她,給她蓋好了棉被,“最近天氣變化無常,愛妃要好好注意身子。”
寧葉躺在牀上,側首看他,聽到他這樣說,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皇上,臣妾天天等您,您現在連正眼都不看臣妾一眼,難道您的眼裡真的只有她嗎?”
仲軒隅眼神掃過她的臉。當初就是這張臉,他纔會留下她,如今想來確實是自己的錯,他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她是不同的,在朕心裡。”
寧妃聽到她這樣說,身上的一切病痛彷彿都轉移到了心中,她愛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親口告訴自己,他心中沒有她……
她怎麼甘心?寧葉冷冷一笑,不再說話,她要爭,要搶,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御醫來過後,只說是動了胎氣,開了幾副安胎藥,仲軒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所有的宮女太監也回來忙碌着,她睜着眼躺在牀上,心中想着,突然勾起脣角,冷硬一笑......
宮內一日都平靜的出奇,莫寧偶爾在門口發發呆,用過晚膳後,又睡了。
“寧兒。”
一聲聲的輕喚叫莫寧從夢中醒過來,她雙眼迷離,看清他胸前的金線龍紋的黑袍之後。才慢慢擡起頭來,“軒隅?”
“噓!”仲軒隅十指放在脣邊,俊美的面孔格外誘人,雙眸如水般清澈,他輕輕一笑,“寧兒,小聲一點。”
她聽到他這樣說,有些摸不着頭腦,微微蹙眉,頑皮的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軒隅,你是不是生病了?”
仲軒隅見到莫寧一點也不配合自己,溫熱的手掌抓住了她有些冰涼的小手,神秘一笑,俊美的眼眸緊緊盯着他,“寧兒,我帶你去看焰火,千萬不要驚擾到了師傅。”
聽到他這樣說,莫寧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她想起了,九年前,他偷偷跑進自己的閨房中,說要帶自己去看焰火,她興奮極了,可是兩人走了沒幾步,就被莫炎發現之後抓了回來。
這叫莫寧心中一陣後悔,仲軒隅卻慢慢湊近了她,低聲說道:“等以後一定會給你看最美的焰火!”
聽他這樣說,莫寧立刻從失落變成了興奮,點着頭,莫炎懲罰她的沒有規矩,禁足了整整三天,可是仲軒隅與仲清泉卻總有本事到她房間中卻不被發現......
“好。”思緒迴轉,莫寧一如從前一般果斷的答應了,她披了一件暗色的披風,拉着仲軒隅的手,兩人興奮的相視一笑。
他們輕手輕腳的來到門口,仲軒隅緩緩拉開門,“寧兒,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跑。”
“跑慢一點,我會跟不上的。”
“三!”
莫寧早就猜到了他會這樣,甚至連對話都沒變,不過從前,她還不是這般,他也不是這樣,無形之中,時間竟然使兩人的距離漸行漸遠。
他們兩個一起跑了出去,莫寧看着他的臉,眼眶溼潤,九年前驚醒了父親,纔會被逮到。現在,卻有了更多的顧慮,到底何時,他們才能真正的無憂?
莫寧想着,側首看他。
“寧兒,快點,馬上就要到了。”仲軒隅怕他摔倒,緊摟着她的身子,笑的如同孩子一般,無憂無慮。
深深冗廊中,兩個黑色的影子跑的時急時緩,襯着夜色慢慢行走在宮內的無名看到了兩人,由於距離的緣故不知是誰,以爲是偷情的小奴才,他冷哼一聲,慢慢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