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進客棧,入眼的就滿是吃飯談笑的人們,就連二樓幾乎也擠滿了人,店小二一臉歡喜的端着托盤穿梭在人羣之中,喧鬧之聲不絕於耳,青寧被這陣仗嚇得呆在了門口,她心想,若不是這家客棧的童子雞是出了名的美味,恐怕,她寧可再趕幾里路去另一家客棧。
“呦!公子是住店還是打尖!”店小二好像發現了她,拿着記事簿快速的走到了青寧的身邊,一臉的笑意。
“住,住店。”青寧似乎被嚇了一跳,面色有些尷尬的看着那一臉討好的店家。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然後翻開了記事簿,“公子,對不住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從外地趕來的客官也有很多,不過不要緊,先坐下來吃些飯菜,到時候我再給您安排客房。”
“那就算了……”
“客官二樓請!”
青寧本想拒絕,看着立馬湊到了身邊的一位十幾歲的少年,尷尬一笑,跟着他上了二樓。
“今日小店有些熱鬧,還請公子不要介意啊!”少年肩上揹着一塊白色手巾,額頭上的汗珠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臉上的笑容,憨厚的語氣叫青寧不覺對他生出一些好感,想到這些苦命的人,她的臉上自然也掛上了微微的笑意。
“沒事,不介意,客棧今日營生這般的好,也是值得開心的事。”
那少年見眼前的客官絲毫沒有刁鑽之意,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兩人說話之際,便到了二樓之上,他四下張望着,見比熱鬧的景象不由得皺了皺眉,今兒個生意太好了,竟然連一張空桌也沒有,但他還是笑呵呵的將青寧引到了一張靠窗的桌前,少年一臉討好的走了過去,“這位爺,可否能與這位公子同座?”
少年很恭敬的問着一位穿着貴氣的男子,絲毫沒有發現立於他身後的那名男子的眼神有多麼的冷冽。
青寧聽到少年這樣問,心中不由得一愣,不由苦笑的想着,這還真的是不介意啊,她尷尬一笑,擡起頭,看到站在一旁的男子好像有些面熟,再看坐在正位的那男子後,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驚喜,男子的目光也正好也對在了她的目光上。
“雲公子,看來你我今日緣分未盡啊!”青寧剛說完,便坐在了他對面的位子上,也不顧他身後男子的眼色。
少年見比,以爲他們互相認識,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了幾分,待青寧叫了幾道招牌菜之後,他便滿是笑顏的去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涼風拂過,吹得青寧全數束起的馬尾飄揚,而她見沒有人說話,又自顧的說了起來,打破了滿桌的寂靜,“二位從何而來,到哪裡去啊?”
她這樣一問,只見對面的人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後,這才擡起頭對上了青寧的目光,“我們從京城而來。”
青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隻手微微的佛了佛馬尾,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今日之事,還要多謝兩位爺出手相救,否則,青鳥再次謝過二位爺!”她話剛說完,便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做了一個感謝的動作,揚起頭,一飲而盡。
就在她將酒杯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對面的人,突然笑了,瞅着她那一身青衣點頭道:“青鳥?果真像鳥兒一般的機智,你如此這般,我還怎會趕你離開?”
青寧一見到被猜透了心思,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雲侍衛也一臉的驚詫,他不知這男子身上有何魔力,竟叫他笑了出來,他心中雖然詫異,可是依舊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青寧看着他臉上淡淡且真實的笑容,竟不知心中爲何突然變得很滿足,也在此時,一個衝動涌上心頭,她也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雲爺,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若不嫌棄,青鳥願與你交個朋友,今日雲爺的救命之恩,青鳥無以回報,只求雲爺不嫌棄,今後只要青鳥能幫的上忙,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語罷,不禁覺得自己的話巴結討好的意思甚濃,於是尷尬的偷看了一眼墨雲的表情,發現他看自己的目光依舊是帶着淡淡的笑意。
仲軒隅看着她有些尷尬的面容,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酒杯斟滿,他自見那目光的第一眼,他對她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雖然他是男子,待看眼前這個男子這般的能說會道,叫他不禁響起了從前與莫寧的吵鬧,從而不自覺的竟引發了他潛藏在心底的笑意。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了酒杯,淡淡的笑意依舊掛在了臉上,“青弟,多禮了。”
“大哥!”青寧連忙斟滿了酒,同樣的端起酒杯,兩人一飲而盡。其實,她也不知爲何,竟對這白衣男子這般的上心。
兩人同時將酒杯放在桌上時,店小二已經將菜端了上來,一天的奔波,她早就餓了,於是,她也沒有再說什麼,立刻動筷吃飯,只覺得這一頓飯格外的香。
夜已經很深了,此時的仲軒隅負手立在窗前,那溶溶的月光鋪在他的臉上更顯寒色,一雙精銳的眸子閃爍着如鷹一般的銳利,沒人看得透他在想些什麼。
雲侍衛看着沉默許久的仲軒隅,他早已換好了一身夜行衣,冷峻的眸子卻閃爍不定,“爺,我去了……”
“恩,等等,如果,真的是莫寧,先不要聲張……”簡單的一句話,叫他說了許久,然後才揚手示意,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如那月亮一般荒涼。
“爺,放心吧。”雲侍衛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背影,心中不自覺的泛起一陣酸楚,可能他心中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待到屋內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後,仲軒隅纔將窗扇關緊,他剛坐在身子,便聽到樓下有一陣吵鬧聲傳來,是青鳥。
“我說店家,我都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了,如今你還如此的悠閒,難道我今晚就在這廳堂過夜嗎?”
“客官,客官您喝盞涼茶消消火氣!”店小二一臉的歉意,又端上了一盞涼茶。
“我都喝了四杯了,你搪塞我最起碼要換一個理由啊!”青寧看着店小二這個模樣,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索性站起了身子,裝作要離開的樣子,“算了吧,我還是走吧。”
“青弟,爲兄有一間空房,若不嫌棄,還請收下。”仲軒隅說話之際,已經將腰間的房門牌號拋向了空中,青寧處事不驚,道了聲謝後,便踮腳飛身至二樓,抱住了一根柱子後伸出了手,鑰匙就順利的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青弟好身手!”
青寧站穩身子,像是炫耀一般將手中的木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之後,便收回了袖中,面帶笑意的微微開口道:“恐怕大哥只是想試試我的身手而已吧,不過,這房間,令弟收下了,再次謝過大哥了!”
仲軒隅見他竟是這般的聰明,不由得挑起了眉毛,冷峻的面容也稍稍緩和,嘴角也隨之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若青弟不嫌棄,可否進屋喝上一杯?”
青寧聽他這樣說,不由得愣了一下,她易裝扮成男兒身,本就有一些需要刻意注意的地方,當下面對這個幾乎神秘陌生的男子提出的建議,她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也罷,她心中喜悅,便隨即扯出一抹笑意,“大哥請!”
仲軒隅看着他,走進了屋子,兩人坐至桌旁,月光透過窗口灑在桌上,慢慢,雲朵便遮蔽了月光,隨着水聲,變得一片朦朧。
慶城的夜早已變得安靜至極,與它成反比的便是慶陽府,此時的王府腳步雜亂,喊叫聲,狗吠聲不約而同的響起,只見一個俊美的男子坐於石階上,狹長的眸中滿是擔心與焦急,但他卻出奇的安靜,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奴才與侍女見到他無一不繞道而行,生怕稍有不慎就惹怒了王爺,恐怕到時候,自己就連哭的聲音都不會發出了。他們都清楚,此時的王爺,是真的生氣了,別看他平時與小姐鬥嘴,可是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今日的沉默,甚至叫所有人都不敢多做耽擱,趕緊找到小姐纔好,想現在都已經一更天了,小姐會去哪呢?
就在此時,一個家丁手中拿着一個包袱跑到了他的身邊,說是在牆角找到的,似乎是被誰丟進來的。
仲清泉聽到這裡,這才擡起頭,狹長的眸充斥着怒氣,冷漠的聲音響徹,叫幾個下人都不自覺的渾身一抖。
“打開。”
家丁聞言連忙動手打開包袱,才發現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包袱打開,一支玉簫安靜的躺在了包袱中,外家一身男衣和一些碎銀子與幾件手飾叫他更確定了這包袱的主人便是青寧,想她定是去了慶城!
今日一早,青寧就風風火火的跑到了自己房中,當他得知她有意要去慶城之時,他自然沒有應允,青寧便氣憤而去,本以爲她會將自己關在房中與自己鬧彆扭,也就沒有追出去,直到晌午,他去找她,才發現她不在房中,他本沒有在意,可是,直到傍晚她也沒有回來,他便不由得生出一些不好的預感,沒想到果真與自己的猜想一樣,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青寧……
他站起身子,將玉簫拿在了手中,看着微微迷濛的月空,目光如同也沾染了月亮的寒氣一般,威嚴的聲音更是叫人不敢違背,“封鎖慶城,就算是綁,也要將青寧給本王綁回來!”
“是!”侍衛聞言紛紛站好後便連夜趕往慶城,他們心如明鏡,雖然王爺現在這樣說,等到真的將青寧小姐綁回府後,自己的小命也就留不住了,況且別說是綁,倘若青寧少了一根頭髮,他們也承擔不起,王爺的一時氣話,他們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中,只想到時候遇到青寧小姐還是隨機應變纔好。
他們第一次見到王爺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可卻從未動她分毫,也沒有納妃之意,只是一味的由着她,寵着她,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仲清泉的心中在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