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的衡山下了一場透雨,降雨的烏雲一路東進,在十八日下午洗刷了方家竹林,所以方家的竹林除了一片狼藉之外,便沒了其餘的線索。
金天順是活不成了,方巋對自己有信心。碎星手撞在後心上,何況又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耄耋老人,如果金天順還能活下來,那隻能說真的是個老不死的。
蘇泉也好不到哪裡去。儘管他揹着面如金紙的金老爺子一路飛奔跑了,但是方巋覺得是自己不想痛下殺手,所以放了他們一馬。嗯,一定是這樣,方巋方大俠一直是一個俠義心腸的好人。
打了整整三天三夜,對於自己這種已經榮登辟穀境的人來講,再有三天不吃不喝,應該問題也不大。不過手腳痠軟的厲害。假枯假榮狀態下的金天順果然可怕,那就是傳說中的僞天道麼?還好,自己終究比他技高一籌,少林光頭的武學典籍也不是假的,真的很有用。
該死的,自己三天三夜沒回家,那羣畜生家丁就不會過來看看嘛?看着一片白花花的雨幕,方巋覺得自己再不回家,就會被從瘋子澆成傻子。就算自己功夫再高,但是趨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不是麼?
踢踢踏踏的在竹林裡清出一條小路來。打了三天,路都被堵了。這不好,雨水不好直接滲到地下,容易把竹根泡死。自己種了二十多年的竹子,可不能這麼糟蹋。不過他已經忘了剛纔是誰糟蹋竹子糟蹋的最厲害。
雨水灌進脖領,換個人,會被秋雨凍得打哆嗦。一場秋雨一場寒,秋雨就是寒氣過來的象徵。從西邊來的風頂着雨水,不住的敲打着竹林,很有一種刀劍琮錚的感覺。空氣中點綴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這是應該的,血戰之後怎麼可以沒有血腥味呢?不過血腥味重了些,這不好,趕緊挖開道下水槽,讓雨水通入地下,把血腥味淡一淡。
有點不對。這麼厚的雨,自己只殺了一個人,哪來那麼重的血腥味?方巋眉頭一緊,是啊,家裡人怎麼不過來?以前雖然沒有來送飯的,但是下雨都是有人來送傘的。一羣沒腦子的混蛋,回去就打斷他們的狗腿。蹬鼻子上臉了還。
天地間白花花的一片,看不清究竟裹着甚麼東西,往外走的方巋驟然之間感覺肩頭一疼。一隻晶亮的弩箭就紮在了自己肩頭上。這一下是猝不及防的,原本是扎不進去的,可是來的突然,身體還沒預料到,箭矢就已經扎進去了。足足四五指深。
遠處似乎還有許多。方巋眉頭一挑,反手就把那隻弩箭拔了出來,對着空中一陣亂揮,水花四濺之餘,不時有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已經有數十把箭矢被撞飛了。他的手法委實太快,就方纔那一會兒,居然連雨水都沒能澆進來。真真兒的是水潑不進!
往後退了一步,就有兩把鉤鐮刀從兩下里勾了過來。這是要挑腳筋啊!不能忍,一瞬之間身子就翻了個個,跳開這兩把鉤鐮刀,碎星手一運就把兩把刀的刀柄把入手中,看也不看的就往中間一扯,聽得“嘭”的一聲響後,頭也不擡的就往前走。誰有心思去看那撞得脖子斷折歪在一旁的兩個屍體?
竹林裡肯定有的是埋伏了。哼,這些死丘八是甚麼時候來的?難不成自己打架太入迷,完全沒有聽見?壞了,方纔那叢弩箭是從家裡的後門那邊射過來的,這裡還有這麼重的血腥味,難不成......
六個鐵塔一般的軍士走了過來,胸脯橫闊,滿臉橫肉,光身子就得兩百斤。有些殘損但依舊閃着光足足有五十斤重的明光鎧,看得出來這六個不是一般的大頭兵,腰間掛着的連枷,垂頭足足有十七八斤吧,手裡提着的兵器再熟悉不過了,當初教陳道東入門的兵器就是它,陌刀嘛,沒什麼好怕的。看着樣子,也就四十來斤,比徒弟的那把一百一十二斤的差遠了。六個一起來,我就怕了嗎?掂了掂手頭上輕飄飄的弩箭,接下來就用它插進這幾個傢伙的咽喉好了。
鐵塔動起來,更像是滾動着的大石頭。第一個動的人,刀柄橫箍在腰際,刀口向前,整個人也旋轉了起來,甩開了大片大片的水花。陌刀六式第一式“橫掃千軍”,就是這個樣子。
寒光一閃,厚重的刀鋒就夾在了方巋的手掌之中。彷彿夾在了鐵山裡,鐵塔般的漢子沒能把刀拔出來,方巋卻是笑呵呵的朝着漢子的腦袋拍出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