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通廢話,仲康便帶着童旭下去洗漱沐浴了一番,回來時雲心卻笑話着說幹嘛把短髯剃掉了,看着還威風些。
童旭微微一笑卻不說話。下午間,秦英夫婦便來了,不過多時,蘇泉也帶着蘇若昔下了山。作爲最小的雲綰見了一圈禮,蘇泉摸着她的腦袋笑道:“好機靈的孩子,好好修養,別弄的和你師父一般。”瞧着童旭,默默看了一會,嘆了口氣便去後廚收拾菜去了。頂級的大廚下手,一羣人算是有了口服。
秦英和微涼果真是良配,童旭只是默默的看着,這裡的歡樂與他無關,他知道朋友們是來看着他以防萬一的,可是高興不起來,想再多也沒有用。過了片刻,便自己一個人拎了一罈酒,自己緩緩的走了出去。
秦英看了諸人一眼,便緩緩的點了點頭,循着童旭的腳步緩緩走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後,在山路上一路無話,童旭卻緩緩的往蓮花峰走着。
到了蓮花峰上已經是半夜,山頂水汽最重,但是內功到了二人這般境地卻是百無禁忌。童旭穿的本是仲康的衣衫,肥大了些,但是腰收的緊,也不怎樣。倒是山風一吹,鼓鼓漲漲的頗是滑稽。
不知是因爲離天近了顯得星星更亮,還是因爲淺淺的月牙不太亮襯托的星星更亮,又或者是星星的亮讓月亮變得有些暗,總之,山風,明星,淡月,兩個坐在石頭上的人,構成了一副會動的畫。
酒罈拎起來灌了一口,是百花。平日裡最喜它的香氣,現在有心事,便是喝*也感覺不到甜。索性便不再喝,將酒罈遠遠的扔給離着自己三丈遠的秦英,道:“二哥,過來吧,陪我說會話。”
秦英點了點頭,一手拎着酒罈,腰帶後面卻取下了兩隻酒皮囊,道:“這是哥哥從京城給你帶的醪糟,松鶴居的,還記得嗎,當年咱第一次見面嗎?在松鶴居,我要掌斃阿丁,是你擋下來的,我還潑了你滿滿好幾百斤的醪糟。”
童旭笑了笑,道:“忘不了的。”隨手接過醪糟,酸酸澀澀的味道在嘴裡打轉兒,卻最是貼切現在的心情。
秦英哈哈笑道:“你那天和令狐北講,你闖到世間,成了所有事的最重的一環。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啊。你就是橫空出世的一個,把我和謝老大的風頭都壓了下去。喏,你瞧,沒有你,江湖上不會有個頭吧?沒有你,我秦英還沒有微涼丫頭陪着吧?沒有你,靈寶閣皁宗不會就此覆滅,肯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吧。你太聰明,總喜歡把事情往壞處想,有時候多想想好的地方,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童旭點了點頭,卻不說話,仰頭看了看疏星淡月,忽然說道:“聽說黃山有四絕,奇石、怪鬆、雲海,日出。我上次來黃山盤桓了許久,只是沒有賞風景的心思,只有雲海看了個通透,今天就坐在蓮花峰上,看看傳說中的黃山日出好了。”
秦英點了點頭,道:“謝姑娘總會來的,不要擔心太多。看看日出也是不錯。”
童旭點了點頭,道:“對,她一定會來的。”可是,回不回來,童旭的緊緊攥着卻有些發抖的手,出賣了童旭的內心。
餐風飲露也許真的可以喝飽。山頂的風無異於窮冬烈風,帶着極大的水汽劃過兩人的身子,日出的一剎那,兩個人的身子宛如被水洗過一樣。不過沒有在乎的,童旭認認真真的看着霞光萬道從山隘中的雲層中飛出,秦英認認真真的看着童旭在看日出。
童旭看的很認真,秦英認真的看的很清楚。霞光大盛的一瞬,童旭雖然雙眼一眯,但是嘴角卻是抿上去的。那一剎那,他真的很興奮。秦英卻默默地嘆了口氣。
太陽出山,不一會就蒸乾了二人的衣服,五月的黃山已經很熱了,但是童旭就呆坐在山頂,彷彿呼吸都沒有了,比像怪石還像怪石。
卯辰巳午未......太陽出山,頂天穹,西斜,逐步轉到兩人身後,童旭臉上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他看着太陽站起身子轉了一圈,看着漸漸要沒入羣山太陽,臉上的不安已經變成了驚慌。等太陽繼續下墜了半分,童旭瘋了一般的往西跑了過去。
秦英朝着西邊看過去,那裡什麼人也沒有,童旭只是瘋了一樣的去追趕太陽。凌煙還沒有到,太陽你怎麼可以落山。看他腳步踉蹌,竟然輕功都忘了用......果然沒有幾步,便砰的一聲被石頭絆倒在地上,嘴脣流了血,童旭的心,也像太陽一樣,瞬時掉下了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