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軍第四標、第三混成協七個營的兵力在五小時密集進攻之下,總算打退了駐守封開縣的粵軍一部。第四標標統王成武,第三混成協協統林俊廷總算舒了一口氣,強渡灕江的作戰十分殘酷,這一仗下來他們也不見得佔了多少便宜,不過從大戰略意義上來說這是一次成功的作戰。戰局反守爲攻,重創粵軍銳氣。
只是誰也不曾料到,“梧州絞肉機之戰”僅僅才拉開了一道序幕,一場更具規模更加殘酷的大戰已經逼近了。
渡河之後的桂軍本以爲可以喘一口氣,對各營部隊進行一番休整。雖然戰鬥僅僅持續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可這樣一場高強度的作戰只怕對敵我雙方每一個士兵來說,都有度日如年的艱難。可是先頭部隊剛剛由河灘向封開縣城挺進時,位於正北方五里左右的山嶺地區突然傳來炮火聲,火光和硝煙在黑暗一閃一熄,炮彈就這樣落在了灘頭陣地周圍。
桂軍先頭部隊和運輸線立刻受到了嚴重的阻擊,挺進的步履十分困難。在前線的王成武觀察到了北面粵軍的炮兵還沒有後撤的跡象,一方面認爲這是一個威脅,另外一方面也感到是一次機會。如果能趁機包夾粵軍炮兵團,粵軍第一師重火力部隊必然全軍覆沒。
王成武在灕江東岸登陸點向南三裡的一處郊野設下了前線指揮所,雖然這裡交通不方便,卻避開了北邊粵軍炮兵的覆蓋範圍。他召集衆參謀官商議下一步作戰計劃,一致認爲應該第一時間發動對北邊敵陣的清掃進攻,確保桂軍側翼的安全。
電報室的拍擊聲持續不斷,指揮所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下達到作戰單位。與梧州城來往的電報是專線,陸裕光時刻關注着前線的作戰。他的壓力不比身處戰場的士兵小,反守爲攻的策略如果不成功,那就是獨裁專斷導致作戰失利的結果,自己可是丟大了臉。接到王成武從指揮所的電報之後,他立刻命令林俊廷組織兩岸兵力,在炮兵營配合下圍攻北邊的粵軍。
林俊廷對這個命令感到很頭疼,渡江作戰打頭陣確實是第四標,他的第三混成協僅僅只做了北邊渡江的火力牽制和岸頭掩護,現在輪到第三混成協擔任主力是無可厚非。不過他仔細研究過北面山區的地形,單單有名字的山頭就有十七、八個,這些山不高,地形卻十分複雜,深更半夜進山作戰無疑比渡江更困難。
凌晨一點三十分,林俊廷從梧州乘船抵達東岸,冒着炮火來到了王成武的指揮所。
王成武見林俊廷親自前來,以爲這位老將是打算親臨戰場坐鎮指揮,心還頗有感動,立刻客氣的迎了上去。“林大人來了?快裡面坐。這裡佈置簡陋,物資供應還沒跟上來,也拿不出什麼招待的。”他熱情的說道。
林俊廷臉色卻不是很好,他跟着王成武走到指揮所內部與參謀室共用的休息廳,這時才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大人,我受到了少帥的電報,似乎是你要求立刻發動北面山區的進攻。”
王成武毫無隱瞞的說道:“是的。粵軍佔據山區不斷炮擊,不僅運輸線困難,我軍攻佔封開縣也受到阻礙。如果不盡快拔掉北邊的敵人據點,這一晚我們都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林俊廷沉重的點了點頭,旋兒問道:“王大人你熟悉這邊的地形嗎?”
王成武常年駐紮在灕江以北,很少與廣東有來往,自然不知道這裡的地形環境。他看了林俊廷一眼,從對方臉色似乎看出了幾分倪端,不禁改變語氣質問了道:“莆公,您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俊廷資歷比王成武高的多,自然不在乎直言直語,他不冷不熱的說道:“深夜進山,無疑等於自送性命,這種命令你教我怎麼下達?”
王成武臉色立刻不好看了,先前還抱有希望,此時此刻一下心涼到了極點。他顧不得官職、資歷的區分,冷森森的說道:“莆公,第四標從一開始是擔任先鋒,兩個預備營全部頂上去。昨日參謀會議上你還信誓旦旦甘爲前驅,現在少帥命令都下來了,你跑到我這裡來說打不了?你的意思還讓我替你向少帥去解釋?”
林俊廷瞬間拉下臉色,都督陸榮廷對他還禮讓三分,王成武不過是一個後生竟敢這麼說,自己的顏面何存。他震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警告你,打仗不是兒戲,兄弟們都是拿命在拼,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魯莽,明知不可爲而爲,這是自尋死路!”
王成武氣的發抖,如果林俊廷是自己的屬下,哪怕是與自己同級,這一刻他一定衝上去扭打了。畢竟他第四標與第三混成協沒有任何交叉點,第四標還是去年才組建而成,自然比不上第三混成協老道。
“好,好,”王成武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林大人這麼說,我只好如實向少帥彙報。我這裡忙不過來,恕不招待林大人你了。李副官,送客!”
林俊廷冷冷哼了一聲,一甩手,拔腿就往外走去。
看着林俊廷頑固的背影,王成武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聲命令道:“通訊室,致電梧州,第三混成協拒不從命。”
林俊廷從第四標指揮所出來之後,沒有急着返回梧州,他的部隊此時同樣正在向東岸轉移。三十分鐘前輜重營基本上已經全員抵達東岸,在灘頭一處粵軍廢棄的防線堡壘裡設下了營部基地。他與護衛隊直接前往了輜重營營部,同樣向梧州發了一封電報,請陸裕光暫停進攻北面山區的命令,並做了一番懇切的解釋。
陸裕光接到兩份電報,立刻震怒了起來:“林俊廷這老匹夫!”
他年輕氣盛,根本顧不得那麼多借口,如今反守爲攻的作戰剛剛有所成效,豈能不趁勝追擊?尤其是昨天參謀會議上林俊廷口口聲聲還答應過惟命是從,轉眼間就變卦,這是最無法忍受的背叛。他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狠狠的砸了幾下面前的桌案。
第五標標統莫榮新走了上前來,懇切的安慰道:“少帥息怒,其實林老將軍未必是真心抗命。他是長輩,經驗豐富,自然知道夜晚進攻山區的難處。誠實的說,末將認同林老將軍的考慮,這麼打實在是不划算。”
陸裕光臉色怒氣未消,不過卻沒有再罵粗口,轉而沉思了起來。
莫榮新等待了一會兒,他見陸裕光不說話,隨即話鋒一轉,說出了自己的意思:“不過……說起來第三混成協這個老字號部隊跟着林老將軍太久了,林老將軍是跟陸大帥同期爲伍的老將,縱然今次不是故意抗命,只怕將來還是會恃功震住呀。”
陸裕光聽到這裡,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他看了莫榮新一眼,讚道:“日初,你還真是膽大的很!”
莫榮新連連陪笑道:“末將一心只爲少帥的利益着想罷了。”
陸裕光點了點頭,欣然說道:“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不妄父帥將你從慶元調來輔助我。這件事,一定要辦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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