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聲甚至有些想打自己的臉,早知道就不心血來潮搞什麼祭旗,直接把韋汝驄給殺了算了。但是一切既然成了定局,儼然是無法返回了。最可恨的還是吳紹霆,做了好人就算了,還要陷自己於不仁不義,這個仇不能不報!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放緩了語氣,對吳紹霆說道:“好,好,剛纔是我錯了。眼下西郊軍營大局已定,我們應當馬上向廣州城發動進攻。只要我們能打進城內,必然能掀起城中的革命志士響應,今天之內說不定就能平定廣州了。”
吳紹霆諱莫如深的說道:“趙大人,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當務之急,希望趙大人你能留在西郊軍營主持這裡的大局,我親自帶人進攻廣州城。”
趙聲冷笑了起來,說道:“吳大人,你還真夠意思呀。我身爲第一標標統,如果我不身先士卒,將士們哪裡來的士氣可言?”
他說完,心裡大罵了起來:吳紹霆這個王八蛋,故意把老子撇開,想要一個獨吞革命功勳,你妄想!
“正因爲趙大人你是第一標標統,所以才更應該坐鎮後方纔是。總不能把西郊軍營就棄之不顧了吧?”吳紹霆好整以暇的說道。
“那吳大人你爲何不留守呢?”趙聲反詰道。
“趙大人,敢問你知道廣州城現在是什麼情況嗎?如果我留守在這裡,只怕趙大人衝進廣州城內連敵我都分佈清楚呢。”吳紹霆冷笑道。
“哼,既然如此,你我一同進城。西郊軍營就讓徐少文留下來鎮守,你看如何?”趙聲不肯退讓的說道。他現在就認準了死理,吳紹霆讓自己做什麼,自己一定要背其道而行。
吳紹霆其實是在故意激將趙聲的,他知道趙聲貪圖進攻廣州的革命功勳,必然會與自己對着幹,絕不會選擇留守西郊軍營。他早先的計劃是讓自己的人來留守軍營。眼下軍營是沒有任何價值,可是一旦革命成功,軍隊是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除此之外,更重要一點,是軍營裡面還有舊軍俘虜,這些人現在雖然沒有站在革命這邊,但畢竟是現成的壯丁,日後只要管飯,那就會效命於自己。
“那好,除了徐邵文,我還安排陳芳一起留下來。趙大人,這下你滿意了?”吳紹霆慢條斯理的說道。
“隨你便。”趙聲不在乎的說道。
二十分鐘後,第一標全軍和炮兵營在西郊大校場集合。
趙聲搶着要發表誓師言論,不過他纔講了一個開頭,吳紹霆卻在下面突然煽動第一營、第三營大叫。只聽見這些衆將士們齊聲高呼了起來:“斷辮明志,斷辮明志!”
吳紹霆最先剪掉了自己的辮子,用一支紅纓槍高高的挑了起來,舉給衆將士來看。
士兵們看到這一幕,全部都熱血沸騰了,也不管還在檢閱臺上廢話連篇的趙聲,一個個開始剪掉自己的辮子。第一營和第二營的新軍士兵們很快就沒了辮子,炮兵營也積極響應了起來,紛紛的剪掉了辮子。除此之外,那些被倪端說服起義的一隊舊軍士兵,咬了咬牙之後,只好學着大家樣子一起剪掉了辮子。
一時間,大校場的地上到處都是辮子。
檢閱臺上,趙聲和那些司令處軍官簡直窘迫到了極點,尤其是趙聲,這對他來說就是奇恥大辱。上司在講話,下面的部衆卻沒有一個人聽,預想中熱烈沸騰的掌聲和歡呼聲全部成了泡影,這是何等的痛苦。
“吳紹霆,吳紹霆!”趙聲氣的牙齒都快咬碎了。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這吳紹霆擺明就是要與大人對着幹了。只要他還在,大人永遠都只能居於其下,到時候他還怎麼對大人您呢?”趙聲的副官同樣看吳紹霆不爽,在一旁陽奉陰違的說道。
“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一定不會放過他的!”趙聲眼中露出了殺氣。
“卑職也是這麼認爲的。吳紹霆現在深得人心,如果這次革命起義成功了,大家肯定都會記他的好。雖然趙大人到時候也能分得一杯羹。可是萬一失敗了呢?趙大人您身爲標統,肯定要背上大黑鍋。這不公平呀。”副官連連的說道。
趙聲臉色越來越陰沉,他心裡正在醞釀着一個計劃,只不過這個計劃目前還沒有成形。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緩緩的說道:“讓咱們的人也把辮子給剪了!”
副官看着趙聲的臉色,知道趙聲心裡有想法了,只不過沒有爆發出來罷了。他也不再多說什麼,連忙就去按照吩咐辦事去了。
起義軍剪掉了辮子,緊着就開始向廣州城開拔。
軍官們都有戰馬,他們騎着馬帶着各自的部隊,沿着西郊的官道士氣昂然前進。沿途經過了一些小鎮子、小市集,老百姓們都驚慌不已,紛紛收拾東西關門關窗。不過起義軍沒有任何出軌的行爲,一路小跑,直抵廣州西直門。
早在第一標起義的時候,李福林、關仁甫、黃明堂還有城內城外大大小小的幫會,按時的展開了行動。三合會組織了城內的幫派,從內暴亂,一舉奪取了太平門和大東門。關仁甫和黃明堂的兩路人就分別從這兩個城門殺進了城來,兩路民軍直奔兩廣總督府。轉眼間,廣州城內槍聲大作、吶喊聲此起彼伏,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之中。
城內駐紮的消防營魁字營、平字營還有總兵黃士龍親領的盛字營,驚聞革命軍殺進城來,立刻在城內關鍵位置佈下防禦,全力迎擊革命軍的進攻。黃士龍則帶着一衆親信,直奔兩廣總督府尋見總督袁樹勳。
袁樹勳也聽聞了革命軍造亂的消息,他雖然不問政事,可是小命還是要關心的。他在黃士龍沒來之前,就把總督府衛隊以及直屬的炮隊集合完畢,以總督府外的大街和總督府大院爲根據地,佈下了重重防線。
總督府衛隊一共有兩百人,炮隊是六門七生五的野戰炮、三挺馬克沁重機槍以及滿編三百五十人的部隊。
袁樹勳的想法就是先保住總督府,然後再聯絡城內駐軍,分段消滅革命叛軍。
黃士龍很快來到總督府,雖然他自從張人竣離職之後,他就很少與新任總督來往,也根本不把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裡。可是眼下事關重要,他自己拿不定主意,只能來請示袁樹勳坐鎮指揮。
袁樹勳在總督府前廳接見了黃士龍,他雖然年過花甲,可是大難臨頭還是緊張得不行。
“黃總兵你可算來了,城內情況如何了?”他倉皇的問道。
“總督大人稍安勿躁,目前我部還沒有與亂黨遇上。不過據守城門的士兵彙報,亂黨這次聲勢浩大,合計起來幾乎有兩千多人呀。正因爲如此,末將並沒有輕易出擊,而是在德宣路、躍華路以及廣仁路相交的地方佈下防守,相信能夠阻擋亂黨深入城內。”黃士龍娓娓說道,表現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
“那大東路呢?亂黨從大東門進來,沿着大東路直接就能橫穿城區。不單單是我總督府暴露其中,你躍華路也會腹背受敵呀。”袁樹勳連忙說道。
“大人,末將手中只有三個營的兵力,另外三個營還在西郊。不過末將已經派人火速去求援了。”黃士龍說道。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袁樹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