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炯明聽完宋教仁的話,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若是不屑一顧的話,只怕會傷及與宋教仁的感情,若是認真對待的話,宋教仁的想法又實在太天真。聯合其他軍閥一起對付袁世凱,這幾乎比兩黨合作更離譜,就算這些軍閥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站出來,但終究不會全心全意的出力,而是把所有事都推到廣東這隻領頭羊身上。
到頭來,出錢出力最多的是廣東,成功之後則是大家共享成功的果實,失敗之後卻是廣東一省來承擔後果,只怕但凡有點遠見的人都不會吃這樣的虧。
就在這時,吳紹霆冷靜的說道;“你們不用多說,既然叫你們前來討論這件事,自然是因爲這件事有可行之處。漁父說的沒錯,袁世凱敢這般針對我們廣東,若我們廣東只是不痛不癢的自保,對袁世凱來說同樣是不痛不癢。要想讓袁世凱嚐到惡果,就必須跟他當頭一棒。”
宋教仁連連點頭稱是。
吳紹霆接着又說道:“當然,竟存的話同樣有道理。豈不說我們與進步黨合併是一件既複雜又麻煩的事,合併之後難免會誘發許多矛盾。更重要的是,真要與北洋派對抗到底,只怕我們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絕不能草率而行。”
陳炯明立刻問道:“霆帥,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吳紹霆說道:“總會有折中的辦法。首先我們沒必要一定跟進步黨合併才能製造聲勢,只要我們兩黨公開聯手發表抵制袁世凱新法的聲明,其效果未嘗不會引起震動。其次,對付北洋派仍然必須做長遠打算,決不能異想天開的一蹴而成。”
宋教仁有些疑惑不解,試問到:“震之的意思是什麼.........”
吳紹霆正式的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暫時不要急着與北洋派發生直接衝突,儘可能避免爆發大規模戰爭。漁父你也知道拉攏各省督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些人也絕不是善男信女,始終還得靠我們自己來完成大任。可目前廣東實力有限,只能穩紮穩打,一步一步的做事。”
宋教仁緩緩的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後,他說道:“我明白這個道理,我也相信震之你會處理好分寸。”
陳炯明又問道:“那我們馬上就開始着手準備這件事嗎?”
吳紹霆沉思了片刻,不疾不徐的說道:“不忙,先讓卓如先生在廣州留幾日,過幾天我們再正式交談與進步黨合作的事宜。在此之前也要先試探一下我們共進會內部的意見,總不能我們幾個閉門造車。”
陳炯明點頭認同道:“對的,就是這個道理。”
一旁岑春渲暗暗感嘆,沒想到吳紹霆年紀輕輕,能做到理性與氣魄合二爲一,既能拿捏好這次大造聲勢的機會,也能識時務的收斂鋒芒,規避嚴重的風險。他已經有一種預感,這次袁世凱的打壓陰謀一定不會得逞,而廣東也會趁機完成一次飛躍性的擴張。
柳州的戰事已經進行五天了,雖然憑藉灕江水道的屏障,暫時阻擋住桂軍的步伐,可是留守府的兵力十分有限,更是缺乏重火力裝備,這幾日的傷亡日益遞增,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誰都不敢奢想。
桂軍進攻的態勢不溫不火,就是先要一點點蠶食劉震寰、劉谷香兵力的軍心,每天隔着灕江向柳州打上幾通大炮,至於渡江突襲一律都是小規模小強度的行動,真正需要大動干戈也必須等到萬事俱備之時。
從開戰的第一天開始,劉震寰親自從桂林抵達柳州坐鎮指揮。經過收編昔日沈鴻英的部隊,再加上過去一年時間的發展,桂林留守府的總兵力已經達到八千餘人,編制爲五團一軍的番號。如今爲了迎擊大敵,柳州這裡調集了三個團將近六千人的兵力,意欲死守柳州與桂軍頑抗到底。
正因爲如此,如今的戰局才更加讓人憂心忡忡。一旦柳州被擊破,此去桂林再無禦敵之兵,而桂林本地也只剩下區區兩個團的最後守軍,這一仗纔是徹底完了。
劉震寰這連續五天的時間裡都寢食難安,不僅是因爲南岸桂軍炮擊不斷,更是爲桂林留守府的前景深感擔憂。五天前他已經發了電報到河池,以留守府的名義命令楊希閔帶兵來援,楊希閔佔領河池之後兵力已經擴充到了三個團大約五千人,如果前來聯手抵擋桂軍,這一仗還是很有希望。
只可惜直到今日,仍然不見楊希閔的回電,更不見楊希閔有什麼動靜。就連陸榮廷的桂軍也沒有對河池地區做出部署,不難猜測楊希閔與陸榮廷之間已經達成了某些協議。
這正是劉震寰最爲苦悶的地方,留守府失去了廣東軍政府的援助,現在又失去楊希閔這位“留守府大將軍”外援,真正是內憂外患雙重打擊。
傍晚時分,南岸的炮擊再次開始,夜空下的柳州被炮火點燃,騰騰而其的硝煙把天空燒出了滾燙的顏色。
江邊前防陣地的士兵們都縮在掩體裡面,一個個臉色早已麻木,卻仍然有一股難以消散的憂愁,籠罩着每個掩體的氣氛。柳州守軍只有三門土炮,其中一門還在前天的炮襲中損毀,剩下兩門的火力對於南岸超過一萬三千兵力的桂軍來說,簡直還瘙癢樣的程度都不夠。
在城中司令部指揮所裡,劉震寰眉宇緊蹙在一起,就像是用刀刻的一般。他負着雙手,站在窗口向轟轟烈烈的南方望去,那邊早已經是激烈無比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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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今天桂軍會不會發動渡江突襲。”他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
在過去五天交戰裡,桂軍一共只發動了四次突襲,規模都不大,二十幾條小船在炮火的掩護下橫江進攻。前防陣地頂着炮火的壓力進行阻擊,雖然成功打退了敵人,不過自己這邊損失也不小,大部分人都是陣亡在炮火轟擊之下。
他自言自語的話音剛落,司令部門外匆匆跑進來一名士兵,神色十分緊張。
“不好了,司令,江防線傳來消息,桂軍開始渡江了。”士兵大聲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