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中靜悄悄的,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響起,然後,這種孤寂感就變得更深沉了。
北邊是一片森林,南邊也是一片森林,分隔兩片森林的是一條簡易公路,其實就是一條土路,雨天泥濘不堪,晴天塵土飛揚,俄羅斯鄉間的許多道路基本上都是這個模樣。
今天是晴天,初夏季節,氣溫較高,而且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路面乾燥,只是沒有風,路面的塵土也就飛不起來,再加上也沒有車輛通行,公路上的視線良好。
與森林那邊一樣,這條鄉間的簡易公路也是靜悄悄的,彷彿一切都在沉睡,但是這僅僅只是表面現象,在那幾乎聽不到聲音的森林中潛伏着致命的危險,而靠近公路的森林也經過了精心的僞裝,僞裝之下,一支德國陸軍的裝甲部隊正在森林中潛伏,耐心的等待着戰鬥的到來。
終於,這裡的寂靜被一陣來自天空的轟鳴聲打破,兩架刷成迷彩色的噴氣式飛機從不到兩百公尺的低空掠過這條鄉間公路上空,從東邊來,到西邊去,飛機的飛行速度並不快,但是飛行時發出的噪音卻震耳欲聾,那怪異到醜陋的外型讓人印象深刻,如果稍具軍事常識,或許可以認出那兩架飛機的型號,正是中國空軍裝備的“旋風”式攻擊機,因爲外型實在醜陋,這種攻擊機還有另一個綽號:飛豬。
德國軍隊也給“旋風”起了綽號,叫“空中開罐器”,任何德軍坦克都無法抵擋“旋風”的攻擊。
像許多中國空軍的作戰飛機一樣,這兩架“旋風”攻擊機也在機頭側下方的位置繪上了鯊魚嘴的圖案,看上去非常兇悍,實際上,飛機的戰鬥力也確實兇悍,幾乎所有現役坦克的頂部裝甲板都抵擋不住飛機上那門二十七毫米轉管炮的低空掃射,那密集的彈雨可以在一瞬間將一輛重型坦克的頂部裝甲板打成篩子,而這種攻擊機又經常仗着那厚重的裝甲在很低的高度巡航,看到什麼就打什麼,就像一頭飛在天空的野豬一樣,胃口非常好,葷素不忌。
每當“旋風”出現在天空中的時候,地面上的德軍部隊就必須非常謹慎的將自己隱蔽起來,除非天空中有德國戰鬥機,否則的話,當“旋風”出現之後,地面上的所有德軍坦克和裝甲車輛都會在第一時間給自己尋找藏身之處,如果反應太慢的話,用不了多久,一輛昂貴精緻的“黑豹”式坦克或者“虎”式坦克就會在鎢芯彈的打擊下變成廢銅爛鐵,或者在火箭彈的攻擊下變成燃燒的鋼鐵火炬,誰都不敢輕視“旋風”,這是戰場上用鮮血換來的教訓,德國軍人對此刻骨銘心。
戰場之上,有矛必有盾,來自天空中的威脅迫使德軍對防空高度重視起來,不僅有大量中小口徑的高射炮爲地面部隊提供火力掩護,而且地面部隊也將僞裝和欺騙戰術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僞裝網還只是必要裝備,而就地取材也成了德軍地面部隊保護自己的可靠手段,在森林中潛伏,給突擊炮或者自行火炮架上一些木頭,不僅可以增加防護力,而且可以加強僞裝。
現在,天空中的那兩架“旋風”確實沒有發現隱藏在公路邊森林中的那些致命的危險,所以,它們頭也沒回的繼續向西邊飛去,甚至沒有在這裡進行盤旋偵察。
望着天空中的那兩架“空中開罐器”遠去,隱蔽在森林中的德國裝甲擲彈兵們悄悄的鬆了口氣,開始慶幸上午沒有偷懶,不然的話,現在的伏擊陣地上可能已經是一片狼籍了。
潛伏在森林中的是德國陸軍裝甲擲彈兵的一個重步兵團以及一些後勤單位,主要裝備包括四號突擊炮、防空車、自行火炮、半履帶輸送車以及一些“鐵拳”火箭筒,兵力還不到兩千人,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在這裡伏擊追擊主力部隊的亞盟聯軍裝甲部隊和蘇聯的裝甲部隊,主要是中國裝甲部隊。
這裡是南俄羅斯地區,靠近伏爾加河,距離伏爾加河西岸的重要城市薩拉托夫的直線距離只有五十多公里,德軍之所以在這裡設伏,就是因爲這條鄉間簡易公路是通往薩拉托夫的唯一陸上通道,因爲附近有一座村莊叫作“斯米爾基村”,因此這條通道也被稱爲“斯米爾基通道”,當年,撤退中的蘇軍就曾在這裡伏擊過追擊他們的德軍部隊,而現在,輪到德軍在這裡伏擊追擊他們的敵方部隊了,而且與上次蘇德之戰時完全一樣的是,這一次,伏擊方也是在完全喪失制空權的情況下的反戈一擊,這是決死突擊,參戰的德軍裝甲擲彈兵部隊已經做好了承受較大傷亡的準備,爲了換取主力部隊安全撤往薩拉托夫,必要時,這支德軍伏擊部隊可以全軍覆沒。
如果追擊德軍撤退部隊的亞盟聯軍裝甲部隊不想從這條公路通過的話,他們就必須繞到南邊去,走個遠路,耽誤兩天時間趕到薩拉托夫城下,而那時,德軍肯定已經鞏固了薩拉托夫防線,做好了迎擊準備,這一點,指揮亞盟聯軍的中國軍官不會看不明白,所以,德軍指揮官認爲,亞盟聯軍的裝甲部隊肯定會從斯米爾基通道經過,伏擊戰肯定會準時打響。
德軍參謀部預測的戰鬥打響時間應該在今天上午,但是直到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卻還不見亞盟聯軍裝甲部隊過來,隱蔽在森林中的所有德國軍人都有些焦慮,現在德軍已經喪失了戰場制空權,根本無法對追擊的亞盟聯軍實施詳細的戰術偵察,敵軍主力到底走到哪裡了?這在德軍參謀部裡也是一個爭論的焦點。
當看到那兩架中國空軍的“旋風”式攻擊機掠過伏擊陣地上空時,伏擊部隊指揮官下意識的下達了準備戰鬥的命令,這並不僅僅只是這位德軍指揮官的直覺,這更是實戰經驗,從上半年參加的那些戰鬥來看,每當亞盟聯軍的裝甲部隊要發動進攻之前,首先登場亮相的肯定是“旋風”攻擊機,它們負責爲地面部隊開道,清掃障礙,而且由於德軍已經喪失了戰場制空權,“旋風”可以隨心所欲的攻擊它們看到的一切可疑目標。
這場亞德之戰或者說中德之戰的戰爭模式已經與蘇德戰爭時期很不一樣了,空軍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空軍已不再只是對抗敵方的空軍,許多時候,空軍已成爲消滅敵方地面部隊重型裝備的決定性力量。
爲了防止打草驚蛇,德軍伏擊部隊指揮官並沒有下令攻擊那兩架“旋風”,他耐心的等待着敵軍裝甲部隊的抵達。
果然,如同德軍指揮官預料的那樣,就在那兩架“旋風”式攻擊機飛過去之後一個小時,潛伏在森林裡的德軍官兵就已經聽到了從東邊傳來的“轟轟”聲,那是中國製造的重型坦克的發動機轟鳴聲。
就以德軍伏擊部隊手裡的反坦克武器,是很難從遠距離擊穿中國重型坦克的正面裝甲板的,也正因此,德軍指揮官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戰術安排,他決定側擊敵軍裝甲縱隊,在公路兩側的森林中埋伏兵力和兵器,等敵軍通過公路並暴露出側翼之後,德軍的所有反坦克武器將充分發揮近戰實力,爭取從側翼給予敵軍前鋒部隊重大殺傷,並遲滯其主力部隊的進軍速度。
“準備戰鬥”
德軍指揮官很快下達了作戰命令,德軍的突擊炮、自行火炮都被卸下了僞裝網,並前出到那片已經被仔細清理過的森林邊緣地區,那裡不僅被清理出了可供坦克和裝甲車行動的通道,而且靠近公路的所有樹木都被事先從樹根部位鋸開了一部分,只要突擊炮向前一拱,樹木就會轟然倒下,然後,適合伏擊的突擊炮就會衝到亞盟聯軍的坦克跟前開炮射擊,用穿甲彈和混凝土破壞彈撕開敵軍坦克的側面裝甲。
同時,德軍步兵也將“鐵拳”火箭筒的發火管裝了上去,隱蔽在了突擊炮和自行火炮的附近,戰鬥打響之後,他們將跟着裝甲兵衝出森林,從路邊向亞盟聯軍的坦克發射火箭彈,用那灼熱而高速的金屬射流擊穿那厚重的坦克鎧甲,並用埋伏在森林邊沿的機槍火力壓制敵軍步兵。
德軍迅速完成了戰鬥準備,靜悄悄的等着敵軍過來。
……
與此同時,亞盟聯軍裝甲部隊也正在按照進軍計劃沿着這條鄉間公路向西方推進,這支部隊只是先頭部隊,主力爲一箇中國陸軍裝甲團和一箇中國陸軍機械化步兵團,指揮官是一名中國陸軍上校,當發現部隊已經進入森林地區之後,爲了防止遭到伏擊,他特意將部隊分成了兩部分,一個重型坦克連走在最前頭,負責爲主力部隊探路,而該連連長是一名中國陸軍上尉,名叫章明志。
章明志率領他的一連走在主力部隊前頭,雖然坦克已經是最高速度,但是整支部隊的推進速度還是不夠快,而且連續的長途行軍也使坦克的狀態不佳,發動機負荷過重,需要休整,但是至少在走出這片森林地區之前,部隊是不能停止前進的。
此刻,章明志正將上半身探出坦克炮塔,仔細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他的這輛“野豬”式重型坦克走在整支部隊的最前頭,負責探路,爲了擁有最佳視野,章明志必須將上半身探出坦克。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沒有任何異常動靜。
不過路面上的一些細節告訴章明志,情況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正常。
斯米爾基通道的情況不正常,因爲道路上的車轍印看上去太詭異了,像是刻意修飾過路面一樣,這或許只能說明一件事,曾經有人用某種手段清掃了路面,將路面上的一些車轍印和履帶印清理掉了。
打了這麼多次坦克戰,章明志已經形成了一種職業般的直覺,而現在,這個直覺告訴他,這裡情況不對勁,或許需要仔細偵察一下。
“注意,1號車調轉炮口向左,2號車調轉炮口向右,後續車組依次調轉炮口,分別指向南北森林。”
章明志迅速通過無線電臺向前導分隊的所有重型坦克下達了戒備命令,同時,他也向上級報告了他發現的路面上的詭異情況,不過,就在他還在進行報告的時候,一聲炮響算是撕破了這種平靜的假象。
斯米爾基通道的戰鬥就這樣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