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際的曠野上。
一列滿載的火車正噴着滾滾黑煙向現火車頭後拉着的那數十節車廂中,一半的車廂是旅客車廂,另外一半的車廂則是平板車,平板車上裝載着蒙着油布的大炮和炮車,此外還有少數平板車起了欄杆,車上裝載的都是騾子和戰馬,現在,這些牲口正在好奇的向那鐵路兩邊的草原上張望。
這列軍列來自南方的張家口,現在,它已接近北方邊境口岸恰克圖,而且現在正在加速,距離恰克圖火車站是越來越的了。
終於,這列滿載的軍列開始減速,並最終在火車站調度室的指揮下緩緩駛進了恰克圖火車站,在一座站臺上停了車,而且立即開始卸貨。
從旅客車廂上下來的都是全副武裝的國防軍士兵,身上的咔嘰布軍裝與那扎得結實的武裝帶一配,顯得精神頭十足,再加上背在身後的步槍,以及那頂掛在揹包後晃來晃去的鋼盔。更是讓人對這支現代化軍隊的戰鬥力充滿信心。
士兵們下車之後,就在站臺上列隊,然後唱着軍歌,在軍官們的率領下列隊走出火車站,至於那些大炮、輻重,由炮兵和擡重部隊照料,而且在火車站調度室的協調下,這列軍列很快就完成了卸貨任務,在添加了煤水之後,這列空載的軍列立刻發動機車,駛離了火車站,顯然是不打算裝運普通旅客和貨物。確實,現在軍情緊急,所有的火車都必須以軍事任務爲第一任務,至於其它的民用運輸任務,則只能暫時擱在一邊了。
這兩天裡,這恰克圖火車站就是這麼一個景象,軍列匆匆進站,然後又匆匆離開火車站,運到恰克圖的都是軍隊和軍用物資,這架勢做得是十足,就算是毫無軍事常識的人也可以猜測出來,這恰克圖一帶一定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以致於中樞政府不得不加緊向這裡調遣野戰部隊和重裝部隊。
實際上,發生緊刨情況的不止是恰克圖,中國與俄國那漫長的北方邊境線上,這幾天裡到處都可以看到中國國防軍陸軍部隊的調動,步兵、騎兵、裝甲兵、擡重兵、工程兵…諸多兵種都在中國北方的各個交通樞紐調動,地上是坦克和裝甲車的機械鏗鏘,天上是戰鬥機和轟炸機發動機的轟鳴聲,一派緊張氣氛。
與此同時,中國的各大報紙也都是危言聳聽的報道,對於中國與俄國之間的外交摩擦大肆渲染,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架勢,一些激進報紙甚至大肆叫囂“戰爭已不可避免”讓一些和平主義者焦慮不安。
至於金融市場,則是一片風聲鶴唳,所有受到戰爭影響的工業股票都是大跌,而所有與軍事工業相關的工業股票則是應聲而漲,自從中日東北亞戰爭結束之後。中國的金融市場還從來沒有這麼大起大落過,即使是南洋戰爭時期,金融市場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讓人憂心仲仲。
確實,這一次的對手不是遠在歐州的荷蘭,而是北方的龐然大物俄國,自從清末以來,俄國的威脅始終是懸在國人頭上的一把劍,當年的“庚子國難”俄國勢力大舉南下,差點就將整個東三省一口吞下去,再加上清廷與俄國簽訂的那些條約中所割讓出去的國土,這種種遠因近因,使得中國人對俄國的看法相當特別。
一方面,俄國是中國的近鄰。俄國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中國的戰略安全。尤其是當西伯利亞鐵路建成之後,俄國隨時可以將它的軍隊調到遠東,這是許多中國人擔憂俄國勢力南下的主要原因;另一方面,現在俄國正在與德國作戰,它的多數軍隊都被牽制在歐洲戰場,這種時候,俄國不大可能將它的軍隊主力調到遠東與中國作戰,也正因此,許多中國人現在並不擔心俄國的大舉入侵。
這種複雜的心態造成了現在國內輿論的混亂,和平主義者堅決反對與俄國開戰,主張通過協商方式解決中俄之間在俄羅斯帝國沙皇政府問題上的紛爭,而那些叫囂戰爭的狂熱分子則通過他們控制的報紙極力渲染着俄國勢力的威脅,並揚言利用歐洲戰爭這一難得的戰略機會一舉解決俄國勢力的威脅,奪回那些丟失的國土。捍衛國家和國民的利益。
報紙怎麼說是報紙的事情,雖然目前國內的反戰呼聲很高,但是作爲一個負責任的中樞政府,應該在任何形勢下都處變不驚,而且必須未雨綢繆,也正因此,趙大總統一聲令下,中國的戰爭機器就開始發動,並高速運轉起來,短短几天時間,中樞政府調動的陸軍總兵力就已超過了一百萬人,這個數字足以震懾住一切外來的敵人和內部的敵人,也正因此,當軍列陸續駛進恰克圖火車站的時候,火車站上有許多中外記者在採訪,他們用鏡頭和報道將中國的戰爭機器現在的運轉情況告訴社會公衆,告訴各國政府。
這幾天裡,這恰克圖火車站上的搬運工們算是大開了一回眼界,自從國防軍進駐外蒙古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飛機和坦克,也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那麼多的外國記者。對於這一切,他們感到新奇,但是同時,他們也感到了一絲憂慮,確實,作爲普通人,他們更渴望和平,而不是戰爭,哪怕只是邊境上的零星武裝衝突。
這不,這兩天裡,這恰克圖城裡的物價就漲了許多,雖然這種物價上漲與軍隊增多似乎沒有直接關係,畢竟,軍隊的糧食和物資都是由軍列從外地運過來的,但是沒人否認,這種物價上漲與邊境的緊張局勢沒有直接
多平民都凡開始囤積物資,只是不知道衆仗到底打原毛一來,所以也就不知道該不該逃去外地躲避戰爭。
現在,恰克圖地方政府已經發布了安民告示,讓居民保持鎮定,只要中樞沒有宣戰,這仗就打不起來,這邊境就不會戰火四起,貿易也不會受到影響。
說貿易不會受到影響,這話說得有些託大,這兩天裡,恰克圖的貿易確實已受到了戰爭陰影的影響,一邊是民用列車數量的減少,一邊是商人們囤積觀望的立場,這恰克圖的中俄貿易實際上已經暫時停滯了,每天進出關的國際列車也減少了許多,而且其中又以從俄國那邊開過來的俄國列車居多,車上坐的都是逃難的俄國貴族和平民,現在俄國共和派軍隊已經從東西兩個方向逼近貝加爾港,俄羅斯帝國沙皇政府已是無路可走,要麼向臨時政府投降,要麼乾脆就撤到中國併成立流亡政府,經過一番抉擇,那位俄羅斯帝國的攝政大臣閣下最終選擇了撤到中國併成立俄羅斯帝國流亡政府,於是,許多跟隨沙皇政府的俄國貴族和平具就搶先逃到了恰克圖。
現在的恰克圖,已經成了俄國難民的一處重要收容點,在這裡,中國中樞政府已經設立了幾座難民營,用於收容俄國戰爭難民,並決定爲其中一些人頒發臨時居留證,目前,難民的甄別正在進行中。
逃到中國境內的不僅有非武裝的平民,也有武裝起來的俄國沙皇政府軍隊,中國國防軍大舉進駐恰克圖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保證解除這些沙皇軍隊的武裝,避免出現武裝匪徒,保證草原的安寧,同時從這些流亡軍人中挑選出那些軍事素質較好的人,編入特別難民營,以備將來派上用場,至於那些兵痞,則打發他們去了普通難民營。主管這些俄國難民營的是中國中樞政府的特別機關“西北邊務處”處長徐樹錚。
現在,徐樹錚就在其中的一座俄國難民營中,除了巡視難民營工作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目的,那就是在這裡會見幾個身份比較特殊的軍人。
這幾個身份比較特殊的軍人都是俄羅斯帝國遠東軍團的軍官除了其中一人之外,其他幾人都是清一色的中國籍人士,他們是以個人身份參加遠東軍團的,從法律意義上講,他們現在是外人,不歸徐樹錚管,雖然徐樹錚心裡也非常清楚,對方的那名帶隊上校軍官過去就是國防軍的現役軍官,名叫劉復基,當年,也是跟着趙大總統南征北戰的一員驍將。
劉復基此次趕來與徐樹錚會面,主要目的就是與西北邊務處方面協商將沙皇政府遷往恰克圖的事情的,作爲此次會談的俄方全權代表,他不僅代表遠東軍團的司令張宗昌,而且也代表那位俄羅斯帝國沙皇政府的攝政大臣拉斯普廷,他的話就等於是沙皇政府的話。
至於徐樹錚,也是奉命行事,給他下達命令的就是趙大總統本人,徐樹錚不敢抗命,雖然說句實話,他並不贊同中樞的決定,他認爲,同意俄羅斯帝國沙皇政府退入中國境內併成立流亡政府並不是最明智的選擇,這種兢視俄國臨時政府的做法很可能引起進一步的外交糾紛和邊境軍事對峙,但是既然總統命令很明確,那麼,徐樹錚也只能奉命行事。
經過一個小時的磋商,徐樹錚已經與俄方代表達成了初步意向雙方已經同意,從當天下午開始就着手準備沙皇政府遷都的事情,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遲五天之後,沙皇政府就可以遷到恰克圖,屆時,這恰克圖就是俄羅斯帝國沙皇政府的臨時駐地了,至於沙皇政府的軍隊,則全部交給西北邊務處統一指揮,並由徐樹錚決定俄軍在哪裡駐防。
這是徐樹錚第一次指揮外隊,他已決定,就讓俄軍在邊境一線陣地佈防,將來萬一中俄之間真的爆發戰爭的話,那麼,就用這些俄國炮灰消耗俄國共和派軍隊的炮彈,至於中國的國防軍部隊,則作爲反擊力量使用。
會談結束之後,徐樹錚親自將劉復基等人送到火車站,在對方登上火車之前,徐樹錚特意拉住劉復基的手,叮囑了一番。
“劉老弟,總統給我拍電報,特意讓我提醒你們一下,你們遠東軍團務必保護好那位沙皇和那位攝政大臣,將來,他們是可以派上大用場的,而且,俄國的國庫黃金也必須盯緊了,誰都不能動,沙皇和攝政大臣也不能動,那些黃金將來可以用作沙皇政府復國的基金,這一點你務必跟沙皇和攝政大臣講清楚。”
“請徐處長放心,我一定將總統的叮囑轉達給沙皇和攝政大臣。現在中俄邊境局勢緊張,你要忙着佈置防禦,我就不打攪了,將來,等局勢穩定下來,咱們再好好談談俄國的形勢。”
劉復基辭別徐樹錚,登上火車,幾分鐘後,火車離開火車站,向北方駛去,很快就越過國境線,消失在北方的茫茫原野上。
看着火車消失在原野盡頭,徐樹錚收斂心神,琢磨了片刻。
“看起來,此次中樞似乎是決心與俄國臨時政府硬扛到底了。,只是不知,總統是哪裡來的信心?他就不怕臨時政府坐穩江山之後再秋後算帳麼?”
想了片刻,始終想不明白,徐樹錚決定不去想了,還是趕緊佈置防務要緊,於是立剪帶領參謀趕回了西北邊務處,坐鎮邊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