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爲箇舊式官僚。袁世凱當然不清楚現在他正面對着舊 心!的國際局勢,自從豫南慘敗的消息得到證實後,日本和俄國駐英大使先後拜訪了英國外交大臣格雷爵士,兩國大使都建議採取“必要的措施”解決中國的亂局,日本駐英大使甚至建議由日本從朝鮮抽調部隊,加強大沽至山海關一線的“防務”
日本人想幹什麼,英國政府很清楚,但是英國政府並不擔心日本會採取單方面行動,因爲日本還需耍英國的支持,英國政府更擔心的其實是俄國,如果俄國將注意力轉向中國的話,將嚴重削弱俄國在抗衡德國戰略中的地位,雖然發生這種戰略轉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英國政府還是決定“說服”袁世凱放棄繼續作戰的念頭,回到談判桌前,穩定中國局勢,使俄國那位自負的沙皇陛下繼續將戰略重心放在歐洲大陸。
“說服”的方法也很簡單:第一,英國立即扣押了所有運抵香港的英國軍火,而這些軍火原本是準備運到天津裝備北洋軍新編部隊的;第二,英國立即通知所有在華財團和銀行,在英國政府點頭之前,所有對華貸款業務一律停止,而現在英國貸款的唯一去向就是北洋集團,如此一來,北洋軍的軍餉來源立玄成了問題。
在英國政府的“勸告”下,袁世凱無奈的放棄了繼續作戰的念頭,終於答應恢復與聯合陣線的和平談判。
當然,影響袁世凱決定的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因素,就在昨天,民國代理海軍總長湯鄉銘在江陰拍發通電,宣佈“起義”率領江防艦隊全體官兵和艦船加入聯合陣線,誓言保衛國會,捍衛雋法,正式與袁世凱的北洋集團決裂。
很顯然,通過豫南一戰,很多人都看清了北洋外強中乾的實質,他們決定選擇新的效忠對象,這種情況如果持續下去的話,南北之間的力量對比將發生強烈變化。
而且,失去了江防艦隊,東南地區的北洋第一軍就失去了機動性,完全沒有了戰略上的優勢,毒個東南局勢急轉直下,袁世凱就算是想繼續與聯合陣線作戰,也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坐回談判桌前。
於是,朱爾典奔走之下,宋教仁率領南方和平代表團又返回了北京。與北洋方面舉行和平談判,爭取儘快結束南北分治的局面。
不過讓朱爾典沒想到的是,當他陪同宋教仁來到民國外務部正門前的時候,北洋政府竟沒有派一個人前來迎接,而在火車抵達北京的時候,朱爾典還特意在火車站給袁世凱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南方和平代表團已到了北京。
顯然,袁世凱現在還沒蔣氣。想給南方代我們一斤小下馬威。
好在宋教仁表現的很是大度。對此並不介意,與朱爾典一同走進外務部,在會客室稍坐。
朱爾典與宋教仁在會客室等了十個小時,袁世凱的外交秘書蔡廷幹才姍姍來遲,見了面也沒什麼廢話,略微寒暄幾句,便領着他們去見袁世凱。
袁世凱在總統府居仁堂接見了朱爾典和宋教仁,臉色不好看,旁邊的那些北洋健將也是個個鐵青着臉。
“宋先生不辭辛苦,奔波勞頓,爲彌合南北之吟域禪精竭慮,袁某很是佩服。這個總統的位子,宋先生也是完全有資格坐的。”
袁世凱的話裡是夾槍帶棒,他的親信們聽明白了這話裡的意思,斤小個臉色更不好看,朱爾典也聽明白了,眉頭也是皺了起來,至於宋教仁。只是淡淡一笑。
“袁大總統過獎了,爲國爲民。本是政治家應該做的。至於這總統麼,宋某現在是沒有資格做的,再說了,我們聯合陣線已經說過,此次正式大總統選舉,聯合陣線不提名候選人,宋某身爲聯合陣線一員。自不能食言。”
這話說愕直白,衆人聽了,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不過他們也都知道,此次和談,北洋如果不拿出些好處,那也是談不攏的,畢竟,戰爭的勝利者是人家聯合陣線,而不是北洋集團。
“此次南北和談,袁某是真心實意要化干戈爲玉帛,只不知聯合陣線方面有什麼條件沒有?”袁世凱問道。
宋教仁從手提包裡取出幾張信箋,遞給身邊的一名總統府秘書,那秘書將信箋轉交給袁世凱。
“這就是我方和談條什。請袁大總統過目,若有不清楚不明白之處。我可以爲袁大總統解說。”
宋教仁在一邊說,袁世凱卻擰着眉頭翻看那些條件,越看眉頭擰得是越緊。
這和談條件太苛刻了,聯合陣線不僅想拿回內閣人選提名權,而且還想進一步藉此修改一下憲法,將總統制改爲內閣制,完全參照法國政體。
“民國憲法既已公佈,豈可輕易更改?朝三暮四,豈能讓國民心服口服?”
袁世凱將那條件扔到身邊的茶几上。這找出來的理由也是充分得很。
宋教仁到不覺得意外,這談判麼。就講究一個討價還價。
“不改總統制也可以,但是對於總統任期應進行修改,另外,國會也不應搬到北方,最好搬到南京。”
“怎麼?聯合陣線還想遷都麼?”
不待袁世凱回答,英國公使朱爾典先問了一句。
“並不是遷都,而是將政府與國會分別設立在兩個地方。而且,聯合陣錢方面認爲,駐紮在東南地區的北洋軍應交給聯合陣線指揮和整編。”
宋教仁的話讓袁世凱勃然大怒。拍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
“你們乾脆自己打到北京來好了!打敗了我,這天下就是你們聯合陣線的了!區區北洋軍算什麼?你們就是要我的腦袋,也未必不可!”
袁世凱的氣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皺起眉頭,朱爾典更是頭疼,正琢磨着如何轉圈時,一名
““日 繃女員擊講居仁堂,將張電報抄稿交給了蔡迂???? 蔡廷幹匆匆走到袁世凱身邊小聲耳語幾句,將電報抄稿遞了過去。
袁世凱看了幾眼電報,冷笑着說道:“我就知道,談判談判,這是你們的緩兵之計!既然你們要打。我北洋全體將士奉陪到底!”
說完,將那電報抄稿重重拍在茶几上,然後扭頭就走,從側門離開了居仁堂。
在座衆人面面相覷,朱爾典走了過去,將那電報抄稿看了幾眼,宋教仁走到他身邊,卻見那電報上只寫了幾行字:
“南軍已推進至鄭州南郊二十里處,裝甲列車隨軍行動,飛機已對鄭州城實施過數次空中偵察,似有攻城跡桑,望陸軍部速派援軍。”
電報是鄭州北洋守將擡來的。經陸軍部代理總長段棋瑞過目,又交袁世凱定奪。
“宋先生,對於此事,你怎麼解釋呢?”集爾典拿着電報,向宋教仁看了一眼。
宋教仁苦笑着搖頭,說道:“我不是軍人,對於軍事行動既不熟悉。也無權插手。不過,既然聯合陣線的部隊向鄭州推進,想必也不是沒有理由。”
“什麼理由?”朱爾典放下電報。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宋教仁雖然搖頭,但心裡卻不糊塗,他明白,這固然是聯合陣線部隊乘勝擴大戰果的需要,同時也是“以打促和,的行動經過此次豫南戰役,宋教仁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袁世凱這樣的軍事強人來說,最好的談判語言就是武力和軍隊,這一點,趙北是正確的。
但是趙北本人也算一個軍事強人。其他議員可以爲總司令、委員長的勝利歡呼,但是宋教仁卻對此保持着冷靜與清醒,他太清楚軍事強人的本質了,如果說史書記載的只是模糊的影子的話,那麼,此次南北大戰更將這個影子描摹的更清晰了,對於宋教仁這樣的憲政派議員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陰影,他不願看到這個國家被陰影籠罩。
所以,宋教仁決定儘快與北洋和談。利用目前的南北均勢,爭取將國會從一個橡皮圖章變爲真正的國之重器。
這時,蔡廷幹走到朱爾典身邊。說道:“公使先生,袁大總統有請。”
朱爾典聳了聳肩,指了指宋教仁。問蔡廷幹:“那麼,宋先生不去麼?”
蔡廷幹說道:“宋先生先回旅館小住,袁大總統並無拒絕和談的意思。只不過對於南軍出爾反爾的舉動不滿,所以有些生氣。”
“請告訴車伕,將宋先生送到我在西山的別墅,火車站附近的旅館太吵了,不適合宋先生這樣身份的人。
朱爾典吩咐了幾句,便隨着蔡廷幹去了袁世凱的書房。
等趕到書房的時候,袁世凱正在書房裡揹着手來回踱步,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朱爾典進了書房。袁世凱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一封電報交給了這個英國人。
“北洋的軍火被香港總督扣押的事情我一無所知,我會拍個電報詢問的。不過,對於軍火問題,我很可能插不上手。”
朱爾典看了眼電報,這事他雖然知道,但是不是他經手辦理,所以決定裝糊塗。
“貴公使在軍火的事情上插不上手,那麼,在財政上呢?”袁世凱問道。
“財政問題我可以幫忙,不過如果貴國局勢不能迅速穩定的話,英國的財團和商人是不可能放心向北洋提供貸款的。聽說貴國的交通銀行已經改組完畢,爲什麼不通過這個銀行籌集一些民間資金呢?”朱爾典很巧妙的將話題引向另一邊。
“交通銀行那邊我也問過,但是樑士治說交通銀行也拿不出錢來,現在他正在想辦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籌集到足夠的軍餉,沒有軍餉。北洋軍是打不了仗的。”
見袁世凱顯然沒有意識到更緊迫的問題,朱爾典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
“據我所知,在昨天,盛宣懷先生給樑士詔先生拍了一封電報,而在早些時候,還有更多的財經界人士收到過盛宣懷先生的電報,我想,他們可能在商議些什麼事情。”
“哦?盛宣懷想幹什麼?”袁世凱眉頭一挑。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就在上午,我接到了英國駐奉天領事館拍來的電報,貴國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先生昨天拜訪了美國駐奉天總領事司戴德先生,至於他們談論了些什麼,我雖然不清楚,不過我也知道,在此之前,盛宣懷先生也曾向徐世昌先生拍發過一封密電。”朱爾典繼續做着陳述,語氣冰冷的讓袁世凱的耳朵很不舒服。
“或許是在討論鐵路的事情吧。徐菊人是我的換帖把兄弟二他做什麼事都會給我來電報的,他這個人,我是信任的,公使先生多慮了。”
袁世凱話音未落,他的長子袁克定就拿着一封電報走進了書房,跟袁世凱耳語幾句。
袁世凱神色大變,身子搖晃幾下。幾乎站立不住,袁克定急忙將他扶住,並喚來僕人。
朱爾典很好奇袁克定說了些什麼,但是沒等他開口詢問,袁世凱已端起桌上的茶杯,向前一舉,蔡廷幹便很有禮貌的請朱爾典離開了書房。
走出總統府,網進了馬車,那天邊就傳來“轟隆隆”的雷聲,朱爾典向天空卑去,但見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從天而降,一陣涼風從馬車的車窗灌了進去。
朱爾典關上車窗,望着那拍打在窗玻璃上的雨點,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場暴風雨還走過來了啊。
而這場暴風雨很可能會使英國政府的所有補救努力化爲泡影。
遠東戰略的均勢似乎已無法維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