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日子簡直可以用春風得意來形容,身邊有美麗的許願相伴,感覺每天都像活在夢裡一樣;在球隊,因爲後臺的關係和自己的表現,也漸漸在主力陣容中站穩了腳跟。愛情事業雙豐收的我,此時感覺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美好的,也許這就是戀愛的力量吧。
不過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是完美的,自我從海南迴來後,許願每天一大早就拉我出去跑步,這對我的生物鐘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最殘忍的是週末都不例外,讓我這種喜歡賴牀的懶蟲叫苦不迭。
我曾經多次抗議,但許願振振有詞地說,生命在於運動。我說我的工作就是運動,用不着早起去跑步。這時她就會像老師教育學生一樣一本正經地說,一天之計在於晨,晨練和你在球隊運動的效果是不一樣的。晨練的功能在於提高中樞神經系統的機能水平,使神經細胞獲得更充足的氧氣,使頭腦清醒思想敏捷,能夠改善骨骼的營養狀況,提高呼吸系統的能力和改善循環系統的功能……
每當這時,我就立即打斷她,好好好,我去!
一個週六的早上,我照例領着皮皮和許願去晨跑,這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我們慢跑到海邊,海風陣陣,帶來清新的氣息。許願看着我嫣然笑道,真想下去游泳。
我的第一反應是:哇!太好了,你去游泳,那我豈不是就能看見……我頓時有點想冒鼻血的感覺;但轉念一想,在公共場合游泳那豈不是別人也看見了?於是趕緊勸道,這種地方不乾淨,你要實在想遊,可以到我家的浴缸裡去,你要是不介意,咱倆一起遊也行!
她掐了我一下,嗔道:“你這壞蛋!”
我還在繼續說着:“估計我家那浴缸遊不起來,我們在裡面漂浮還是沒問題的,我在下面你在上面。”
“討厭!”她羞紅着臉開始追打我。
我一邊躲閃一邊說:“你要是不願意,那就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我們正在嬉鬧,皮皮像是看見了什麼,拔腿奔向石階的方向,我們停下來往那邊瞅了瞅,原來是徐嬸領了妞妞正往這邊走,現在距離我們起碼還有五六十米。皮皮這傢伙真是見色忘主,丟下我們就奔了過去。許願也很喜歡妞妞,要我和她一起過去。我說我在這裡休息一下,等會去找你。
許願走後,我饒有興趣地看着旁邊一幫小孩子在玩顛球,雖然他們年紀尚小,基本上顛幾下就失敗,但那架勢絲毫不遜於職業球員,每個動作都做的有板有眼。
這時,一個小朋友不小心把球碰到了腳尖上,那足球就軲轆軲轆滾到我的腳邊,我乘興順勢一挑,顛了起來。那羣孩子圍過來給我加油,有的開始給我數數,“12”“13”……“178”“179”……
大學裡我曾經是顛球之王,此刻不過顛了二百多下就成了這羣孩子眼中的偶像,每次成功救險都能引得他們一片叫好聲。我很享受這角色,於是玩得更加帶勁。
也許是我太過於興奮,終於還是在快要達到300的時候失去了對球的控制。我遺憾地把球交給孩子們。
“小夥子踢得不錯嘛!”身後響起了一個老人的聲音。
我轉身看去,一個身着運動服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呵呵,一般吧,”我笑着說。
老人看上去很慈祥,和藹地問,是球迷吧?
我點點頭,看他的樣子,絕對是個老球迷了,於是感嘆地說:“我是球迷,但不是中國足球的球迷。”
“哦?爲什麼?”他看上去有點不解的樣子。
我想了想說:“足球是運動,是競技,真正的球迷不會在乎球隊的成績,他們在乎的是球隊能不能踢出自己的風格,能不能表現出在逆境中永不言棄的精神。在目前中國足球體制下,球迷看不到他們想看的,假球黑哨到處都是,地下賭球盛行,整個聯賽烏煙瘴氣,看看最近的球場上座率就知道了,還有多少球迷會跑到現場去看球?寥寥無幾!”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他說這些。
那老人面色沉重地說:“中國足球是到了要改革的時候了。”
我笑笑說:“好在還有國外聯賽可以看,英超、西甲、意甲,那裡纔是真正的足球。”
那老人拍着我的肩膀慈祥地笑了,“小夥子,你很有見解,不過中國的聯賽再怎麼糟糕,也是咱們自己的聯賽,聯賽裡出現的問題遲早要解決的。”
他說完後和我告別,繼續向前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那羣玩球的孩子們,我突然覺得中國足球並不是那麼面目可憎,還是有很多人在爲中國足球做着這樣那樣的努力,還是有很多人對中國足球抱有信心和希望。想到這裡,我擡頭看了看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一種“爲中國之崛起而踢球”的豪情壯志油然而生,並讓我熱血沸騰,此時此刻我甚至有一點點理解許諾了……
這天在俱樂部訓練,老大的狀態依然出奇地好,精彩的射門和過人引得場下的老丁頻頻叫好。現在對老大比較有利的是,老丁新官上任,急需要球隊的成績來保證帥位,她不可能放着老大這樣犀利的武器不用。我在心裡替老大高興,他的出頭之日,不遠了。
中間休息的時候我看到老楊一個人坐在場邊抽菸。自從進了一隊,就一直沒再和他接觸過,以前他總是罵我,並且被我懷恨在心,但說到底,終歸是我欠了他的。
我走過去和他坐在一起,他看到是我,沒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抽菸。
“楊指導,最近還好麼?”我客氣地問。
他沒有回答,而是拈滅了菸頭,轉過臉來問我:“你去找過曉旭?”
我點點頭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補償你們。”
他又點上一支菸,意味深長地說:“我不想讓他在中國發展了,他是棵好苗子,不能廢在中國。”
“曉旭說過,您準備送他去法國,”我說道。
“是啊,我有朋友在那邊,想先把小旭送去法國的里昂讀書,然後我朋友幫忙聯繫里昂俱樂部的試訓,”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兩眼放光,充滿了期待。
“很不錯啊,如果能進里昂,就算是預備隊也值了,”我說。
他深深地吸了口煙,然後吐出一個菸圈,那堅定的眼神一直看着遠處,我爲之動容,這就是父愛的偉大吧!
這幾天有一個妖嬈的女子一直頻繁地出入俱樂部,大家都在討論是不是老嚴要用她取代李文娜了。話題一引到李文娜身上,立刻就變得下流起來,在二隊,我還可以喝止,在一隊我只能選擇逃避,人言可畏,爲了李文娜和自己,我除了走開,別無選擇。
給她發了條短信,問她最近怎麼樣。她打過電話來說,我在器材室,你來陪陪我吧。
我猶豫了一下,李文娜對我有恩,如果她真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這點許願應該能理解。想到這裡,我答應了她。
器材室就是以前我們常幽會的地方,只不過現在被廢棄了,這座樓上本來人就不多,三層以上幾乎就是空的,何況這器材室在樓頂。
我找到李文娜的時候,她似乎剛剛哭過,眼圈還是紅紅的。
“怎麼了?”我問。
她走過來撲在我懷裡不斷地抽泣。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推開她會不會太殘忍,但我只能扶開她。她那淚痕滿布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和失望。
我不忍看她這樣,柔聲道:“文娜,有什麼不痛快的就說出來,也許會好過些。”
她掏出手巾擦了擦眼淚,轉身背對着我說:“沒什麼,我已經向老嚴提出辭職了,突然覺得有點傷感,就上來看看,這裡有我最美好的回憶。”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問道:“老嚴會讓你走麼?他的底細你那麼瞭解,他會輕易放你走麼?”
李文娜回過身子,“放心吧,他不敢對我怎麼樣,我的手裡握着他這幾年所有賄賂裁判和洗黑錢的證據。”
我這才放寬心,有這些東西在,老嚴是不敢輕舉妄動,“你辭職後有什麼打算?”我又問道。
她走到窗邊看着外面說:“回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做點小買賣。”
窗外乾枯的樹木已經開始萌出新芽,春天總是一派綠意盎然的景象。這綠,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新生,代表着一段生活的結束和另一段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