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坐着一輛綠皮的士來到碼頭,剛下車就覺得空氣裡瀰漫着緊張的硝煙氣息。想到自己馬上離開A市,心裡既緊張又有些失望。總覺得,該攪和的還沒有攪起驚濤駭浪,他就要撒手離開,有些不甘。
但是,來日方長。現在時局對他很不利,只有抽身而退,纔能有扳回局面的可能。畢竟,他手上的籌碼也只剩下那人對他的扶持了。如果沒有那人,光憑一個江淮的合作,能讓他這麼瞞天過海,把譚少慕整得綠帽遮天?
想到這裡,王平才安下心來。那人既然安排他離開A市,他就走。等需要他了,他再回來就是。
王平一步步走上船隻,見時間都還沒到,船家已經收起搭在岸上的翹班,心裡一緊。他狐疑地盯着有些陌生的人船家,“距離開船不是還有20分鐘嗎?這麼早就收板了?”
“早什麼早?人都到齊了,整條船的人都在等你。”船家操着一口本地漁船土著民特有的口音,語氣裡滿是不耐煩,“走走走,別擋道。要坐,坐。不坐,滾。”
來偷渡的人,不是走投無路就是別有苦衷。
船家不怕他們會跑,做不成生意,說話自然蠻橫。
王平只覺得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咬了咬牙,便不再與他爭執,朝船艙裡走去。
小輪船的發動機啓動,螺旋槳打起水花,船隻漸漸駛向江心。
王平扶了扶手,穩住身形,剛走進船艙,就察覺出不對勁來。這裡的乘客清一色的男人,還都年富力壯。他警醒地倒退了幾步,正打算跳江逃跑,身後卻被人狠狠一堆,整個人朝前撲了個狗吃屎。
砰,一聲,船門被關上了。
“誰?誰他媽的暗算老子?不知道得罪老子的後果嗎?”王平爬起來,自知逃離無望,只能硬着頭皮張牙舞爪,喝退敵人。
喬裝乘客的壯漢紛紛抄出藏在板凳下的大傢伙,一個個站起來,把王平圍堵在中間。
“孫子,死到臨頭還逞能。”墨陽笑嘻嘻地從人後走向人前,揚了揚下巴,“知道老子從國外回來的那天,你就該知道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是你!”王平金剛怒目,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姓墨的,當初你和趙哥爲了一個女人,起衝突時,我沒少幫你說好話。我沒有落井下石,趕盡殺絕,只讓趙哥把你流放國外。你現在回來了,居然還恩將仇報!”
“得了。王平。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懶得和你追究。你就是沒有趕盡殺絕,還是沒辦法趕盡殺絕,你自己有數。”墨陽冷嗤一聲,一腳跨在板凳上,一手搭在腿上,涼涼道,“不過,當年我自己都不打算留在A市,你的推波助瀾也是我心中所願的事情。不然,你以爲就憑你在趙天面前胡扯的幾句屁話,能把我趕走?”
王平頓了頓,說道,“既然如此,以前的事情就這麼翻過去。現在我也打算離開這裡了。你又爲何要來這一出?”
“要怪,你就怪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墨陽上下打量了他,目中帶着輕蔑,“你也不掂量自己,慕少的老妹你敢碰,已經是找天借了十個膽了。現在,連他的老婆你都劫。我看你是真活膩了!”
“原來是爲了他。”王平從口袋裡掏出煙,卻發現沒有打火機,朝身後的人看去,“誰借個火?”
四周的人都看着他,並不搭理他。
墨陽不怕他耍什麼花樣,扔了個打火機過去。王平接了,點了火,抽了一口煙,才覺得渾身爽快起來,繼續道,“我說墨陽,他是慕黑狼的時候,你就對他照顧有加。道上兄弟說你是愛才。後來,你出了事,被驅除國內,他都沒伸援手。你就不恨?現在,他都從良了,當起正經商人。你還這麼關照他。該不會,你真不喜歡女人,看上那個小白臉了吧?”
“哎呦我去。我說孫子,這話從你這狗嘴裡聽起來,怎麼那麼彆扭?”墨陽被王平這麼損,卻絲毫不見怒氣,反而笑得更歡,“該不會,你這麼多年都暗戀老子,在吃他的醋,所以才這麼針對他下手吧?據我所知,早在七年前,你就一直針對他,處處調查他,找他下黑手。”
“你想知道原因嗎?”王平得意洋洋,彷彿找到了談判的籌碼,“其實,是有人看他不順眼,花錢找我教訓他的。幹我們這行的,不過是那人錢財,與人消災。你真要替他打抱不平,冤有頭債有主,應該找那人。”
“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墨陽摸了摸拇指的骨節,冷笑,“與其交代那些破事,不如好好說說,是誰叫你綁架她老婆的,如何?答案若是讓慕少滿意了,或許你還能留下半條命!”
“這不行。”王平搖頭,“說出他來,你就是真饒了我半條命,那半條命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哦?”坐在最角落裡的譚少慕緩緩起身,走了出來,眉目清冷,高大的身影帶着巨大的脅迫感步步逼近,“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一個私生子的權利居然比我還大。你居然怕他,卻敢得罪我。看來,還是我太仁慈了。”
他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一絲都看不見,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幽海。
倏然,他從一個小弟手上奪過黑膠條捆綁的鋼鐵棍,右腕一翻,狠狠砸在王平的右肩上,把人打趴後,整個棍子抵着他的頭顱,叫他跪在原地,動憚不得,“說,是誰!不然,下一棍子,打哪裡,我都不知道了。”
王平能感覺到頭顱骨上的鐵棒一敲一敲的,雖然不用,卻也隱隱作痛。他渾身顫抖,卻依舊不敢說出半個字,“慕少,你既然心裡知道了,何必非要我說出來。我是真不能說半個字。他雖然不能和你比,但是,和你最對的人卻十分器重他。我會尋找他合作,除了因爲你們的私人恩怨,有利於我挑撥,更因爲那人的默許。”
“那人?”譚少慕凝眸,聲音更冷,“是誰?”
王平見譚少慕有了興趣,知道自己暫時死不了,心裡鬆開一口氣,深怕籌碼不夠大,透露的更多一些,“比起你的弟弟,那人才是你最大的敵人。畢竟,他七年前就盯上你了。只是,一刻沒離開A時,我都不會透露半個字。等我到了HK,上了岸,我再告訴你,他是誰。”
“那算了。那種藏頭露尾的人,我還不在放眼裡。”譚少慕笑得很冷,眸光沒有溫度,“比起他是誰,我更希望你死。把你打得只剩下一口氣,遊不動的時候,再扔江裡餵魚。如何?這樣,你也算離開了A市了。”
王平聽出他不是開玩笑或者威脅自己,嚇得腿軟,“慕少,你是做大事情的。何必和我過不去。我只是聽命行事。”
“你拍那些照片的時候,怎麼不想想給自己留條後路?”譚少慕薄脣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高高舉起棍子,正要往下砸時,墨陽走了過來,伸手擋了擋他的攻勢,“慕少,你既然都洗手不幹了。爲這種人破戒,不值!這種事情,還是我來處理吧。嫂夫人的受的委屈,我替她出氣。”
王平以爲自己有救了,還來不及高興,就見墨陽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的匕首。他趴跌在地上,匍匐着要逃,卻被兩個大漢分別禁錮住手腳。他的四肢被按在船木板上,像極了被按住七寸的蛇,半分動彈不得。
冷厲的刀鋒在日光燈的折射下發出寒光。
王平幾乎要被這光閃瞎了眼睛,來不及害怕,墨陽已經手起刀落,快準狠不帶一絲遲疑都挑斷了他的手腳筋。
“啊——”殺豬般的慘叫聲,淒厲地迴盪在船艙內。
鮮血濺落在墨陽年輕稚嫩的臉上,他的目光帶着獵奇興奮的光芒,刀子也隨着他的目光來到王平的老二之處。他微微用力,王平的褲,襠布料應聲破裂,露出了紅色的平角褲,“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好好想想,那人是誰。不說,你這輩子最重視的東西沒了……可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王平害怕的往後縮,卻被人死死的禁錮着,掙扎下,手腳處的傷口流出的血更加洶涌了。
“別動。再動,自己往刀口上湊,就真的什麼都完了!”墨陽再次厲聲警告。
王平徹底屈服了,一動不動,仰躺着看着居高而下的譚少慕,這才發現,譚少慕的表情是那麼的冷,那麼的恐怖。比起拿刀架在他老二處的墨陽更叫他害怕。
“慕少。我說。我什麼都說。”王平激動的流下眼淚,說話急促的和哮喘病發的人一樣,“我保證,我給你透露的消息絕對有用。你不就是生氣我動你你老婆嗎?你難道不想知道,七年前,我爲什麼就盯上她了嗎?都是因爲你。她是被你連累的。”
譚少慕萬年無波無瀾的眼神這才起了劇烈反應,如海嘯襲城,“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