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慕雙眸一沉,沒來及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白昕媛忽地走上前,擋在了何幼霖的面前,“何姐姐,你回來啦!我來這裡沒看見你,怪無聊的。正好慕哥哥這幾天也不上班,心情不好。就拉出來聊聊天了。我聽少芝說,你因爲工作太忙住公司安排的宿舍了。真是恭喜你啦,才入行沒多久,就有機會和大腕一起工作。我姐夫真照顧你。我從來沒看他這麼關心過其他員工。肯定是何姐姐有什麼過人之處,才這麼得他賞識。”
呵呵,這番話聽着熱切,字句裡都藏着暗針。
表面上恭喜她事業有成,實際諷刺她只顧着自己,完全不在意丈夫近日的情況,心情不好。一句姐夫真照顧她,把她和張澤川的關係說的曖昧不清。
但是,此刻的何幼霖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曾經還覺得她是個威脅,直到今天才發現,她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跳樑小醜。
也對。
如果譚少慕真喜歡她,不管什麼原因,都不會成爲他娶她的困擾。譚少慕對她的特別,只因爲她是他喜歡人的妹妹。
從前,是她當局者迷。這一刻,她卻清晰地感受到深深的挫敗。
如果譚少慕真喜歡白昕媛,她未必沒有贏的可能性。但是譚少慕喜歡的是一個死人。
譚少芝說過,那人死了,就沒有任何缺點。優點也會無限放大。所以,她永遠無法在喪偶的張澤川的心裡爭取到一席之地。
那麼,她呢?她能不能取代那個女人在譚少慕心裡那個“一生一戀”的位置?
何幼霖沒有回答白昕媛的話,越過她,走到譚少慕的面前,靜靜地看着他。把他的眉眼,他的脣線,一一描入心底裡。明明只是幾天不見,卻覺得隔了很久很久。
譚少慕放下書,站了起來,迎着她的目光走了過來,表情上並沒有什麼起伏和變化,但眼底裡的疑問卻十分明顯。
何幼霖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我回來,只是想和你說一句話。無論過去如何,無論現在怎樣,那些醜聞,你願不願意澄清,譚氏的事情,你是真心不想管了,還是另有圖謀,這些都沒關係,你決定就好。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一個只會找你撐腰的妻子。而是一個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妻子。”
聞言,譚少慕並沒有多少動容的表情出現,單手插在口袋裡,顯得雲淡風輕,“你是要搬回來的意思?”
何幼霖心一跳,面上勉力維持淡定,搖了搖頭,“工作確實很忙。等我電影錄製結束,我就回來。”
她決定了,無論如何,錄音工作都要一次性通過,儘快結束自己的任務。她不能因爲家庭荒廢事業,但也不想因爲事業,影響家庭。
譚少慕輕笑,挑眉問道,“這就是你說的站在我這一邊的意思?”
何幼霖不怕他刻意的疏離,主動拉過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裡,暖暖一笑,“我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如果我身心都要呢?”譚少慕沒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俯視看着她,淡漠的面容帶上了暖色。
“那我就換個雙人牀。”何幼霖露齒一笑,“反正你也不上班,住我那,白天給我洗衣做飯,晚上等我下班回家。我養你。”
“想得美!”譚少慕大手反包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裡,“你欠我的,我都一一記着。別以爲這樣,我就會這樣簡單地就放過你。”
白昕媛十分肯定何幼霖是聽出了自己話裡的意思,也知道了譚少慕爲她姐姐所做的事情背後的特殊意義。原以爲她會抓着這個事情逼問譚少慕,把譚少慕越推越遠,卻沒想到她的心機竟然如此深沉,竟然這麼耐得住!
……
何幼霖說到做到。
她就像是開了外掛一樣,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她所有的工作。期間,無論多麼難控制的爆發,情節,還是多麼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情緒,都在她的聲音中得到完美的解釋。和她搭對手戲的一些老演員也都對她刮目相看。
提起結束工作的她正收拾行李,準備搬走,卻接到了薛彩寧的電話,說是許多戲份不多的同事差不多都要走了。趁着大家人都還在,提起把慶功宴開了。
何幼霖想起自己約了譚少慕來接她,想也沒想拒絕了。
薛彩寧追問下,知道她不來的緣由後說了句可以帶家屬一起,要真不來就是看不起他們。
何幼霖無奈,只能和譚少慕說明情況。原以爲譚少慕肯定會拒絕,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她一個人去,誰知道他竟然要一起去。
何幼霖掛上電話,總覺得譚氏集團的情況肯定不容樂觀。否則爲什麼一個月過去了,他還是這麼閒的慌?
雖然他的新聞早已經被其他明星的桃色出軌緋聞蓋過去了。在他的冷處理下,並沒有太多人舊事重提,但是他依舊還是沒有回到公司。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皇宮娛樂城口碑太好,總之,今夜的慶功宴就定在了娛樂城最外圍的一家普通的KTV。
晚上九點半,大夥兒在KTV唱的興致正高。
姍姍來遲的何幼霖在譚少慕的陪同下,步入了最大的包間,看見擠滿了很多平日裡都沒有見過的面孔,這才明白什麼叫可以帶家屬。
“喲,小何,這男人長得真俊。是誰啊,來給咱們介紹介紹。”
“還用問,肯定是她家的男人,你別花癡了。”
“奇怪,我怎麼覺得他在哪裡見過,怪面熟的。”
何幼霖雖然不太想在千影公司暴露自己是譚少慕妻子的身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也沒想過刻意的隱婚。像這樣的正常交際,她並不打算撒謊。
所以,面對衆人的疑問,她簡單的說下了譚少慕的身份,便拉着他坐在空位處。
她坐好,就迎來了一道熱切的目光。
擡眼看去,對面竟然好巧不巧地坐着譚江淮!
老實說,雖然她這一個月裡天天去九寰公司報道,除了那天在樓梯口外,她還真沒有碰見過江淮。今天再見他時,只覺得他越加的意氣風發,一股子商業精英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時候的他完全退去了往日的書卷味,整個人的氣質竟越來越像她初遇時的譚少慕了。
血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明明性格不同,成長環境不同,卻總有着驚人的相似。
薛彩寧雖然一早就知道何幼霖是江淮的嫂子,但也從來都沒有把何幼霖和譚少慕扯上過關係。此刻,親眼看着他們雙雙入座,再看江淮的反應,心裡也覺得有幾分怪異。
整個包間暗暗的,只亮着幾盞壁燈。酥油茶似的燈光特別有味道。
何幼霖是個不會唱歌的人,對KTV這種娛樂向來不感冒,此刻窩在這裡十分無聊,擡眼看譚少慕,卻發現他不僅不無聊,反而目光亮的分明,像是狩獵的獵人一樣興致勃勃。
他,很喜歡唱歌?
何幼霖不太懂他的興致是從哪裡來的,只能如此猜測。
她看着某個麥霸一直拿着話筒,從她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要下來的跡象,還唱的那麼難聽。她看着那個麥霸,只覺得他搶了譚少慕的麥克風,十分不待見他。
麥霸唱的正嗨,一個甩髮扭頭的動作,正好撞見何幼霖怨念的小眼神,心裡一個緊張,高音又破了七分。
歌曲還沒進入尾聲,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把歌給切了,吼道,“換人換人,老子一分鐘都忍不下去了。”
麥霸死握着話筒不撒手,眼睛瞪着何幼霖,好像是她要搶他的麥克風一樣,問道,“換誰?”
“當然是薛女神啦。她的聲音那麼好聽。”有人提議道,“唱起歌來,肯定是餘音繞樑,三月不知肉味。”
薛彩寧搖了搖手,“饒了我吧。我可不像你們,明天就走。我明天還要錄幾小時的節目。我現在又有點感冒。可不能亂折騰我嗓子了。”
“那就呦呦來。”另一個人提議道,“我聽說,李大製片人原本也屬意於呦呦代替彩寧姐錄音女主的。可見聲音肯定不錯。可惜我沒有和她對手戲,一直沒有這個耳福。”
何呦呦是李言行後來給何幼霖取的藝名。原本是簽在她配音女主的合約裡的,只是最後籤的卻是個女三的角色。這件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沒人拿出來放在臺面上說。
此刻,工作都差不多結束了,人都要走了。大家也放鬆下來,話題也就沒之前那麼拘束了。
麥霸這麼一聽,也有幾分好奇這個要和自己搶麥克風的何幼霖唱的能有多好,不甘不願地把麥克風遞了過去。
何幼霖看見話筒,就跟看見炸彈一樣避之不及,哪裡敢接手,“不行不行,我是個音癡。唱歌比你都難聽。”
“我唱的很難聽?”麥霸不忿了,總覺得這個小丫頭明褒暗貶。
薛彩寧揚了揚眉毛,對着何幼霖說話的語調有了幾分怪異,“你也是個音癡?”
說完後,她又把目光放回了江淮的身上,只見他的目光一直都逗留在何幼霖與譚少慕兩人身上,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些。
“也?”何幼霖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還有誰和我一樣嗎?”
薛彩寧拿紅酒勾兌了雪碧,輕輕搖動,待兩種顏色的液體完美融合後,才淺笑輕語,“自然是張總。他呀,唱起歌來,能把十里地的野狼都引來。”
她是張澤川的前女友,會知道這些事情,大家並不奇怪。
而被點名的張澤川懷中正摟着一個面生的小美女,毫無尷尬之意,反而笑咧了嘴角,“我們老張家確實沒藝術細胞。”
薛彩寧卻不買賬,冷哼一聲後,言語幾乎尖銳,“所以,你那麼熱衷於藝術細胞極好的女人,是爲了彌補你下一代基因裡的缺陷?我聽說,你老婆生前畫畫的水平就很高。如果不是當醫生,搞不好都能開畫展了。”
這下,何幼霖不僅察覺到張澤川的臉色有變。連她身側的譚少慕,她都能察覺到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