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聲勢浩大,不用等顧言熙等人回到滑雪場,就有人發現並報了警。
滑雪場在疏散了人羣后,及時關閉了野雪區的各個路口。從現在開始,除了搜救隊員,任何遊客都不能進去。
顧言熙把車開離野雪區後,蕭一情獨自先去醫療站做傷勢的緊急處理。顧言熙回到滑雪場的休息室包廂。譚少慕果然沒有先一步回來這裡。
望着牆角落凳子上,還擺着他們四人早上帶來的隨身包,她輕嘆一聲,拿起包裹退了房。攔了輛的士,把昏迷的何幼霖送回度假村預訂好的酒店後,她纔去醫療站找蕭一情。
蕭一情運氣不錯,只是脫臼。
此刻,接好骨的他在雪松下,神情慣有的寂寥,目光凝望着遠方的雪山。
顧言熙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想要他的命,只想折磨他,讓他衆叛親離,直到失去所有重要的東西,才甘心嗎?”
蕭一情擰眉,“雪崩是意外。”
顧言熙一聲嗤笑,“蕭一情,我會找譚少慕合作的原因,是爲了誰?就算賠上雲翳傳媒,我也要幫你整垮他。這樣的盟友,難道還換不回你一句真話?”
她看着這個自己從少女時期就一直單戀的男人,心中滋味是百轉千回。
蕭一情依舊眉眼淡漠,只是說話的聲音不自覺揚高了一分,“這是你第一次不相信我。爲什麼?你的改變,是因爲那個男人的出現?”
顧言熙噤了聲,良久才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爲何偏偏那麼巧,你就撞到了石頭,滑板還正好出了故障!”
“你是怪我太幸運了嗎?還是說,你希望,我和他一起埋在雪山裡?”
顧言熙懨懨地搖了搖頭,“蕭一情,和我說實話吧。你不說,我怎麼幫你?你知道嗎,我來的路上,聽見警方的人議論,這次的雪崩不說自然災害,是人爲!發生雪崩的那個背風斜坡,是有人騎車橫穿斜坡,故意壓裂雪層,誘發雪崩!究竟還有誰,是你的同夥?他靠不靠得住,萬一被抓了,供出你。怎麼辦?”
蕭一情對上她關心,信任的眼神,心裡竟有一絲溫暖。這個發現,叫他有些難過。
他轉過頭,低落出聲,“真不是我的設計的。”
顧言熙認識他多年,自然聽得出這句話是真的,可是想想又有些不對,疑惑道,“真不是你安排的?可我明明記得,那個滑板本來是譚少慕要用的。是你說綠色是你的幸運色,他才讓給了你。”
蕭一情的臉色格外凝重,目光微垂,嘆道,“我約譚少慕比賽,不是爲了要他的命。而是希望他答應我一個條件。誰知道,關唯德也來了。他趁在譚少慕在教何幼霖滑雪時,偷偷靠近譚少慕脫下,擺在一邊的裝備,鬼鬼祟祟的。我發現了譚少慕的滑板有問題。我不想勝之不武,但是,我也不能告訴他滑板被人做過手腳。萬一他要查監控,我和關唯德認識這一點,會暴露在他面前。所以,我才堅持和他換。只是,沒想到關唯德居然不只是想讓他受傷,纔在滑板上做手腳。”
顧言熙沉默,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的弟弟心思那麼歹毒。設計雪崩還不夠,生怕譚少慕有逃生可能,竟然還把他的滑板裝置鎖死。
“那現在怎麼辦?”她問。
“看吧。看他命好不好。要是他真那麼命好,就這麼長眠雪山。我也認了!”蕭一情的眼睛黑而死寂。憤怒,仇恨都深深埋在最底層,鬱郁不得抒。
……
“少慕,譚少慕!”
何幼霖驟然睜眼,驚恐地從夢魘利醒來。她看了看陌生的房間,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她連忙奔出酒店,攔了輛車趕回滑雪場的出事區。
此時,她的電話鈴聲突然想起。她嚇得是魂都要飛了,連忙接起電話,“喂?是有少慕的消息了嗎?”
“……”程助理疑惑的聲音傳來,“少夫人,慕少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我今天下午打了他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公司有個十分緊急的事情,必須要儘快處理。我只能找你了。慕少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何幼霖心口發悶,半天才平復下心情,冷靜陳述,“我們在滑雪時,發生了意外。遇見了雪崩。我和他……失散了。”
“什麼?”程助理大吃一驚,“慕少遇見雪崩了?”
何幼霖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白昕媛尖銳的聲音——
“雪崩?什麼雪崩!程助理,你說,慕哥哥怎麼了?”
“白小姐,慕少在那邊遇見了麻煩,現在……”程助理說到這裡,想到什麼,又湊到手機話筒上說,“少夫人。這個消息,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何幼霖點點頭。
此時的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見識淺薄的何幼霖了。
譚少慕現在只是可能失蹤,若是被人有心利用,產生的影響還真無法預計。不說,陸老爺子的身體狀況能不能經受得住這個消息的打擊。江淮若是知道了,趁機奪權,跟是防不勝防。譚氏的領導人生死不明,人心惶惶,股市肯定有所波動。
“少夫人?”程助理不太確定道,“少夫人,你還在嗎?”
何幼霖這纔想起,對方看不見她點頭,連忙道,“放心,我有數。等事情……”
“白小姐,你做什麼!”程助理驚呼一聲,聲音越來越小。
突然,白昕媛的聲音清晰的傳來,“何幼霖,你這個掃把星!慕哥哥要是出了事情,你就是死一百遍,一千遍都死不足惜!以後,你離他遠一點!”
何幼霖抿了抿脣,沉聲道,“白小姐。我是他的妻子。他若有事,我不用死多少遍。一次就夠。我和他生同寢,死同穴。離他遠一點的,該是你!”
說完,掛上電話。
白昕媛被何幼霖掛了電話後,整個人都快氣炸了!但一想到慕哥哥生死未卜,現在不是和何幼霖置氣的時候。
她冷眼等着程助理,“告訴我,慕哥哥到底去哪裡了?”
程助理無奈,“白小姐,慕少走之前交代過,他的行蹤,誰都不能透露。”
要不是白昕媛發燒40度,不肯住院吃藥,非要見譚少慕。他也不會被白秋蟄“請”過來。
可憐,他一個小小助理哪裡搞的定白家小姐。這纔不得已打電話求助慕少。結果,卻得了這麼一個駭人的消息。
白昕媛聽了,氣的發抖,厲聲問,“那慕哥哥有說,在他行蹤不明時,都不能透露嗎?”
“這……”程助理無語,爲她的強詞奪理。
白昕媛摘下輸液瓶,放在低處,任由血液倒回瓶子裡,“你再不說,我就死給你看!反正,慕哥哥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程助理一看,扶額認栽,“白小姐,別激動。慕少是去了北海道。”
“北海道?”白昕媛怔了怔。
是啊,她早該想到的。
說雪崩的時候,她就該想到的!
北海道,她姐姐度蜜月的夢想之地,也是她姐姐沒有實現的遺憾……
所以,慕哥哥愛的,始終是她的姐姐!
何幼霖根本算不了什麼東西!
想到這裡,她二話不說地拔掉手上的輸液針,網購了一張飛往北海道的機票。
慕哥哥,等我!
……
何幼霖感到出事地點時,雪崩早就停止很久很久了。但野雪區的入口已經被封鎖着,生怕災區新雪松動,還有餘災。
她眼睜睜看着搜查隊員進進出出,然後拿着裡面尋找到的一些衣物,鞋子,滑雪板……問圍聚在門口處失蹤人口的親友,是誰的。
事發後,在最佳救援的15分鐘內,搜救隊已經解救出不少被困人員。而此時,能從野雪區裡被人用擔架擡出來的,基本都是些屍體。
所以,何幼霖一點都不希望,譚少慕會被他們找到!
或許,譚少慕只是在和她開玩笑呢?
或許,他就躲在暗處,看她笑話,故意不出來呢?
然而,直到搜救隊拿着一串鑰匙,前來問領,她看着那個蠢萌帶笑的雪人吊墜,她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她顫顫巍巍地接過鑰匙圈,淚眼朦朧,“在哪裡發現的?”
搜救隊員揚了揚眉,嘰裡咕嚕說了一堆日文。
“我,我聽不懂。”她搖了搖頭,第一次討厭自己那麼笨,不會日語。離開了譚少慕,她就什麼都做不好一樣!
她,是配得上那麼優秀的男人。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慣,要從她身邊收回他了嗎?
“小姑涼,憋急。你滴親任肯定沒事滴。”一個日本大嬸說着一口蹩腳的中文,“他們索,這個是在雪崩路線外的一片區域撿到的。可能他只是受傷了,才被困在裡面,米粗來。你再等等,或許一會就被人早到了呢?”
“路線外的?”何幼霖聞言大喜。
“是滴。”大嬸慈眉善目地說。
她沒有說的是,也有可能,這個鑰匙圈是被雪崩的氣流衝飛到別處,而主人可能……
“那是在哪裡?”何幼霖緊緊抓着遞給她鑰匙圈的搜救員迫切地問,兩眼卻看着那個大嬸,希冀她能幫自己翻譯。
大嬸與搜救員一番交流後,指了指野雪區門口豎着的一個木牌,上面描繪了一張簡易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