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去慕澤醫院遞交了辭呈,人事部雖然接了但是沒敢辦理,畢竟是一院的院長,又是譚少慕欽點的,如果沒有他的簽署,也不敢接手這個事情。
艾琳娜也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但是經歷過昨天的事情,再要讓她去找譚少慕,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了。她讓人事部的人給譚少慕打電話,溝通。需要她做什麼,她配合就是。
走出辦公室,她迎面就看見一個差不多四五十歲的女醫生朝自己走來。
“艾琳娜,我能和你談談嗎?”
“你是?”
“我是白昕媛的母親。”黃慧雅原以爲何幼霖的病情可能是譚少慕爲了逃脫她弄殘自己女兒的罪責,捏造的假病例。所以這一個多月裡,她動用各種人脈關係,力求他出具的病歷是假的。可得到的答案卻是她真的得病了!
艾琳娜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白昕媛是誰,不禁蹙眉道,“那我和你應該沒什麼好談的。”
黃慧雅拉住要走的艾琳娜,心急道,“你也是爲人父母的,難道就不能將心比心嗎?”
說實話,她心裡對艾琳娜並沒多少愧疚。相反,她很不甘心,也是心有怨念。憑什麼說她生病,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而她的女兒卻要面對殘疾的餘生,甚至一輩子都在牢獄裡生活?
她女兒一審的案子已經結了,判爲無期徒刑。她知道,這裡是有譚少慕暗箱操作的!她如果不服,想上訴減刑,若不能讓譚少慕得饒人處且饒人,也只會維持原判!
所以,她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吞下,來找這個女人求情。她要救女兒,只能求譚少慕。可要譚少慕鬆口,關鍵卻是在何幼霖身上了!
艾琳娜面對她的質問,卻是一笑,“你說的對。而且,我也知道,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都有自己的良知,人性,道德感。一個人要追求什麼,本身沒什麼不對,但害人卻又是爲什麼?如果一個人害都害了,卻還要求得當事人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還要原諒他。你覺得是受害者多腦殘聖母才做得到?”
“可是,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啊。她爸爸現在丟了飯碗,她名譽掃地,甚至還沒了腿……難道,還不夠嗎?我和她爸爸年紀大了,已經因爲譚少慕失去了一個女兒!現在,他爲了你,還要把我唯一的女兒推入火坑。”
“這位女士,老無所依這種事,是很可憐,我也很同情。可這到底是譚少慕害的,還是她自找的呢?我不是當事人,可我能感知到何幼霖的心情。你說說,一個正常人,怎麼會分,裂出一個我來?比起被她迫,害喪命的人,她的懲罰已經夠輕微的了。”
說完,艾琳娜裹緊衣領,從她身邊路過,冒着寒風推開門,踩着臺階離開了醫院。
黃雅慧臉色慘白,狀同枯槁。
這場景讓她想起,十幾年前,大女兒剛剛離世的場景,那時候的她也是這麼悲痛欲絕。可是,那時候她還有丈夫,有女兒,甚至陸家的人也因愧疚對她們白家很好很好。
她平安喜樂地過了大半輩子,誰知晚年的時候卻遭遇了這麼一場變故。
……………
譚氏集團。
越是接近年關,公司的事情也越是繁雜。
譚少慕忙的脫不開身,連去探監白昕媛的行程都被拖的一拖再拖,好在今天他總算把一切的安排都囑咐下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由其他管理員去井然有序地指揮進行。
霍斯然擡眸淡淡道,“明天下午的行程幫我空出來,我有事,不來公司了。”
“是。”程助理站在他身側,因爲追隨他多年,身上也染了幾分BOSS的沉穩淡然,少了很多年輕人的傲氣浮躁。
“還有,慕澤醫院那邊報上來的辭呈,你找個理由駁回去。院長一職暫時給她保留,停薪就好。工作上的事情,就由黃副院長代理。”
“好。”程助理點點頭,看譚少慕沒有其他要吩咐的,才試探道,“慕少,白超白先生要找你。現在人在外面,你要見他嗎?”
譚少慕薄脣淡淡抿着,冷冷開口,“去問他,讓他給我一個應該見他的理由。如果有,帶他進來;如果連他自己都想不出,那就讓他自便。”
程助理了然,點頭,“是。”
他轉身離開辦公室,到了會客室後一字不差的把譚少慕的意思轉述給白超。
白超聞言,臉色慘白無比,皺紋橫縱的臉都蒙上一層滅頂的頹然。
“他真這麼說?”他顫顫巍巍地問。
“是啊……”程助理是知道白昕媛做的事情有多骯髒,所以對白超並沒有什麼好臉色,但是看着這個老人如此失魂落魄,他也於心不忍,沒有再多說什麼惡毒之辭。
譚少慕徹底忙完,準備下班時,天色都快黑透了。
他推開辦公室的大門,進入電梯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
“譚先生嗎?我已經到A市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方便和我見個面?”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明天吧。我明天下午有空,不過,你先去餐廳等我。到時候,我會帶她過去找你。”譚少慕低低道。
“好。”
通話結束,電梯抵達一樓。
他前腳剛跨出電梯,步入亮堂的廳裡,卻看見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守在公司的大門之外,似是一直在等他下來。
譚少慕推開公司大門,單手攬着外套,另一隻手插進褲兜裡,高大挺拔的身影散發着王者的氣場,“伯父,我想我表達的意思很清楚了。”
白超擡起蒼老渾濁的眼睛,目光透着可憐無助,“少慕啊,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白昕媛也算的上你半個妹妹。你當真要這麼狠心嗎?”
“我當她是妹妹,可她卻沒當我是哥哥。她存了這麼歹毒的心思,我如何能饒了她?”
“少慕……”白超顫聲呼喚,話還沒有說出口,眼眶就先紅了,“我知道你恨我女兒。可是她年輕氣盛,又從小被我們寵壞了。現在,我們白家已經沒有了,嬛嬛也就這麼一個妹妹。至少,至少也要讓我們兩老口有個盼頭,是不?你關個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我們也都認了!”
“我至少留了她一條命,不是嗎?”譚少慕冷冷問道。
白超被他的氣勢嚇住,弱弱道,“你,你留她的命也是別有居心。你想折磨她。你最終的目的,也是爲別的女人。”
“我爲了我老婆,難道不應該嗎?”譚少慕冷哼,“你要是覺得我別有居心,沒問題。大不了她這條命,就收了去。反正苟延殘喘的活着,你們還說我狠毒!”
“我,我沒那個意思……”白超顫聲否認,並老淚縱,橫,“我只是心疼女兒,是我對不起她……沒給她做好榜樣。我更對不起我的大女兒,答應要好好照顧她妹妹的,卻……我知道,媛媛做的事情不對。可是,她也是被我們影響太深了。我們一直都支持她追求你,也認可你照顧她。現在,我知道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強求不屬於我們的東西。我今天來,不過是想要你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放她一馬。你不知道,她的大腿沒了,傷口那個疼和癢,在監獄那種陰冷的環境裡……她姐姐若是在天有靈,該心疼成什麼樣啊?”
譚少慕俊臉微微變白,冷冷轉身,“聽起來好像很慘?”
白超老淚縱,橫,膝蓋骨都發軟起來。
“那你知道被她害死的人,有多慘?”他柔聲反問,“沈月珊死了,沈國豪傷心中風,至今癱瘓在牀。我爸死了,我弟也死了,我們譚家也就剩下我們兄妹兩人了。而我的妻子,差一點,差一點就真的在五年前死去。可現在呢?她沒死,卻得了精神病,至今不肯認我這個丈夫!你還覺得我要爲了過去的情分,放過她嗎?你覺得,我冷血麼?不。這一切,都是報應。甚至這樣的報應,還遠遠不夠!”“我求求你,我給你下跪,我和你道歉,我代我兩個女兒都和你求情……”白超說着,真當衆跪了下來。
譚少慕搖了搖頭,“道歉,沒有任何意義。”
“那什麼有意義?你說!我可以做的,我一定去做!”白超叫喊着,他願代替女兒受罰,換取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若這麼說,我確實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如果做好了,你的要求,我也不是不能答應。”譚少慕淡淡回答。
白超頓時一僵,面上帶着困惑,“你要如何?”
譚少慕緩緩靠近一步,寒聲道,“我要你說服白昕媛,告訴我那天她究竟和何幼霖說了些什麼?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當然,她若配合,那是最好。我也會對她從輕處理。她若不配合,我也不是查不出來。只是花點時間!”
“你怎麼就肯定,她說的都不是全部的實情?”
“伯父。”他淡淡道,“你的女兒性格如何,你還不清楚嗎?她就是那種自己死,也不會讓別人好過的人。她若真這麼老實,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所以,這次是我給她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她再不珍惜,休怪我無情!”
言罷,譚少慕再不想在這個人身上浪費一分鐘,便抽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