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護士先後走了出來,有人報喜說生了一個男孩,雖然早產,但身體健康指數還不錯。譚少慕卻毫不關心,只問了一句,“大人還好吧?”
主刀醫生眼裡帶着讚美,語氣裡也滿是安慰,“心率脈搏都穩住了,身體很好,只是有些虛弱,可能需要昏睡一會才能醒過來。”
聽到這個答案,譚少慕擔憂很久的心才踏實了下來。
隨後,何幼霖就被推了出來。譚少慕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冰涼涼的。他心疼地搓她的手,幫她取暖,一路跟着病牀推車進了病房,至始至終都沒看一眼孩子。
還好,剛剛出世的小譚路也真沒那麼可憐,至少他是在他曾外公,外公,外婆……一堆親人的目光呵護下送進了育嬰室裡。
一個多月後,何幼霖母子平安出院。
何幼霖爲了彌補從前沒好好照顧孩子的遺憾,便辭職在家裡帶孩子了。起初悅悅和晉晉也吃醋,爲啥當初自己生出來的時候沒這個待遇。
後來,發現剛出生的孩子除了吃喝拉撒,需要媽媽,其他的時候,媽媽都是在和他們聊天,陪他們玩,瞬間心裡平衡了一些。對這個新出生的小弟,弟也就沒那麼多方案了。反而很高興,因爲他的出生,媽媽就經常在家和他們玩了。
這一天,何幼霖正在家裡包餃子,準備晚上給孩子們吃。
一個快遞包裹從舊金山寄了過來。不看地名,光是看上面的字跡就知道是蕭一情寄來的。
她打開一看,竟然是她在放在舊金山的臥室裡的個相框,裡面有她和剛出生的雙胞胎合影照片。裡面沒有其他的東西,也沒有隻言片語的信件。
她摸着相框,回憶起那時候雙胞胎剛出生,他興致勃勃地給他們在醫院拍照,然後拉着她跑了十幾個精品店,才選中了這個城堡造型的相框。
往日的小細節,一點一滴地竄入她的腦中。
她幽幽一嘆,便把相框輕輕放在了客廳的櫥櫃上,繼續去包餃子了。
晚上,譚少慕回家,看到這照片,好奇地問,“什麼時候拍的?之前怎麼沒見你拿出來過?”
“剛寄過來的。”何幼霖解釋。
譚少慕這才細心的發現這個相框不是新買的,有些歷史了,問道,“誰寄給你的?”
“是蕭一情寄來的。大概是知道我生了小路,所以送過來,表示慶賀吧。”何幼霖擡眸,又看了一眼照片,眉角含笑,“等小路滿月了,我也要拍一張,洗出來後就放這邊上。”
譚少慕沉默片刻,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他脫了外套,掛衣架後,便挽了袖子去洗手,隨即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拿起餃子皮也跟着包了起來。
他一邊包,一邊問,“那一列也是你包的?包了這麼多才上手?”
何幼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排在桌子上的餃子裡有一列的餃子歪歪扭扭,東倒西歪,不是餡太多,都露出了肉來,就是包出來的餃子奇形怪狀。
她白了白他一眼,“你又小看我了。那些好看的,纔是我包的。那些醜的,是你那聰明絕頂的女兒包的。”
譚少慕呵呵一笑,轉眼間就包了一個,舉到她眼前,炫耀道,“這個才叫好看。你那些,只能說普通。”
何幼霖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臭美。”
“那也是我有資本臭美。”譚少慕說着,又嘚瑟地包起了第二個。
何幼霖這才停下手中的活,去看他包,或許真的是手指修長的人做什麼都很簡單。普普通通的餃子,才他的手指下就像是雕刻精品一樣,賞心悅目。而且她看得出,他的包法和自己是一樣的。但包出來就是更好看,更飽滿。
“譚少慕,你以前肯定沒少包過餃子吧?”
譚少慕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辯駁什麼,可眼神裡卻分明透着一個信息:你在說笑話嗎?
何幼霖有些氣餒,想想她也是從小跟着媽媽學做家務,逢年過節廚房裡沒少打下手,怎麼就輸給這麼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呢?
她支着腦袋看他清俊的側臉,心想,天之驕子大概說的就是這一類人吧。
“在看什麼呢?”譚少慕抓了一點麪粉往她鼻子上點了點。
何幼霖一個晃神,訥訥道,“我就是好奇,爲什麼寶寶長得不像你,也不像我。”
譚少慕無語,“因爲他纔剛出生,五官都沒長開來。”
何幼霖又側頭看他五官,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顯出一種異樣的柔和感。尤其是他眼裡的亮澤,是獨屬於一個父親的光芒,不禁微笑道,“那晉晉和悅悅長得也不太像你。”
“你不知道有一種說法,叫做經常生活在一起的人,會越長越像嗎?所以纔有了夫妻相這個說法。”譚少慕淡淡解釋,“晉晉和悅悅從小和你一起生活,難免長得像你。”
“也不對啊。他們和蕭一情接觸的時間更久一些呢。”何幼霖說完,就看見譚少慕的面色有點不對勁,目光似乎還若有似無地往客廳那個照片上瞟。
吃餃子的時候,何幼霖發現譚少慕的神情依舊有些懨懨的,碗裡的餃子幾乎沒怎麼動,忍不住說,“人家是吃餃子搭配醋,你是光吃醋,不吃餃子了吧?”
譚少慕這個聰明人,哪裡聽不出她是在揶揄誰,淡淡道,“誰叫你買的醋那麼好,酸的不行。”
“噗——”何幼霖沒忍住笑意,無語道,“都多少年的老陳醋了,人家都結婚定居國外了。你還能拿出來喝!你小氣,還怪我咯?”
“都結婚了,還給你寄照片。居心不良。”譚少慕蹙眉。
“寄個照片怎麼就居心不良了。”何幼霖喝了一口湯,擡眸看他,“某人結婚到現在都沒怎麼送個我禮物呢。”
譚少慕放下勺子,一副“你冤枉我”的表情,“你購物車裡的東西,是誰定期登錄賬號給你購買清空的?”
“那多沒驚喜感啊?”
“蕭一情就有驚喜感了?”
“你還說你沒吃醋!”
突然間,譚少慕重重地放下筷子起身,擡眸看何幼霖,反問了一句,“我不應該吃醋嗎?”
“我和蕭一情只是朋友。”何幼霖好氣又好笑,自己和蕭一情都沒往來了,他又介意個什麼呀。
“我記得,你還接受了他的求婚。”譚少慕不動聲色地抗議,伸手撫,摸桌上那隻瑩白溫潤的麪碗。
“少慕,你有沒有聽見小路路在哭?”何幼霖突然開口。
“你是在轉移話題?”譚少慕雙手食指交叉,坐在椅子上。
“沒……少慕,真哭了。”何幼霖越聽越是那麼回事,連忙起身朝嬰兒房走了過去。
譚路還沒出生之前,嬰兒所需要用的東西就都準備好了。消毒鍋,不鏽鋼鍋,奶嘴,奶瓶,奶瓶刷子,暖奶鍋,洗澡盆……滿滿的一堆放在一起,房間裡充斥着一股淡淡奶香味,格外溫馨。
何幼霖進去的時候,譚路真的在哭,只是哭的很小聲,很淑女。以至於何幼霖都懷疑是不是生錯了性別。
她抱起兒子,才發現他睡着後尿褲子了,連忙給他換下紙尿褲。
此時,小譚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何幼霖的母愛一下子在心裡滿滿地溢開了。明明寶寶的表情很單一,五官皺巴巴得和個猴子沒區別,但是她越看越喜歡,甚至在他臉上隱約看見了譚少慕的影子。
然而,何幼霖剛給兒子換上新的紙尿布,兒子又哭了起來,抓着她的胸不放。
何幼霖知道他是餓了,連忙往小凳子上一坐,給他餵奶。
緊跟過來的譚少慕看着兒子吸奶吸得那麼開心,眼眸裡的小火苗是越來越亮。
何幼霖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扭頭一看,就看見他盯直了的眼睛,瞬間臉紅了,“看什麼看。”
譚少慕笑得邪魅,“當然是看好看的東西。”
等小譚路剛喝完奶,他就立刻將他抱過來,放到嬰兒牀裡,自己湊向了何幼霖的胸部。
何幼霖臉紅,急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注意影響!”
“我在自己家裡,還要注意什麼?”他說的委屈。
“兒子在一旁呢。兒童不宜的事情,晚上回屋了再說。”何幼霖連忙要放下衣服。
譚少慕卻不肯,拉住她的手,“他又懂個什麼?”
此時,眼看何幼霖再也攔不住大灰狼的狼嘴了,小潭路英雄救母,十分配合地大哭了起來。
相比他肚子餓尿牀的小貓哭聲,這個哭聲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像是受了無限委屈。何幼霖立刻推開譚少慕,抱過兒子,心疼問,“怎麼了?寶貝,是不是沒喝飽?”
譚少慕揩。油計劃失敗,不禁吃起了新醋,“幼霖,我和兒子在你心裡,哪個重要?”
何幼霖徹底無語了,“你還和自己兒子較上勁了?”
一個蕭一情還不夠嗎?
“是兒子不孝在先,妨礙他老爸用餐。”譚少慕糾正錯誤。
此時,被罵不孝順的小譚鹿無辜地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帶着一些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