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你說話啊,你不說話是不是默認?”
何幼霖的頭開始昏沉了起來,她從地上爬起,從口袋裡找藥,卻發現藥瓶子因爲剛剛的一摔,從口袋裡掉落出去,被一個記者踢遠了。她無法辯駁,記者就和狗皮膏藥一樣,甩不開,緊緊抓拍着她眼角眉梢的憤恨。她渾身發顫着躲,腦海裡不由閃爍出一個人影……
“艾琳娜?”
“艾琳娜……”
記者一聲聲的呼喚,都漸漸遙遠起來。
艾琳娜……
艾琳娜……
如果她是艾琳娜該多好,她就不會這麼弱小了。
如果是艾琳娜,一定能一雙拳頭就把這些人揍飛!
她想護着自己,想爭辯,可她的聲音和力量卻渺小得可憐。
如果她是……
“砰——”
一聲驚天巨響,將所有人都驚醒過來。
人羣外圍站着的男人,眉間一縷隱約可見的怒色。那雙眼睛,亮得像是綴滿了星光,目光沉靜幽森,像是被暴風雨肆虐的山林。
剛剛那個踢走何幼霖藥瓶的男記者被他狠狠推出了幾米,手中的照相機也被摔了個粉碎。
譚少慕如凶神惡煞一般,以粗暴的大力推開被記者阻攔的路,披荊斬棘地站到她的身邊,將她扶起護在懷中,冷聲問,“誰推的?”
一句冰冷的問話,讓現場所有躁動的記者都靜了下來。
何幼霖聞着熟悉的味道,那凝神靜氣的檀香味舒緩着她疼痛的神經。
他來了。
這一次,沒有遲到!
她笑了笑,把緊張,疲憊都癱軟在他的胸膛裡。
然而,靜默的世界並沒有維持太久,依舊有些不怕死的記者不死心地追問道。
“隆起製藥案件裡曝光的藥劑,是由艾琳娜導師研發的,這個事情,你身爲慕澤醫院的董事,你事先是否知情呢?”
“慕少,請問傳言中艾琳娜是您的前妻張澤霖是否屬實?還是,只是人有相似?”
“聽說艾琳娜有兩個孩子,是別人的,還是你的?你有私生子的話,你的未婚妻能否接受這一點?”
私生子,未婚妻。
這兩個詞語讓何幼霖忍不住顫了顫。
譚少慕察覺到她的情緒,大掌輕輕在她的背上拍了兩下,將她攬得更緊,掩到自己懷裡心裡,吸一口冰到極致的冷氣,“首先,當年的訂婚不過慕澤醫院的一次炒作,雙方家長都知道,我譚少慕的妻子永遠只有她一個,不管她叫什麼名字。其次,我們的孩子是在我們婚姻保護期限懷上並生下來的!”他在她脣上深深吻了一下,然後又鬆開她,將她護到身後。
他的冷眸帶着刺骨的殺氣掃過記者,寒冽地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緊緊鎖在一個記者的臉上,“所以,你必須要爲你剛剛的私生子用詞道歉!”
他那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徹底壓下了全場的躁動。
被他盯上的記者,就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完全沒有力戰的可能。他白了臉,眼含懼怕,正要低着頭退出人羣的剎那,卻被譚少慕用手一把攥住了衣領。
“想走?”兩個寒冽如冰的字,帶着淡淡的威脅,將記者定在原地!
“抱,歉……”他辯解着,“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譚少慕的冷笑淡然如風,卻字字逼人,“我看你知道的很多啊。說,是誰告訴你們,她有兩個孩子的?又是誰散步謠言,讓你們來醫院搗亂的?”
“沒……”他搖了搖頭,“就是接到匿名電話,有內幕爆料……就……”
“我譚少慕的地盤,是你們隨隨便便接個匿名電話就能來撒野的嗎?”譚少慕傲人責問,“你們,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問東問西?”
何幼霖注意到其他一些記者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眼神裡卻是濃烈的不滿,正用照相機偷拍譚少慕和男記者的爭執。她似乎都能預料到在記者眼裡,譚少慕已然成爲一個不可一世,仗勢欺人的人了。她禁不住攥緊他的袖子,勸阻道,“少慕,別……”
“我……”男記者卡了卡,看何幼霖的表情,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開始有恃無恐起來,“我們不算什麼東西,但是我們有我們的職責!這個是我們的工作!我們來問問題,也是給當事人一個解釋澄清誤會的機會!你這樣惱羞成怒,是不是心虛了?你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了?哈哈,你們這些商人就知道賺錢,坑老百姓的錢。我們記者就是要揭發你們的醜陋面目。你打啊!你打也打不住真相的揭露!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利益薰心的婊,子!根本不配當醫生!滾出中國,回她的美帝去!”
“砰!”,又是一聲巨響炸開在醫院的樓道里。
被徹底惹怒的譚少慕用他的鋼拳鐵骨,以最狠厲的方式砸在男記者的臉上!
暴,亂的場面在記者的尖叫聲中拉開了序幕,很多住院的病人聽見動靜都紛紛走出病房,開始圍觀。
何幼霖看着男記者被揍得面目全非,血跡斑斑,骨裂的劇痛讓他顫着低吟。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失控,暴虐的譚少慕,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血腥暴力!
“你再說一遍?”譚少慕眸子充,血如野獸一般,將那個男記者揪着領子高高拽起來,“她是什麼……”
男記者臉部猙獰,痛到已然連話都說不出口。
原先還有些懼於權勢的記者,此刻見同伴被如此對待,也被激起了血性,一下子蜂擁而上,對着鏡頭各種抓拍,並上前罵譚少慕身爲官三代,有陸家撐腰無法無天,居然對記者出手!
何幼霖想要勸架,照他這樣的打法,絕對是要在鏡頭前鬧出人命的!
她紅着眼睛衝過去,圈住他的胳膊,大聲喊,“夠了!住手,慕少,夠了!”
譚少慕察覺有人阻止他,剛想推開他,卻在聽見熟悉的聲音後,一下子理智回籠,及時收住了手,把何幼霖拉護在身邊。
“我再說一遍,她是我的妻子。你們有什麼意見,有什麼問題,儘管衝着我來!只是,你們要記住,每一句話都必須承擔起責任!這個言論自由的年代,不代表就可以口出傷人!”他冷笑,淡淡說着,“今天,我既然敢打你,就不怕你們寫!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也不用裝什麼大度,更不用你們給我錦上添花!想落井下石的,都來好了。只是,日後這些事情一旦調查清楚,你們猜,我還會就只是揍一頓就能輕易放過你們?”
記者們被他強大的氣場壓得噤若寒蟬,連手中的相機,話筒都垂了下來。面對如此強大而又絲毫不顧忌形象的人,他們再無挑釁的餘地。
譚少慕寒冽的眸擡起,給人無窮的氣場與壓迫力,拉着身邊女人的小手就走出了人羣,再無人敢攔。
何幼霖的小手裹着他攥緊的拳頭,不敢鬆開一刻,深怕他又發瘋地揍人。
………………
記者還沒有散去,堵在門口,採訪別的可能的知情人。
何幼霖坐在副駕駛位上,不知道怎麼開口勸譚少慕,才能讓他緊繃的臉皮能鬆下來,憋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你嚇到孩子了。”
“真的?”譚少慕面容一下子軟了下來,扭頭看着後座上的兩個孩子,着急道,“爸爸不是……”後面的話,在看見兩張天使一樣無害的睡臉後卡住了。
“你看,孩子都被嚇昏過去了。”何幼霖噗嗤一笑,狡辯道。
譚少慕看着她,亦是莞爾一笑。
“現在不生氣啦?”何幼霖看他會笑了,這纔敢拿剛纔的事情說事,“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越活越回去。那些記者就跟瘋狗一樣,誰惹上誰倒黴。你還當衆打人!”
譚少慕卻握着她被摳破了的手,看着她額角上的淤青,露出心疼,“他們這麼對你,我還要什麼理智?”
她垂眸,小手發顫地被他握在掌心裡,“那又怎麼樣,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沈月珊的事情,你還記得嗎?當時,你還設計了一切。故意讓我一個人被記者圍攻。我越是可憐,以後真相大白就越……”
她話還沒有說話,譚少慕就已經用吻堵住了她的嘴,親了好一會兒才道,“不要說了。過去,是我混蛋。真的。我仗着聰明,理智,我算計了一切,可是若是不能護你,還要你受委屈,我又沾沾自喜個什麼勁?今天看見你這樣被誤會,圍攻,不要說我情感,就是我的理智都不能接受。我怎麼樣,都沒關係。你,不可以委屈。”
何幼霖清冽如水的眸光驟然泛起了水霧,“可是你……”
“沒事。寫個一兩篇報道又能怎麼樣?我又不是靠他們吃飯的。”譚少慕理了理她的頭髮,“今天的事情,我會處理的。就算醫院倒閉,我也會把真相完完整整的公佈出來。”
何幼霖一聽,原本還想着把自己得到的資料給他,瞬間又不想了。
他那麼衝動,肯定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要把她撇乾淨。可是,一旦他公佈了那些資料裡的事情,就算他事先不知情,也沒人會相信的。醫院沒有了,無所謂。但是,他的名聲若是……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手瑟瑟發抖。
“怎麼了?”譚少慕發現她不對勁,問道。
酸澀涌上她的喉頭,“少慕……”
“我在!”他的眸光變得認真,炙熱如奔騰岩漿。
面對這樣的他,何幼霖已然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的固執,她很清楚,很難轉變。最後,她輕語道,“算了,我們回家吧。時間會給我們一個水落石出的真相。”
回到家中,一家四口吃過飯,孩子們纏着爸爸玩遊戲,何幼霖一個人回到房裡,打開監控臺。
在查明真相之前,她必須先知道到底白昕媛又做了什麼。
果然,她很快就看見,昨天錄下的幾段通話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