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豆漿油條上桌。
何幼霖扯了一小截油條泡軟在豆漿裡,卻始終沒有夾起來吃。
一雙筷子快把油條戳爛在碗裡,才意興闌珊地說,“我有戰場可言嗎?他一聲令下,我就被三千大軍重重包圍。除了豎白旗,我還能幹什麼?”
“婚姻是平等的。你本身有這麼消極的想法,誰也幫不了你。”蕭一情聳了聳眉毛,一邊嘆氣,一邊吃起自己的海鮮粥。
何幼霖忍住心裡的失落和愴然,傻乎乎地點頭,“嗯。你說的對。”
說完,她抿了一口豆漿,卻把豆漿弄的嘴角到處都是,引蕭一情發笑。
她不服,擡眸瞪他,卻發現他難得的大笑是那麼的好看。一向陰鬱的眉角都被晨曦驅散了寒冷,如春風拂曉。
白襯衫和藏藍色針織衫,把他如玉的氣質襯托英俊筆挺。往日暗涌深藏的他,此刻更像是一汪清泉,清澈見底。
撞見這一抹溫暖的笑意,雖然容貌變了,但是那個眼神卻和記憶中的小哥哥完全重合了。何幼霖下意識地顫了顫,抓着筷子的手不禁用力,指關節豎起,心頭晃盪。
她囫圇吞棗地把豆漿喝光,準備自己先坐車回家,正要結賬,白昕媛已經挽着譚少慕的胳膊從店外走了進來。
在看見她的時候,白昕媛突然衝過來,活脫脫的悍婦模樣,高聲喊,“你怎麼在這裡?昨晚上慕哥哥守了一夜丁伯伯的靈堂,你這個做慕哥哥的妻子的人,卻和別人鬼混,太過分了了!”
何幼霖瞪了她一眼。這個人,一看自己和譚少慕有矛盾了,就連演戲都不演了,往日一口一個何姐姐的,多溫柔,多純潔。
不對,她還是在演戲。只是現在要演的是替天行道的角色,來聲討自己罷了!
蕭一情皺眉,冷聲道,“何伯父昨天做手術,幼霖分身乏術。”說的這裡,他嘲弄地看了一眼白昕媛,“再說,有你陪着跪靈堂,幼霖去了也是佔地方。”
何幼霖還沒說話,白昕媛又嗆聲道,“什麼何伯父,不過是個不要臉的殺人犯,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何幼霖一聽,頓時火大地站了起來,杏眼含火,“白昕媛,踩低捧高的時候,看清楚點狀況!你所謂的丁伯伯也不過是個綁架犯,你一個事不關己的外人,瞎嚷嚷什麼?既然知道我纔是譚少慕的老婆,你天天瞎蹦躂,圖的是什麼,你心裡清楚!”
安靜的早餐廳裡,衆人的目光都被她們的爭執聲吸引過來。特別是聽上去,明顯是個小三的白昕媛被圍觀的更明顯。
“丁伯伯就算從前哪裡做的不對,也已經知道錯了。你呢?你和你哥哥咄咄逼人,目無王法!非要要了丁伯伯的命,才幹休!”白昕媛氣呼呼地瞪着何幼霖,滿臉的憤怒涌動,若是眼神能殺死人,何幼霖此刻肯定成了馬蜂窩。
而譚少慕從進門到現在,一雙陰沉的眼睛都看着蕭一情,對這兩個隨時能引起世界大戰的女人不聞不問。
蕭一情眉心緊蹙,隱忍着怒氣對白昕媛說,“我不知道是誰。不過,你要不知道真相,就不要胡亂說話!省的被人笑話!”
“真相?真相就是慕哥哥現在被譚江淮逼得步履維艱,愈發落魄,何幼霖轉而盯上你蕭家公子的身份了!而她何幼霖現在身價不一樣了,是張澤川的親妹妹張澤霖,手上有百分之20的張氏集團股份。這對兄妹,深怕慕哥哥要貪圖她手上的錢,藉着當初屁大點的綁架案,借題發揮,爲難慕哥哥!”白昕媛空口白牙,顛倒是非地亂說一通,“我告訴你,何幼霖。慕哥哥纔不會那麼容易倒下。那個主治醫師已經承認是他出於泄恨毒殺譚伯伯的。董事會那邊,都知道慕哥哥是清白的。慕哥哥遲早會奪回大權的!你現在這樣做,遲早會後悔的!”
何幼霖被她說的無語,只轉頭問了當事人譚少慕一句話,“我究竟是做什麼了?要你的好妹妹這樣迫不急地替你出頭,替我着急?”
“徹夜不歸,家裡擺着一份離婚協議。你還要做什麼?還想說什麼?”譚少慕意味深長的冷笑。他一步步穩重地走來,響亮的皮鞋聲跟耳光似的,一聲聲帶着嘲弄。
蕭一情和何幼霖同時愣住。
何幼霖想了想,纔想昨天張澤川找上門的時候,確實帶了一份離婚協議,要她簽字。當時她沒同意,後路他們離開,去找丁嶽行,那個離婚協議就擺在桌上……
不過,當時,她沒想法。現在,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她也不得不慎重思考這個婚姻存在的意義了。
蕭一情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但何幼霖卻雲淡風輕朝他笑了笑。因爲她自認沒有做什麼虧心的事情,不如白昕媛說的那麼不堪。她沒什麼秘密,也沒必要解釋,所以坦然自如。
可她的沉默,她和蕭一情的互動落入譚少慕的眼裡,卻讓他更爲惱火。
他一夜的擔憂,一夜的憤怒,一夜的等候,換來的卻是她的沉默,她和別的男人共進早餐!
“我親愛的太太,你的魅力不小啊。”譚少慕走到她跟前,伸出胳膊摟住她的腰,近距離低頭打量她的臉,話裡有話說,“看來,我得好好看着你,省的有人在一旁蠢蠢欲動。”
何幼霖聽他陰陽怪氣的論調,想到他的手剛剛還給白昕媛挽着,心裡慪的慌,冷哼着甩開他的手,正要離開時,卻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生生扯住不讓走。
她冷眼瞪着他,不耐煩地說,“放手!”
譚少慕的目光,依舊是冰冷的一片。
若有似無的笑意慢慢擱淺,漸漸冷凍。
憤怒的眼神裡,只剩下無盡的寒冷和淡漠,最後變得犀利,威脅。那一寸一縷目光,無疑在宣告全世界,他在生氣,很生氣。
他捏着她的胳膊,陡然加重力道。
何幼霖疼得皺眉。
“慕少,放手!你弄疼她了!”蕭一情上前,要幫何幼霖掰開譚少慕的禁錮,卻被譚少慕反手一拳頭砸臉上。
何幼霖嚇得失聲尖叫。
還好,蕭一情反應快,避開了鼻樑骨,拳頭擦着他的臉頰而過,只有些淤青。
雖然如此,依舊叫何幼霖有些愧疚,覺得自己連累了無辜的他,一個勁問他的臉怎麼樣,有沒有事情。她可沒忘記,蕭一情的臉是整容整的,經不起打!
蕭一情沒回她的話,只冷冷地看着譚少慕,嗤笑道,“壓抑本性,很難吧?或許,你自己還沒發現,現在的你情緒越來越難自控了。”
這兩個人,彼此對視。譚少慕的目光是淡漠的,蕭一情是凝靜的,誰沉不住,誰就輸。
“你很瞭解我?”譚少慕不疾不徐地說着,凜冽的眼神淡然地落在蕭一情身上,“我警告你,不要對她有歪心思,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麼纔是我真正的本性。”
蕭一情冷哼,旋即將目光轉向一邊的白昕媛,“給幼霖道歉。”
白昕媛一愣,悻悻然地看着他,眼裡全不是不服,“憑什麼要道歉?我又沒說錯!”
“我再說一次,道歉。爲你剛剛的出言不遜。”蕭一情冷森森地看着她,直勾勾的,陰冷可怖。
白昕媛被這目光震懾住了,閃躲着藏到譚少慕背後,拉着他的衣袖要走。
蕭一情卻這個時候打電話,“李記者嗎?我是蕭一情。對,就是今天,我會澄清之前整容的風波。不過,我還有一個八卦消息賣給你。對剛剛發生的,絕對新鮮,第一手資料。譚少慕的緋聞小三,聽說過嗎?”
“你-------你欺人太甚!”白昕媛急紅了臉,但無可奈何啊。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事關譚少慕的新聞都會被炒翻天。想到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才猶猶豫豫地說,“剛纔是我說話有欠考慮!”
“這就是你道歉的態度?”蕭一情嫌她不夠配合,又用手機把她剛剛潑婦罵街的錄音給公放了一遍。
白昕媛瞪了瞪眼睛,卻不敢說什麼,只道,“對不起!”
“你對不起誰?”蕭一情不依不饒地問。這一點,像極了蕭億,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死抓着不放。
白昕媛敢怒不敢言,紅着臉要道歉,卻被譚少慕打斷了,“何幼霖,不要太過分。”
“過分?”何幼霖嘲笑地說,“她欺負我的時候,你都說,她年紀小,不懂事。叫我忍讓點。現在,有人教她做人的道理了,你卻說我過分!譚少慕,究竟是誰過分!”
“如果不是你做的太過分,媛媛也不會誤會你。”譚少慕睨眼看她。
聽到這句話,何幼霖的心尖都在顫抖。放才,她還有所期待,期待他會替自己出頭。這一刻,才知道什麼叫自作多情!
她紅着眼圈,哽咽道,“算了,蕭一情,白大小姐的道歉,我受不起。就算道歉了,她說出來的話也收不回去。”
說完,她掰開譚少慕的手,丟下他們三人率先走離了餐廳。
背後卻傳來了譚少慕的腳步聲,他說,“何幼霖,我們回家。”
回家?
她很想問問,哪裡還是她的家。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不等她迴應,就蠻橫地拉住她的手,把她強行塞進他的車裡,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