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哥哥,我知道上次我做了對不起何姐姐的事情,是我不對。她不喜歡我,連你也懷疑我……是我咎由自取。”白昕媛咬脣哆嗦,瘦弱的肩膀微顫,“所以,我也一直避着何姐姐,儘量不和她起衝突。可我聽說你出事了,我就忍不住去北海道看你。在醫院,我聽見你喊何姐姐的名字,但是,她一直都不來探望你。我才氣不過,跑去你們預定的酒店,找她。想讓她來照顧你。誰知……她不知道在和你鬧什麼情緒,朝我發脾氣。這事,我沒說,我怕你聽了鬧心。”
譚少慕想着何幼霖若真的是爲了白昕嬛的事情和他鬧彆扭,遷怒白昕媛也是常理之事。他略凝眸,墨色暗浮,難道真是自己心裡有了偏見,冤枉了她?
白昕媛悽然含淚,怔怔地望着他,不言不語,彷彿受盡了委屈。
良久,他眉頭微微聚起,嘆氣道,“媛媛,你放寬心。她……不是針對你的。這一次,是我不該沒有證據懷疑你。我很抱歉。”說完,他轉身離開。
回到車上,譚少慕擡手捏了捏眉心。
其實,和何幼霖有仇,會買兇殺人的嫌疑人很好猜,似乎只有那麼一個,沈月珊。只要順着這條線查下去,不愁沒有線索或者證據。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無論是已經死掉王平也好,還是沈月珊,這些看似和何幼霖有仇的人,其實都沒有什麼真正威脅信。他們就像是一顆棋子,被躲在幕後的那個人操控。
那個人,是誰?
白家三樓的臥室內。
白昕媛鎖上房門,用紙巾擦掉臉上的淚水,一股輕慢之色代替了原有的楚楚可憐。她撥通了沈月珊的電話,不等她開口就先罵道,“你究竟是蠢成什麼樣了,纔會連一個何幼霖都搞不定?還害得我差點被慕哥哥懷疑?”
此刻的她,內心惶恐之中更多的是憎惡!
憎惡沈月珊的愚蠢,憎惡何幼霖奪走了慕哥哥的寵愛,更憎惡何幼霖稍有個風吹草動,就懷疑自己的慕哥哥!
慕哥哥變了!
他變了!
沈月珊何曾被人這麼頤指氣使的數落過,不禁反口諷刺,“你有本事,你上啊!不要既當婊,子,又想在慕少面前立牌坊!”
白昕媛拿手機的手一頓,側眸,透過三樓的窗戶看着譚少慕的車緩緩離開,冷笑,“沈月珊,我和你不一樣。你是當婊,子當慣了,早就豁出去了,自然不要牌坊。可是,你要是敢連累了我,供出我或者透露出一點我和你的關係,我連給你當婊,子的機會都不給。你還不知道吧?你買的兇手撞死了陸老爺子的司機不說,還把陸老爺子撞得深度昏迷,現在都沒醒來。我沒有把你賣了,是我仁慈!你要再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我可保不齊就把你給交代出去。”
“什麼?”沈月珊驚呼一聲,“陸上將在那個車裡?”
“所以,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弄死何幼霖。畢竟,她可是唯一見過那個司機長相的人!那個司機被抓了,你覺得,你會怎麼樣?”白昕媛眸色一冷,若不是她的朋友都是醫生,人脈廣,這個消息連她都要被矇在鼓裡!看來,不僅是慕哥哥與她生疏,連陸家的人都對她見外了。
沈月珊脊背發寒,咬牙道,“白昕媛,你別坐岸觀火。如果沒有你攛掇,我會做這些事情?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逼急了,我就把你供出來!”
“呵呵……”,白昕媛的紅脣漾起好看的微笑,眉目淡淡,“沈月珊,這狗咬狗也是要有證據的。就算你亂咬一通,我也最多不過是個不小心說漏嘴,告訴你何幼霖回國的事情。至於買兇殺人,我確實從頭到尾不知情。”
“……”沈月珊沉默良久,軟下語氣,“那現在該怎麼辦?”
“眼下慕哥哥和何幼霖還在鬧矛盾,又要照顧昏迷的陸上將,無暇顧及何幼霖。這是你最後的下手機會。還有,長長腦子!別再搞買兇殺人的把戲。有些事情,自己動手才最放心,也神不知鬼不覺。”
“什麼意思?”
“下藥,毒死她!”
……
日復一日,經過無數次的試音,何幼霖終於從一千多名報名競選的演員裡脫穎而出,留在最終的競選名單裡。毫無懸念的,薛彩寧也留到了最後。
“恭喜你啊。”薛彩寧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何幼霖下意識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禮貌迴應,“我能留到最後,運氣罷了。”
薛彩寧收回手的同時,斂了斂眸色,“你還是老樣子,客氣到虛僞。”
何幼霖一愣,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麼一個評價。
她是真心覺得自己是運氣,可能自己的聲音剛好合了導演的耳緣罷了。那些淘汰的演員哪個資歷經驗不比她高?
不過,從某方面來說,她還是很欣賞薛彩寧的性格,起碼有話說話,不會背後耍陰招。特別是一想到她原本一個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卻因爲綁架流落孤兒院,靠自己努力成就一番事業,卻遭遇親哥哥的始亂終棄,便不由替她難過。
何幼霖柔了柔目光,隨意搭話,“看來你以前就不怎麼喜歡我。我是不是以前哪裡得罪過你?”
薛彩寧目光流轉在何幼霖的臉上,“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何幼霖誠實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好像記起來一點了。”
“記起什麼?”薛彩寧瞪大眼睛,眉目裡盡是狠歷。
何幼霖嚇了一跳,不由退了兩步,“我好像和你一樣,也有個哥哥。只是,不記得別的了。我聽江淮說,我和你是同一天進孤兒院的。在此之前,我們認識嗎?我有和你說過關於我的事情嗎?”
薛彩寧神色晦暗不明,方纔的慌色盡收,陰惻惻的發笑,眼底滿是譏諷,“何幼霖,我勸你不要執着自己的身世了。遺忘是上天對你最仁慈的懲罰!畢竟當年,你只是個孩子。有罪的是你的父母。至於你有沒有哥哥,我不知道。但是,我沒見過。我見到你的第一天,你爸爸媽媽身邊就帶着你一個人!”
“你知道我爸媽是誰?”何幼霖驚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難道,我不是和你們一樣被人販子拐賣的?”
“所以我才說,有些事情,還是遺忘的好。”薛彩寧冷冷一笑,拂開握在手腕上的手,“何幼霖,你不要怪我針對你。如果你我立場互換,你未必有我大肚!”
看着何幼霖臉色煞白如紙,薛彩寧滿意的笑了笑,完全不顧她是什麼心情,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從她身邊悠然而過,凱旋離去。
何幼霖不甘,厲聲問道,“薛彩寧,就算我過去真的哪裡對不起你過。你現在也找到了你家人。以前的事情,就不能一筆干休嗎?若是不能,你說出來,我道歉。我只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
薛彩寧腳步一頓,豔麗的眉眼無一絲波瀾,“找到我的家人?呵呵……我這算哪門子的找到家人?你問問張澤川,敢不敢揹負亂倫的罵名,認下我這個親妹妹?我這輩子都只能姓薛,不姓張!”
何幼霖心間一酸,原本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沉聲道,“抱歉,我急於找到我的家人。只羨慕你找到了哥哥,卻忘記你的處境這麼……只是,薛彩寧,看在我們舊識一場,你真不能告訴我真相嗎?”
“真相?真相就是當年,我好不容易從綁架犯手裡逃走,卻遇上你爸爸媽媽,這對黑心腸的人販子夫妻!你要我告訴你真相!這就是!你承受的起嗎?”
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幾乎是一瞬間何幼霖整個人六神無主,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收攏,揪着褲腿側的布料,“你是說……”
“是的!”薛彩寧深吸一口氣,掛着笑,開口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有錯亂的記憶,說你有個哥哥。不過,我被綁架,我有哥哥的事情,我確實都和你爸爸媽媽說過。希望他們送我回家。當時,你就在旁邊看電視,聽得一清二楚。而且,你非常羨慕我。據我所知,你連個名字都沒有,從小就挨他們的打。有一次打狠了,你逃跑,從二樓陽臺摔了下去,還跌破了後腦勺。”
何幼霖眉心驟然擰在一起,嘴脣蠕動了下,隨着她說的話,記憶中好像就有那麼一副景象在她眼前展開,羊角辮的小姑娘被皮鞭抽的渾身淌血,手腳並爬地要從陽臺逃走……
她心臟莫名一抽,對着面前冷笑如初的薛彩寧,竟然沒有一句話可以說。這就算她後腦勺的瘀血由來吧……
她因爲童年不幸福,所以意淫着薛彩寧的人生,忍不住幻想也有一個哥哥來保護自己,愛護自己?
“其實,看你這麼可憐,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他們的孩子。只是,被關在那個屋子裡的所有孩子裡,只有你管他們叫爸爸媽媽。你說,你爸爸媽媽奪走我的幸福,毀了那麼多人的家庭,我都沒說出來,讓大家排擠你。我對你,是不是夠仁慈了!所以,你不要再追着我問從前的事情。我和你,從以前就不是朋友,以後也不會是!”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真相啊……
何幼霖的視線變得模糊,牽強的扯着嘴角,機械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心臟,像是被巨石砸中。胸口悶悶的,連帶臉色都蒼白的和屍體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