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何幼霖聽這個蕭總開口，一共說了兩句話。
一句滾，一句坐。
當時，她還沒聽什麼出來。這次，他說的話多了，她就聽出了不對勁。
這個聲音，她很肯定自己曾在哪裡聽過！
何幼霖眯眼細想：蕭總，蕭總？她究竟是在哪裡聽過他的聲音呢？
蕭總……
蕭！
她瞪大了眼睛，“你是蕭億？顧言熙的那個蕭億？”
蕭億在聽見顧言熙這三個字後，終於把目光放到何幼霖身上，問了句，“你認識她？”
何幼霖點頭如搗蒜，“嗯。我和她關係很好的。上次在北海道的時候，我還遇見過你們。”
“北海道？”蕭億眯起眼，盯着她的臉看，不放過任何表情。
“嗯……”她虛虛一應，內心大喊：完了！
一激動，就差點暴露自己在北海道度假村聽牆角，撞見他和顧言熙姦情的事情。
此時，被蕭億攔下攻勢的劉導，醉意被嚇得消了大半。
再聽他們的對話，得知這個女人還真的認識蕭總時，他連忙放下酒瓶，語帶討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來是誤會一場。我喝的有點高了。呵呵……你們繼續，繼續。”說着，便坐回了原位。
他的這一句“繼續”，點醒了何幼霖。
發現自己與蕭億之間的姿勢太過曖昧，她連忙從他身上爬起。
在她琢磨着自己是現在就走，還是趁蕭億這會兒好說話，再套出些什麼信息，蕭億已點燃了一支菸，徐徐抽了起來。舉手之間，貼身的白襯衫捲起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鑽石璀璨的奢華名錶。
他漫不經心地把左腿疊在右腿上，闔黑的眸子裡鋒銳光芒落在何幼霖的身上，淡淡問，“你手上的東西，是哪來的？”
出乎意料，他沒有問關於顧言熙的事情，而是問了這麼個奇怪的問題。
何幼霖摸了摸手上的佛珠，突然覺得這個東西可能並不是那麼簡單。
想了想，她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回答了，我再回答。這樣公平！”
大概是從來沒有人和他這樣說過話，蕭億凝着寒眸，半響，薄脣微張，清冷如月的嗓音在包廂裡響起，“憑什麼這麼自信？可以和我討價還價。”
“憑我已經知道你是蕭億，而你卻不知道我是誰。”
蕭億陰冷的臉上忽地綻開笑意。他深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地往她身邊坐了過來。
古龍水的味道漸漸包圍了她，帶着一種強烈的男性魅力與不容小覷的傲然。
“你要知道我是蕭億，就該知道，蕭家沒有女兒。我更沒有什麼妹妹。我從小在美國讀書，21歲纔回國。”
其實，不用蕭億說什麼，光是他這樣的神韻與氣質，她就相信他不會是記憶裡的那個小哥哥。
只是，太像了。像的，要說他們沒有關係。打死她都不信！
“你說蕭家沒有女兒，那除了你，還有別的兒子？你表弟，表哥什麼的，有嗎？和你長得像的那種。”
蕭億眸光一冽，含着警示的笑意看着她。
他起身，走到茶几旁，開了一瓶全新的酒，清冷而沉穩的聲音飄忽而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何幼霖一頓，有所保留道，“這個是一個和尚送我的。”
雖然她不知道皇覺寺的方丈與蕭億是什麼關係。但無論是敵是友，她都不想暴露出譚少慕與方丈的關係。
“什麼和尚？他在哪裡？”聲音帶着嚴厲。
“你這也是第二個問題了。”
“我只有一個兄長，長得和我七分相似。”蕭億端着酒杯，轉身看向她，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頭頂的光芒，在她身上投下陰影。他眼神深邃如星辰，浩瀚無涯，“但他今年四十七歲，怎麼算，也不會是你記憶裡的那個小朋友吧？該你了。”
何幼霖知道，只有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纔有機會提問新的。
她坦然道，“是一個寺廟裡的方丈。這個佛珠，是我出了不少香火錢，求來的。”
她剛說完，對方就笑了。那笑聲，十分輕蔑，好像她說了一個十分笨拙的謊話，被大人聽見了，笑笑，懶得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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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幼霖原以爲，那個方丈可能是得道高僧，他的東西纔會很出名，引起蕭億的注意。但現在看來，這個佛珠可能不單這麼簡單。起碼，不是一個能拿來隨意送香客的東西。
少慕，和那個方丈應該關係很好吧？
她在心裡想了個百轉千回，最後問道，“那你有沒有侄子，堂表兄弟一類的？”
“有過一個侄子。其他親戚，沒有。”蕭億喝了一口酒，嘴角噙笑，話鋒一轉，像看獵物般，鋒銳目光深深探究着她，“那個寺廟是哪座寺廟。”
何幼霖知道，這個答案不出，自己將失去問他話的資格。
她笑了笑，迎上他森森的目光，“你的答案太籠統，什麼叫做有過侄子？不說清楚我不會再回答你任何問題。”
蕭億深沉好看的眉頭蹙緊，淺淺地腳步在包廂裡踱來踱去，最後站定，看向她，“有過的意思，就是他已經死了。我兄長現在名下收養了一個兒子，你要有興趣，我可以給你他的名片。只是，他的容貌和我並不相似。你要見他嗎？”
“死了？”何幼霖震驚地站了起來。潛意識裡，她覺得那個死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記憶裡的小哥哥。
此時，包廂門被推開了。
“蕭總，難得大駕光臨。這瓶皇家禮炮是經理請客，要我拿過來給您的。”媽媽桑拿着酒瓶進來，見裡面沒鬧出事情，面色舒緩了很多。
沒多久，那個上廁所的小妹也回來了。
蕭億心知肚明是什麼情況，也不讓媽媽桑吃虧，淡然道，“那怎麼好意思。這瓶酒，記我賬上。經理的好意，我心領就是了。”
媽媽桑一聽，不用自己貼錢，笑得更歡了，連連誇了幾句蕭總年輕有爲，器宇不凡後才退了出去。
“他怎麼死的？”何幼霖疾步上前，目光對上蕭億的，毫不退怯。
那是她唯一能記起來的線索，就這麼斷了，她不甘心！
“事關別人的隱私，你還要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哥本人。”蕭億冷然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裡了。”
“皇覺寺。”何幼霖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走出包廂，她左思右想，有些不放心。給譚少慕打了個電話，卻沒人接聽。
是睡了嗎？
只能明天再說了。
找對了自己的包廂房門，她推開門的時候蕭一情已經開唱了。
偌大的包廂，擠滿了二十多人，但他像是會發光一樣，成爲全場的焦點。
包廂內溫度很高，他脫下外套，斜紋襯衫搭配灰色長褲，雙手捧着話筒，眼神無比深情地凝望着大屏幕……
他唱的是一首不太出名的閩南語歌曲，所以何幼霖完全聽不懂他在唱些什麼。但是看臺灣幾個當地人讚不絕口的反應，也知道他發音肯定十分精確。
歌詞一句句從他口中緩緩流出，他的聲音低沉性感，除了搖滾外，竟然也十分適合這種抒情悲歌。何幼霖一時間聽入了迷，站在門口傻傻地聽着，也不進去。心，被這歌聲柔軟的包裹住。一時間，想起了許多的過去。
坐在他邊上的劉麗芸完全沉醉在他的魅力之中，等蕭一情唱完，把話筒遞交給她時，她把話筒往沙發上一扔，激動地捧住他的頭，直接當衆就親了起來。
蕭一情的手放在她的雙肩上，最後還是沒推開她，甚至把她反壓在沙發上，與她熱吻了起來。
何幼霖看着這一幕，心裡說不上爲什麼，只覺得很酸，爲他心酸。
連顧言熙那樣的女人都沒有打動他，取代他心裡的那個初戀，何幼霖不覺得蕭一情會喜歡這個劉麗芸。
這一刻，他只是在忘情地發泄他內心的孤寂，與愛情，性，欲無關。
這個吻，在衆人的起鬨聲中結束了。
此時，劉麗芸像是從瘋狂中回過神，知道害羞了般，竟然藉着上廁所開溜。
何幼霖與她擦肩而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擔憂地看着蕭一情。
許諾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大方地遞上一杯酒，隨口問道，“蕭先生，懂閩南語？”
“我只是會唱那麼幾首閩南語的歌。”蕭一情接過酒杯，卻沒有喝。
許諾點點頭。確實，很會唱歌的人都會唱閩南語的歌，但要他說話就未必能行了。
何幼霖可沒忘記，蕭一情安慰那個貴婦時，那一口的閩南語有多流利。所以，此刻對他的謙虛之詞，十分不以爲然。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輕聲道，“你會說閩南語，我知道。”
蕭一情有些訝異，揚眉，“你怎麼知道？”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道，“你剛纔都看見了？”
“看見什麼？”何幼霖無辜地眨眨眼。蕭一情的桃色豔遇，她可一點都不想沾惹。
“沒什麼。”蕭一情搖了搖頭，又問，“你爲什麼這麼說？”
“我猜的。你不是說，你曾經全國流浪嗎？我是覺得你應該是在福建呆過幾年，然後學會的。”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學語言哪有那麼簡單，聽聽就會的？”蕭一情笑了笑，低頭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的閩南話是爲了一個人刻意學的。”
何幼霖有些意外，剛要再問一點什麼，就看見那劉麗芸已經上完廁所回來了，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
她當即鬆開蕭一情的袖口，整個人坐離了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