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爲什麼？”
“我沒有興趣和別人的未婚夫吃飯。”何幼霖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你看，就算白昕媛自己說了作僞證的事情，譚少慕依舊就是這麼個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的態度！
譚少慕在聽見未婚夫三個字時，先是蹙眉，然後一笑，跟在她後頭追了出去，“你這是在吃醋？”
“譚先生，你是不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些？”
“我只是一向正視自己的魅力，不愛謙虛。”
“……”
隨着他們的離去，兩人說說笑笑的聲音越加變小，最後就再也聽不見了。
沙發上的白昕媛顯得十分狼狽。
她臉色慘白地靠在那兒，動都無法動彈一下，全職只能靜靜地聽他們的鬥嘴，靜靜地聽他們合拍的腳步聲漸離漸遠。
她一個人，如同枯槁，被留在病房裡。最後，慢慢地，慢慢地擡起眼。那股毀天滅地的恨意與劇痛才從心底漫上來。
“我要她死……”
她顫抖的嘴脣慘無血色，抖得厲害，“我要她死——！”
聲如撕心。
……
“譚先生，你擋着我的路了。”
何幼霖脫下醫生服，套上自己的外套。一開門，就看見譚少慕像門神一樣堵在這。
“你還沒回答我，今晚上吃什麼？”譚少慕微微讓了個縫隙給她。
何幼霖目測了一下那點距離，不接觸他身體是不可能的。但是，這麼僵持也不是辦法。
她狠狠心，邁出了腳步，肩膀不可避免地碰撞到他的臂彎，眼看就逃脫出籠了。
他突然出手，把她按在門框邊上，並圈了她一個滿懷。
“說，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你！”她憤怒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拆卸入腹！
他居然還敢撩她！
當年的舊賬暫且不論，現在他都有未婚妻了，居然還沒皮沒臉的賴過來，還這麼一副霸道總裁範！
“吃我，沒問題。”他深眸透着幾縷曖昧，“不過，要等天黑一點才行。”
呵呵……
她不發威，當她是十八歲小姑娘了，是不是？
何幼霖一個高擡腿，要用膝蓋骨撞擊他命根子。
譚少慕身手矯健，防禦及時，一下子退開了幾步，有些不太敢相信她會這麼做，“你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
說完，她趁機逃荒似得逃走了。
回到車裡，駕離醫院，何幼霖還有些奇怪譚少慕怎麼會這麼輕易放手。
她再三看反光鏡，確定身後沒有他車子跟蹤，纔在幼兒園放學前趕到了校門口。
然後，她就看見那輛囂張的黑色邁巴赫比她先一步在校門口停下。
“你怎麼來這裡的？”她有些驚訝。
“從南亭路開過來的。”譚少慕說的理所當然。
“我是說，你怎麼知道孩子在這裡讀書？”
A市那麼多幼兒園，就算去查，也沒那麼快吧？
“外籍戶口的孩子，除了國際學校，一般學校都不會收的。”
而A市的國際學校就兩家，離醫院最近的就是這一家了。
“很好，現在秀完了你的智商和推理能力，你可以走了。”
“幼霖，我說過，今天晚上我只是想和你吃個飯，問問你這幾年怎麼過的。”
“打住！”何幼霖擺擺手，“第一，不要喊我幼霖。我不是何幼霖。你可以叫我艾琳娜。第二，我這幾年過的很好。我沒有和你敘舊的交情，也沒有敘舊的內容。如果你很空虛很無聊，麻煩你回去找你的未婚妻。”
“我和她的婚事，也是事出有因的。”譚少慕大手拉過她的手，“你如果只是介意這個，我可以和你解釋。”
“不，我不介意。也不想聽你解釋。”何幼霖搖了搖頭，“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何幼霖，我不在意你，也不愛你。我和你是沒關係的陌生人。你願意和誰結婚，就去結，不要招惹我。”
她不愛他。
她說，他們是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譚少慕下了很重的決心，厚着自己的臉皮，假裝無所謂地靠近她，一點一滴地靠近着。卻被她的清冷狠狠地推開。
他以爲他刀槍不入，無論她什麼態度，他都不會介意，都會義無反顧。可他錯了。
她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他的心就那麼痛。
他不怕她帶着怨恨回來，他只怕她不恨他，不在意他，忘了他是誰……
就在他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準備倉促逃回車裡緩過勁再戰時，一個香軟的小身體撲了過來，抱在他的小腿肚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見何幼霖滿腔怒火地吼了聲，“霄悅！你給我過來！”
“叔叔，我們又見面了。”張霄悅卻充耳不聞，仰頭眨着大眼睛看向譚少慕，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譚少慕低頭看着她，明明她是那人的女兒，自己卻一點都不討厭她。
他蹲下身，與她平視，“蕭悅，還記得你昨天的提議嗎？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幫幫我，說服你媽媽和我吃個飯。”
張霄悅當然記得她喊這個叔叔追求她媽媽的事，心裡十分高興，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才跑回媽媽的身邊，“媽媽，我肚子餓，叔叔說要請我們吃東西。”
“霄悅，媽媽說了，不要吃陌生人給你的東西。”何幼霖蹙眉，看了一眼譚少慕，“特別是一些怪叔叔的糖果！”
張霄悅與媽媽對視了幾秒，發現自己不能動搖媽媽的決心，轉向一旁一頭霧水的哥哥，慫恿道，“霄晉，你昨天不是問我誰是譚少慕嗎？諾，那個人就是。昨天我還給我買了好多冰淇淋呢。你想不想吃？”
張霄晉看了一眼那個陌生叔叔，不太熱衷的樣子，小手把媽媽的手抓得更緊些，“霄悅，你要叫我哥哥。不能叫我名字。這是不對的。媽媽說了，我們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我們還是早點回家吧，蕭叔叔肯定在等我們。”
譚少慕這才把注意力看向另一個小男孩，不知道是他提了句蕭叔叔讓霄悅也有了叛變他的打算，還是他對他的態度沒有霄悅熱切，總之，他看這個小男孩也沒有多大的好感。
此時，張霄悅確實陷入了爲難。一邊，她確實很想和這個叔叔吃飯，一邊，她也想找蕭叔叔玩。
譚少慕看出她的猶豫，當機立斷地小步走到她的身邊，低頭輕語道，“霄悅，我們打個賭，如何？”
“什麼？”
“你猜，你現在跟我走，你媽媽會不會爲了你，追過來？”
“我爲什麼要賭？”她眉毛有點糾結。
“笨。你媽媽現在那麼討厭我，如果爲了你，卻願意忍受我。你說，她是有多愛你？你不想試試看嗎？”譚少慕的笑容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一般人都難以抵擋，何況是張霄悅這種才四歲的小丫頭。
而他通過昨天的接觸就發現，霄悅雖然聰明，卻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而且，佔有慾很強。即使是她哥哥，她也不會相讓。
這種心理最陰暗的一個層面，一般人都不懂，但是他卻十分清楚。
因爲，他也是這一類人。
張霄悅點點頭，抓着譚少慕的手就對媽媽說，“媽媽，我要和叔叔吃飯。”
何幼霖見女兒這麼不聽話，居然爲了一個只見了兩次面的譚少慕就和她唱反調，心裡的火全撒到譚少慕身上來了，“譚先生，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企圖，但是，孩子是無辜的。請你不要利用她對你的好感，去達到你要的目的。這會讓我覺得，你很噁心。”
噁心嗎？
是啊，從前她就討厭他的手段，他的威脅，一直說他不用真心待她。可是，他從小所學的東西，也就這些了啊。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好。
譚少慕心裡很痛，面上卻裝得無所謂，笑道，“幼霖，我真的只是想吃一頓飯。沒有其他的惡意。”
“可是，我不想和你吃飯。不管你有沒有惡意。”何幼霖冷然拒絕，看了張霄悅一眼，“霄悅，你跟不跟媽媽走？不跟，你就和你的叔叔吃飯。媽媽要走了。”說完，她就牽着張霄晉的小手，走回自己的車裡，毫不猶豫。
譚少慕看着她絕情的背影，似乎也沒有料到她居然真的會拋下自己的女兒。
和他吃個飯，就真的讓她那麼抗拒嗎？
這一刻，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冷風嗖嗖地吹着。
從前他說一不二，何幼霖除了自己憋屈外，絲毫不能反抗他。
從前他做的再過火，總有很多計策讓她投降，美男計，欲擒故縱，威脅，利誘……
可現在，他縱有七十二變的技能，也沒有用處了。
他的何幼霖真的不見了。
他垂眸，鬆開了張霄悅的小手，有些無奈，“蕭悅，你去吧。叔叔輸了。”
張霄悅看着媽媽的車停在不遠處，沒有開走，哥哥坐在車窗口，朝她揮手，喊她過去。
她應該過去的。
可是，她看着譚叔叔的笑容，心也跟着有些難過起來。
她的小手主動地，緊緊地抓住他冰涼的手，“叔叔，我餓了。你給我買雞腿飯吃，好嗎？”
“你回去，也有的吃。”譚少慕再次蹲下，大手摸在她的臉上，肌，膚軟軟，又細又嫩。讓他的心，突然變得很暖很暖。或許，他和幼霖曾經有過一個女兒。所以，在面對這個小女孩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地把她當女兒吧？
“可是，叔叔吃飯只有一個人。”張霄悅認真道，“反正媽媽有哥哥，少我一個也沒關係。”
前一句說的體貼懂事，讓譚少慕心臟忍不住一震，後一句話卻是滿滿的負氣。
他望着她認真的表情，有些啞然無語，最後忍不住問，“你很討厭哥哥嗎？”
張霄悅搖了搖頭，“不討厭。”
“那爲什麼那麼介意他？”
“我只是很寂寞。”張霄悅垂下眼瞼，“我知道，我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樣。他們喜歡的，感興趣的，我都不喜歡。我說的話，他們也聽不懂。明明他是我哥哥，可是他也不懂我。蕭叔叔，媽媽每次都說我不聽話，都誇哥哥乖。我不懂，笨蛋，有什麼好的？”
譚少慕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最後抱起了她，“走吧，我們去吃雞腿飯。吃好了，我送你回家。”
譚少慕抱着她往自己車裡走，像是抱住了他所有的希望一樣。她討厭他，沒關係。至少，她的女兒很喜歡他。
說他卑鄙也好，噁心也罷。
無論哪一種手段，只要能成功入侵她的生活，再次走進她的心裡，他都不會放棄。
五年都等了，他還有什麼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