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還在想着呢,譚家的門口就傳來了很大的動靜。
她纖弱的手顫抖着,放下還在撥打狀態中的手機,提起裙子就往外面衝了出去。
他說了,他會趕回來參加婚禮的,他從不食言的!
然而,門口停了一輛車,走下來的卻是陸家的人。
而且,只有陸老爺子,陸夫人,幾個表兄弟!
唯一可能知道的陸司令,沒來!
何幼霖身體一軟,幾乎是跌坐在地上的。
今天是她和譚少慕的婚禮,他卻遲遲沒有出現。
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現在,連陸司令都不來撐場子,安撫人心,而是親自去找人了。
這就說明,發生的絕對不是一般的小問題!
“外公,少慕究竟怎麼了?”何幼霖忍着不哭,深怕一哭就再也停不下來,深怕情緒過激,她就昏過去,連少慕的消息都要錯過!萬一下次醒來,物是人非了,怎麼辦?
她,不想徒留自己一個人,百年孤獨。
朝陽下,陸平涼的氣色也不是很好,他拍了拍何幼霖的顫抖起伏劇烈的背脊,“幼霖,少慕的舅舅已經去找了。你在這裡安心的等消息,啊?外公,陪你一塊等。”
等?
可她已經等的夠久的了啊……
她等了一夜了。
她等了五年……
還要,等多久?
何幼霖慢慢地擡起頭,細細手腕搭着外公的手,“外公,我可以等。可是,你總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吧?不然,你不是讓我等。你是讓我在無盡的揣測,恐懼中發瘋啊!”
陸從南深深嘆氣,緩緩說道,“昨晚上,少慕找他舅舅盯着一個人,懷疑是白昕媛的同夥。而那個人身份很敏感,地位也很高,我就不方便透露給你了。總之,他追着那個人的一個親信去了某處,一夜未回。早上,你舅舅聯繫不上他。調取他通話記錄,才查到他聯繫過警局,問了一個度假村的地址。現在,他們應該快到那個度假村了。你就暫時放下心來等消息吧。”
度假村?
何幼霖蹭得站了起來,“是不是,濱海大道那邊的度假村?”
“嗯。”陸從南點點頭。
得知確認後,何幼霖就怎麼也坐不住了。
何幼霖顫抖着惘然四顧,親朋好友的眼神裡都透着擔憂,她的兒子退了燒還在房間裡睡覺,女兒卻異常乖巧地坐在屋子裡,擔憂地望着自己。
漸漸地,所有的景象都虛幻了,模糊了。
她彷彿看見白昕媛拿着槍,又看見了中槍倒地的江淮……
“砰!”的巨響,能把她整個人炸碎!
她臉色煞白,緊緊揪起的一顆心,“不行,外公,我等不下去。我要去找他!”
他說了,他要參加婚禮的啊。
沒新郎,婚禮怎麼繼續?
沒有婚禮,她這個新娘在不在,又有什麼關係?
需要她的,不是這裡的賓客,而是那個男人啊!
她四處望着,看着,眼中的淚水一忍再忍,丟下一句,“外公,你的車借我用一下。”後,連徵得同意都沒有就直接把停靠在樹蔭下陸家的車給開走了。
她狠狠地摔上了車門,在衆人的目睹下迅猛地將車開了出去!
“老爺子,你怎麼不攔着點啊?萬一,她要出了什麼事情,少慕回來不瘋了?”久久纔回過神的陸太太傻了。
“算了,強留下,憋出心裡的毛病,少慕更心疼。”陸從南搖了搖頭,“少慕肯定不會有事的。她去看看,也好。”
……
凜冽如刀割的西北風颳入車窗,把她梳妝好的新娘髮型都吹的七零八落。
她開着導航,一路往濱海大道的方向開。道路越開越寬闊,人流和車流越來越少,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碼速提到了120碼!
他手把手地教會她開車,可她卻很少開車,而這次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開快車。
可她卻一點都覺得快,只想更快一點,最好能飛過去,早一點看見他。
鼻尖越來越清晰地聞到鹹澀的海腥味兒,恐怖的記憶也變得愈發鮮明。
當初,她就是差一點死在這裡的。
她都沒死。
譚少慕怎麼會死呢?
他,只是被耽擱了,手機又恰巧丟了……
她已經瘋了一樣,飆車在上山的彎路上!越來越荒涼的地方,空曠旳好像天地間就只有一個她。
很快,那個度假村就出現在她面前了,還有警護人員拉着橫幅,圍堵現場。
“你是誰?”一名警員蹙眉,“快走快走,沒什麼好看的。”
她被攔在外頭,近在咫尺,卻覺得遠如天涯。
“我丈夫就在裡頭,你讓我進去看看,好不好?”何幼霖哭着哀求。
“不行的。要保護現場的。”警員拒絕。
“那,現在裡面是什麼情況?”她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了什麼希望,“我丈夫情況怎麼樣了?”
警員被抓的手痛,不耐煩道,“不清楚,我只是負責外面的,只知道里面死了個人,是不是你丈夫,你請警方通知吧。”
“哎,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這裡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大聲喊着,朝這裡走了過來,目光犀利,像是把何幼霖當嫌疑人一樣分析着。
他的聲音很大。幾乎一瞬間,所有人都被他的叫喊聲吸引了注意力,連遠處救援現場勘察的陸平涼也發現了,並走了過來,“幼霖,你怎麼來了?”
軍官大愕,“司令,您認識?”
陸平涼點了點頭。
軍官立即識趣地走開了。
“舅舅,有人死了嗎?”何幼霖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陸司令,喃喃問道,“慕少呢……”
他,在哪兒?
就在此時,有人擡着擔架從別墅裡走了出來。
何幼霖腿軟地發抖,扒住陸平涼的衣服,支撐自己站着,看着那些人由遠及近地走了過來。
“別緊張,是白昕媛。”陸平涼的聲音十分的冷靜,但也透着一股不安。
這種不安,何幼霖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但知道不是譚少慕,就夠了。
她面色這纔好看了一點。
白昕媛的屍體從她身邊被人擡走的時,她看了一眼,慘白的臉色,僵硬的面容,應該是死了很久了……
殯儀館的車也姍姍來遲,把白昕媛給拉下了山。
“舅舅,慕少呢?”她明眸凝着他。
陸平涼看着她,很久才道,“從現場看,白昕媛是服藥自殺的,身上並沒有傷口或被掙扎的現象。但是……”
“但是,什麼?”
“地上還有一灘血。是不是少慕的,要採集血液回去化驗了,才知道。”
何幼霖瞪大了眼睛,“什麼,什麼意思?”
陸平涼的眉頭一直緊蹙着,“現場,沒有找到他的人。”
轟隆——
何幼霖提了一路的心狠狠掉了下來,整個人都死機了般,說不出一個字來。髮絲隨風亂飛,似乎是有人在喊她,可她什麼都聽不見,迷茫地對着整個空曠的山峰。
她發了瘋一樣要衝進去,卻被人攔着。
她站在外面,看着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直到警方採集好一切證據,一一收隊走了,剩下的幾個人也都是不大不小的幾個軍官,幾乎都是陸平涼的親信,她才終於闖了進去。
這一次,陸平涼沒有再攔。
“司令,我們先走了。要有什麼消息,需要的,再聯繫我們。”
“嗯。”陸平涼點點頭。
何幼霖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空曠荒蕪的房子裡,什麼都沒有。
哪裡都沒有!
她張皇失措地尋找着,可除了地上的一灘血跡,她什麼都找不到,看不到!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臨失去他的可能,卻第一次這麼絕望。
當初,她一個在雪地裡,就是靠着血跡才找了他的。
可是現在,她卻只找到了血跡,什麼都沒有。
白昕媛服藥自殺了。可是她那樣自私自利的人,怎麼會自殺?
除非是譚少慕已經……
眼淚滾燙灼熱,巨大的酸澀凝聚在她的喉嚨和鼻腔裡,“譚少慕——!!”
她原地旋轉着,張望着,祈盼自己這麼一喊,他就會知趣地走出來了,像在鬼屋裡的那次,笑着對她說,“下次,要喊好老公才行!”
可空曠的別墅裡,除了她淒厲的喊聲餘音不散,並沒有其他一絲的聲音。
陸平涼此時也走了進來,迅速來到她周圍,對她說,“幼霖,或許他昨天沒來這裡呢?或許,這血不是他的呢。”
會嗎?
何幼霖瞪大了眼,眼神卻很快就暗淡下來了。
不,她見過他的血。
是他的。
她沒有道理地,就是這麼堅定地知道,這是他的血。
她沒再說話,人已倏然矮身跪在了破舊的地板上,透過地板的縫隙,試着用手去感知那血液的溫度。可是,那血早已經乾涸凝在上面了。
“他受傷了。”她小臉蒼白如紙。
陸平涼想扶起她,竟抵不過她的力氣!
“可他要只是受傷了,怎麼會不知道回家呢?是不是……被壞人抓了?是不是,屍體能查出什麼來?他是不是……”
是不是,她可能最後連他的屍體都看不到?
“幼霖,不要瞎想了。”陸平涼不想讓家人來看,就怕觸景生情,會胡思亂想。
她蒼白地冷笑了一下,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哭泣道,“舅舅,我們再找找,好不好?或許,還有一口氣呢,就被扔在了哪裡?”
就好像,當初她身上的傷那麼重,不也還有一口氣?
只是,譚少慕呢?
他是不是能像她運氣那麼好,遇見一個蕭億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