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站在角落處,看不清劉導現在是什麼表情。不過,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裡遇見這樣的窩心事肯定鬱悶壞了。
聽見旁邊的劉夫人驚呼了一聲,“阿德!”,她轉頭看去,只見劉夫人面色煞白如紙,整個人都快要昏過了。幸好蕭一情及時扶穩了她,安慰她。只是,看蕭一情的神情也不太好,那眉頭都似要擰成了一股。
“這貨是你兒子,是吧?”爲首的一個漢子,嚼着檳榔問道,“剛從澳門賭場給你抓回來。別的不多說,兄弟們的飛機票,加上他在賭場裡輸的錢,你給報銷了。我們就留他一條命!”
劉導的臉色十分難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被人尋上門了。往常錢不多,他也給錢了事。可是今天這樣的日子,他們這樣鬧,他若還是息事寧人,以後面子還往哪裡擱?
看出劉導的遲疑,帶頭的男人一腳踩在他兒子的後背上,指着不遠處的劉夫人兇道:“就算這便宜兒子是她前夫的種,可好歹也是你一手帶大的吧?”
劉導在臺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這批人敢上門來鬧,擺明是從外地來的,聽他們說話的口音,確實像澳門那邊來的。
澳門賭場……
何幼霖猛然看向蕭一情,“那個人就是你女朋友的弟弟?”
蕭一情沒有回答,但他那雙一直在關注那人的眼睛出賣了他。
所以,這個劉夫人還真的是他女友的母親了?
而他之前一直都有和女友的弟弟聯繫,送錢,他肯定一早就知道《花顏》的劉導和劉夫人的關係,不是接了這個電影,來了臺灣巧遇的!
何幼霖看着蕭一情,越發覺得他深不可測,比少慕,比蕭億都要藏得深!他會出演《花顏》真的只是因爲女主和他女友相似?
“你也說了,他不是我兒子。他姓關。我就一個女兒。”劉導似笑非笑,“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我出錢救他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越是這樣,就越是害了他。你們就按你們的規矩吧。砍手砍腳,悉聽尊便。他沒了手腳,不能繼續賭博,我劉家自然還會有一口飯給他吃。”
劉麗芸也看見了這個討厭鬼的哥哥,剛對劉夫人建立起來的一絲好感又沒了,嘴上催促道,“要手要腳,還是要命,都快點手!男人還這麼磨嘰!”
何幼霖聽到這話,心裡陡然一窒。
我走到蕭一情身邊,輕輕扯他的衣袖:“劉導真不出手救人,你會出面嗎?”
蕭一情依舊沒說話。眼裡明明有濃濃的擔憂,卻一直隱忍沒有出面。
他肯定不是心疼錢。所以,他是不方便出面?
何幼霖想了想,低聲道,“你要是顧忌自己大明星的身份,不能有負面新聞。我幫你,我去談,你回頭給錢。”
她以爲蕭一情會同意,他卻冷冷拒絕,“不用。你先走。”
劉夫人連忙抓着何幼霖的手,“何小姐,麻煩你幫幫我,救救阿德這孩子!就,就當是贖罪,好不好?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了!”說着說着,她已經是淚流滿面。但是怕引起注意,她的哭聲卻一直悶着,沒有抽泣出來。
何幼霖想到蕭一情說她有哮喘,怕的不行,連忙說道,“劉夫人,你別急。有話好好說。”
太過擔憂,劉夫人後面說的話,她也沒在意。蕭一情十分緊張,似乎擔心劉夫人的身體,扶着她坐回了沙發上,“伯母,別擔心。我不會讓他有事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理,相信我。”
劉夫人此時也冷靜了下來,看了眼何幼霖,沒再多說什麼。
此時,流氓頭子冷笑,一腳蹬在了被麻袋罩住面孔的那人身體上。登時,那人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滑出了一米左右。
氣勢磅礴的那幫子人也炸了,鬼吼的鬼吼,砸東西的砸東西。粗苯的大鐵棒砸在桌臺上,碗碟碎了滿地。
噼裡啪啦的聲音,把所有賓客都嚇壞了。他們紛紛躲到角落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驚恐地望向客廳中央。
此時,接到求助消息,去而又返的蕭億慢慢出現在門口,他靠在門框上,慢吞吞,冷冰冰地說,“癩痢頭,砸場子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場合。我出席過的,也是你能進的?”
爲首的男人一聽,揚手叫停了衆人的動作,轉身看向門口。在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後,立馬狗腿彎腰,附和道,“原來蕭總也在啊。小的不長眼,沒看見。你大人大量,千萬別和我計較。”
“嗯。”蕭億懶懶應道,眼皮子都沒掀起,“把人放了,你們滾出去,這個事情就揭過。他的欠多少錢,從我賬上划走。”
癩痢頭卻敢接受,“不,不用了。一點小錢罷了。哪裡真能找您要。今天驚擾了您,就當是我們給您賠罪。”
何幼霖看着突然出現的蕭億,完全愣了,除了懵還是懵。蕭一情說他幫人洗黑錢,走,私貨時,她或許還將信將疑,這一刻,她幾乎是毫不懷疑的。
此時,蕭億也瞥過眼來,看了一眼她,又像是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蕭一情,最後輕輕搖頭,然後就走了。
隨着他的離開,那些鬧,事的痞子流氓也不敢繼續鬧騰,收起手中的重傢伙紛紛退了出去。
劉夫人第一時間衝到了兒子身邊,手一提,麻袋套子被瞬間拎掉。
看見那張被打得腦袋開花,滿臉血污的臉,何幼霖的腿猛地一軟,要不是蕭一情眼疾手快地把她摟住,她此刻肯定丟人地賴在地上了。
而那個人眼睛閉着,身上的衣服上血糊糊的,除了頭上,不知道他身上還傷在哪裡。
“救護車,快喊救護車。”劉夫人慌張道,傭人正準備打電話,卻聽見一聲怒吼。
“誰敢?這種孽障,死了拉倒,誰送醫院,就和他一塊住醫院,別回來了!”此時,劉導的臉色,已經不是可以用難看來形容的。
他雙眼發定,眉頭皺着很深。轉臉看向劉夫人的時候,眼裡的怒火簡直可以吃人!
劉夫人顫顫巍巍地扶着兒子,在傭人的幫手下,把人扶回了房間。
何幼霖看着那個奄奄一息的背影,覺得有些眼熟,卻一下子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她指着他:“蕭一情,這個人你見過嗎?”
問完,她自己笑了。
真的是,問了句廢話!
回到酒店,何幼霖不放心地給譚少慕打了個電話,把宴會的事情說了一遍,特別是蕭億的態度。
“少慕,那個方丈,究竟是什麼人?他真的是殺了蕭億侄子的兇手?”
譚少慕那邊沉默了很久,久到何幼霖都有些心灰意冷了,他溫潤的聲音才隔着聽筒傳來。
“他是我教我拳腳功夫的師傅,也是救過我命的恩人。在我成長的歲月裡,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是個英雄般的存在。我帶你見過我母親,自然也要帶你見見我生命裡另一個重要的人。”
何幼霖聽得心裡暖暖的,也不想在問那個叫丁嶽行的方丈是不是真的那麼壞。
如果是誤會,她多問一句,都像是用髒水潑髒他在乎的人。
就算是真的,少慕既然願意認他這麼個人當心中的英雄,肯定也已經改過自新了。
或許,她不記得過去的事情,纔對極有可能是壞人的人這麼寬容吧?
何幼霖躺在牀上,這一刻,她又不太想恢復記憶了。
承載了太多記憶,人就活在仇恨,痛苦裡了。像蕭億,像蕭一情,像她身邊的每個人,都那麼的累。
……
一個多月後。
A市進入了春夏交替之際,天空沉靜,草木欣然。
此刻,譚氏集團正開着董事會,市場部經理正在彙報上半年的市場佔有率和最新的市場調查報告。
譚少慕沉然的目光投向外面刺眼的日光。斜對面的高樓玻璃反射出星辰一樣的強光,明亮閃爍。
等經理彙報完畢,所有人都在等慕少總結性發言,整個會議陷入沉默,一直沉默不語的慕少突然問了一句,“今天是幾號?”
衆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何意思。唯獨助理程浩內心十分了然,回答道,“八號。”
距離慕少夫人回A市,還有七天。
“嗯。”慕少收回視線,看向衆人,聲音沉鬱凝重,“會議開始吧。李經理,麻煩你把上半年的市場佔有率和最新的市場調查報告給董事們說一遍。”
“……”
衆人還能說什麼呢?
市場部的陳經理擦了擦汗,喝了杯水,又把剛剛的報告又重新彙報了一遍。
不久之後,譚氏集團裡就流傳出慕少兒女情長的謠言。說他辦公不認真,不具備一個出色的企業領導人該有的素質。弄的人心惶惶。
誰都知道,這些謠言的散步者是誰,也都隱隱猜測那人是要開始有所行動。
然而,譚少慕卻絲毫不受影響,工作的重心也轉移到和雲翳合作的項目上,與顧言熙的接觸日益頻繁。
不知何時起,慕少趁妻子出差,與顧言熙雙雙玩起了婚外戀的謠言悄然而生。
直到顧言熙與白昕媛在商場,因爲看中同一件衣服而起了爭執,這個謠言才愈演愈烈。
而這些,遠在G市的何幼霖,一無所知。
隨着電影配樂錄製工作進入尾聲,何幼霖的時間也充裕起來,許諾找了個當地人當導遊,天天帶着他們出去遊玩,領略臺灣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今天,卻有些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