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似乎聽見骨裂的聲音,回過身再看去,只見程天運的顴骨被一個拳頭打中,整個人摔了出去。砰的一聲,他就直直地撞在酒吧門外的燈箱上。
這一記拳頭,又狠又重。
如果不是她所握住的手感覺不對,那一刻,她真的會以爲是譚少慕來救了她。
但是,他不是。
何幼霖擡眸看向救了她的人,是蕭一情,一個不是很意外卻又十分的意外出現的人。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A市,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就那麼巧的,找到了她?
何幼霖有些不敢相信。
爲什麼?
電視劇裡,這個時候,沒有邏輯,不講道理地找到危險中的女主的,不都是她的真命天子嗎?
爲什麼,不是譚少慕?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如果我說是心電感應呢?”他溫文一笑,帶着一種試探。
何幼霖被說的啞口無言。不是害羞或是什麼,而是她第一次覺得,蕭一情或者真的對她隱瞞了什麼。
成天雲從地上爬起來時,灰頭土臉,齜牙咧嘴地道,“你是什麼?”
蕭一情沒理他,拉着何幼霖就走。然而,沒有走幾步,就被成雲天追了上來,一拳揍在後腰上。若不是何幼霖扶着,他肯定要摔了個趔趄。
蕭一情不擅長打架,剛剛不過是仗着出其不意才傷到成雲天的臉。此刻,成雲天憋着一肚子的窩囊氣要發泄,狠招頻頻打出,打得蕭一情幾乎站不住腳。
蕭一情縮着身體,把臉埋的很低,全力藏護住自己整容動過手術的地方。同時也儘可能讓自己捱打的身體,所承受的傷降到最低,並尋找還手的機會。等到成雲天終於打累了,動作有所減緩的時候,他再次蓄力,用盡全身的力道把成雲天一拳打推了出去。
此時,兩個人已經從酒吧門口扭打到路邊。
成天雲沒想到這個小白臉居然還有力氣還手,光顧着進攻的他,下盤非常不穩,被打了一拳後整個人摔到了路中央。此時,恰好有一輛汽車開了過來,把他給撞翻到馬路的另一側。
這一個情形的逆轉,讓何幼霖簡直看呆了眼。
蕭一情抓準機會,拉着發呆的何幼霖就跑,並迅速地攔了一輛空車,“師傅,麻煩去附近的酒店。”
坐進空調車裡,何幼霖才緩過神,緊張地問,“怎麼辦?他會死嗎?我們這樣跑掉,會不會……”
蕭一情咳嗽了幾聲,安慰道,“沒事的,這個路口人流量多,那車子碼速不超過40碼,撞不死人。倒是你,你是誰?”
何幼霖一愣,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還是說你被打糊塗了?連我都認不出來?”
蕭一情看她模樣與神情,笑了笑,抓住她的小手拿下來,然後慢慢的說,“我只是怕你喝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滿身的酒氣。”
何幼霖老實交代道,“本來是喝迷糊了,不過這這麼一驚一乍的事情給刺激的,身體裡的酒精都消了。”
蕭一情再三看了看她,確定沒什麼大礙,才問,“頭還疼嗎?”
何幼霖搖了搖頭,“沒事了。”
他拿出藥瓶,遞了過去,“還是備着一點,還有,不許喝酒了。你的憂鬱症使得你的精神意志一直處於不穩定,就算治好了,你的神經也會比常人弱很多。像酒精,迷藥這一類容易麻痹神經的東西,以後千萬不能碰,知道嗎?”
何幼霖這一次接過藥的表情十分的慎重,妥善藏好後才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這裡的?”
“霄悅給我發了個你的照片,我看背景就知道是這裡了。”蕭一情避重就輕地回答。
何幼霖不滿這個答案,急了,“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酒吧裡的?”
蕭一情淡淡的說,“巧合。我只是搭車,沿路找你,正好看見你,就下車了。”
他這麼說,何幼霖就愣住了,該不該相信,這世間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不是白昕媛或是誰給你打電話?”何幼霖本能覺得這種事情和白昕媛是脫不了關係的。
“這關她什麼事情?”蕭一情也是一愣,隨即問,“你在這裡見到她了?”
她搖了搖頭,“沒有。但是,剛剛和你打起來的那個人,好像是白昕媛認識的人。起碼,他哥哥是認識白昕媛的。”
“這麼巧?”蕭一情吃了一驚後,隨即又說,“那你是覺得,他是白昕媛派來的?”
何幼霖漠然道,“我只知道,以我和少慕現在這樣的關係已經礙到了她的眼了。”
白昕媛對她動手是早晚的事情。
到了酒店,開了個房間,何幼霖就借了蕭一情的手機給譚少慕報平安。
等譚少慕趕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們兩個人正在愉快地吃着快餐盒飯,臉色頓時陰了下來。
“你們怎麼在一起?去哪了?”譚少慕的眼神幽邃了起來,像在審視着什麼。
何幼霖原本對他的氣就沒消,自己經歷了那麼一場危機還是蕭一情救的,而這個明明無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卻只會一臉審查賊人的表情。
她鬱郁地放下筷子,在和他吵架還是吵架的糾結裡,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蕭一情擡眸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說,“是我從酒吧那帶回了她。我們不在一起,誰在一起?”
很顯然,蕭一情的解釋是帶着一絲挑釁的,和他平日的做事風格不符。
何幼霖的心突突躍動起來,畢竟譚少慕的脾氣雖然有所收斂,但本質裡那股子的霸道威嚴卻還是不容別人的挑釁,特別是他看不順眼的人。
“我們走。”譚少慕的眼神掃過何幼霖,轉過身朝着門口走去,意思大概是要她跟他走。
何幼霖也來了脾氣,“走去哪?這裡我付了房錢了。我就睡這裡。”
譚少慕腳步一停,又轉回身冷了張臉說,“那他睡哪裡?”
何幼霖瞥了他一眼,“能睡哪裡?自然是睡隔壁的屋。”
譚少慕立在門口處,盯了她好一會,過了大概兩分鐘,終於又開了口,“你怎麼陰陽怪氣的。”
何幼霖氣結,“誰陰陽怪氣了?我失蹤了那麼久,你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卻質問我和蕭一情的關係。我不這樣的態度,我還笑臉相迎不成?”
“你失蹤?”譚少慕冷哼,“我把整個島都翻了一個遍,就怕你出什麼事情。結果,你自己跑去酒吧喝酒尋樂子,散場了還不忘找蕭一情接你,給你付酒錢,開賓館。你說,我又該是什麼表情?”譚少慕是低着頭說出這些話的,說得特別平穩。
何幼霖這麼一聽,也覺得他情有可原。每個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指責對方的不是,因爲都看不見對方不在自己視線裡,究竟做了什麼,發生什麼。
她朝蕭一情看了一眼,剛要開口說話,蕭一情就放下了碗筷,“我吃飽了。既然譚少慕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何幼霖感激的點了點頭,爲他的體貼人意。
看見他離去的背影,她覺得他走路的姿勢都有些怪怪的,這纔想起,他好像捱了不少打,只是臉上沒傷,所以她都忘記了。
等她想開口詢問他有沒有大礙時,房門已經被蕭一情給關上了。
譚少慕看她含情脈脈的目送蕭一情的離去,心裡又是一酸,“人都走了,你要捨不得,我給你喊回來。”
“好啊。”何幼霖頂了他一句。
他擡動了下眼皮,衝她佯怒一瞪,“做夢。”
何幼霖擡起筷子,繼續吃自己的飯,“你還沒吃吧?蕭一情說你肯定擔心我一天沒吃東西,還給你帶了一份。你啊,學學人家怎麼處事的。”
譚少慕理直氣壯地說,“那是裝的。要麼他是不夠喜歡你,要麼是他藏得太深,裝的太好。爲的,就是把我比下去。”
何幼霖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承認你被比下去了?”
“……”譚少慕悶了半天,才泄氣一樣說了句,“我是不承認他比我好的。不過,起碼在你心裡,他確實把我比下去了,不是嗎?”
何幼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默默地把留給他的那一份快餐打開,連着一次性筷子遞了過去,“吃吧。吃好了,我和有話和你說。”
譚少慕皺了皺眉,還是同意她的想法,與她默默一起吃飯。不過,有心是懸着的他,沒吃幾口也就飽了,把飯盒放一邊上,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頭疼?又怎麼會離開樹林的?”
“頭疼是老毛病了,坐月子的時候沒坐好,落下的病根。”何幼霖把產後抑鬱症就這樣是是而非的概括完後,眼睛起了層隱隱的迷霧,“我也不知道怎麼離開樹林的。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在酒吧裡了,還被一個男人灌了不少的酒。”
她把醒來過後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然後擡眸看他,不放過他的表情,“你帶我來這裡,真的只是爲了度假?我聽家棟說,你也在查隆起製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裡是隆起製藥的基地?”
譚少慕頓了頓,才坦白道,“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藉着這個機會,讓你散散心,所以我沒有告訴你,我來這裡的另一個原因。沒錯,我是想暗訪隆起製藥的一些內幕。聽說,這個島上的居民,除了從事旅遊,餐飲住宿,剩下的島民至少有一半都是在隆起工作。所以,我想過了看看,隆起在這裡的口碑影響力。如果可以,我也會以慕澤醫院的股東身份,去廠裡查探個虛實。”
何幼霖問道,“隆起和慕澤合作了這麼多年,你都不聞不問,怎麼突然對隆起感興趣了?”
譚少慕笑了笑,大手玩弄着她的頭髮,黑絲在他指尖一順到底,“大概和你要調查它的理由是一樣的。”
她搶過自己的頭髮,“那你說,這個成雲天,是不是白昕媛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