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被一路拽着拖到安全通道處,剛得自由就轉身往回走。
無論是這裡的醫護人員,還是眼前的江淮,全都叫她難以忍受!她只想逃回病房,遠離周遭難聞的消毒水味和一個個披着白大褂的猛獸!
“你現在不說清楚,回了譚家,我照樣把你拉出來問清楚!”江淮從來都說溫和有禮,這樣的銳利的威脅性幾乎是少有的。
何幼霖停下腳步,心裡窩火到極點!
早上才迫不及待地與她撇清了干係的人眼下居然還敢拿這話來威脅她!她就不信他敢在譚家對她動手動腳!
然而更可惱的還是她居然賭不起!
萬一,他玩真的呢?
想想譚少慕昨晚上的瘋狂警告,何幼霖就孬了。
她轉過身,強忍進院後的不適感,語態儘量放的平緩,“你非要我把話說明了。好,我說!其實,我也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是必須要幫誰的。你要不方便借錢給我,直說好了。我也不會怨懟你。只是,你何必叫她來見我?你明知道她來見我不會有什麼好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就是想借着她來羞辱我?因爲我上次拒絕等你?提出了分手,傷了你大男人的面子?”
“你什麼意思?”江淮陰着臉,逼近一步,沉下聲音,“把話說清楚!”
“就是字面的意思。”何幼霖橫眉回視,甩開他的手。
”我什麼時候讓她去找你了?“江淮耐下性子解釋,”我剛出差回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一點都不清楚!“
何幼霖看着他溫潤如玉的臉,只覺得虛僞,”呵呵……譚二少,你可演的一手戲。你不去當演員,還真對不起你這如花似玉的臉!”
江淮見她這麼不可理喻,完全聽不進他的話,還這樣諷刺自己,心裡也很惱火,口不擇言道,“演戲?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清楚?我需要對你演什麼戲!除了騙你出國,我何曾騙過你什麼!我給你時間,讓你好好考慮我們的事情,可你呢?你卻趁着我出國不在,迫不及待地爬上我哥的牀!”
何幼霖聞言,氣急敗壞地打了一巴掌過去,罵道,“你不要臉!不代表別人也是!”
江淮沒有躲閃,生生捱了一擊後,視線與她交匯,情深而無奈。
何幼霖看了撇過頭,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她強硬質問,”明明是你嫌我拖累你,害的你錯失保送名牌大學的資格。還說我一直拿過去替你頂罪的事情在道德綁架你,要你負責我一輩子!這些事情,不是你說的,她怎麼會知道?
要不是你給我招惹了沈月珊,我會走投無路到出賣自己?那天,如果你對我伸出援手,肯借我錢,我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當你嫂子!你以爲我很想嗎?我恨不得和你老死不相來往!但凡你早一點告訴我,你是譚家有錢人的兒子,都不會這樣!”
江淮聽出了端倪,收住情緒與脾氣,很快便想通了問題的關鍵。他問出了關鍵,“你說你找我,可我並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你拒接了,當然沒有接到。”
“既然沒有聽見我說話的聲音,你憑什麼肯定是我拒接?”
何幼霖一愣,又覺得他這幅警察在查案的樣子很好笑,“譚二少,你把你的手機看得比命都重要,二十四小時不離身,不關機。不是你拒接的,還能有誰?"
“那時我人在國外。出差走的急,手機落在家裡。”江淮面露苦笑,他唯一一次的失誤,竟然弄出這樣大的誤會,“我的手機還是昨天才回到我手上。之前一直是月珊在替我保管。”
“你這樣把昨晚上和你恩愛的女人推出了頂罪,好嗎?”何幼霖嘲弄不已,“她或許能拿到你的手機,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你說的。她還能切開你的腦子,把我們過去的事情都挖出來看不成?”
“大概是我那次喝醉了酒。”江淮說的時候聲音很輕,蒼白淡薄的臉上濃濃的鬱色。
他記得那天是他訂婚宴,也是何幼霖提出分手的那天。他一個人喝的昏天暗地,醒來時,身邊卻躺着渾身赤.裸的沈月珊。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背叛了何幼霖。這也是他爲何一個多月都沒有找何幼霖的原因。後來,他就被大哥派去出差。本打算回來後再勸她等他,誰知卻在大哥的婚禮上見到了她。
何幼霖直勾勾的看着江淮,完全不相信他所謂的醉酒吐真言!
江淮一向是個自律性極強的人。喝酒也很有分寸,極少爛醉如泥。就是昨天她的婚宴上,他喝的再猛也是留有餘地,沒有完全喪失理智。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
誰是誰非,都沒有意義。
現在的她只想把弟弟的事情解決了早點離開這裡。
江淮卻被她的淡然深深刺激到了。他疾步向前,從後把她擁在懷裡,雙臂環得死死的,卻在看見她脖頸處的吻痕後如遭雷擊!
瞬間,江淮內心凝聚起暴風雨。
“你,接受他了?”聲音前所未有的冷。他和她在一起幾年了,他都忍着,珍惜着她,沒有捨得碰她……譚少慕居然敢……
他怎麼敢!
何幼霖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感受到他情緒正激烈的起伏,抵不過他的力氣,警告道,“我接受誰都與你沒關係!你已經有未婚妻了!而我也是你嫂子。你若再這樣,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朋友?
他纔不要當朋友!
江淮的眼神更陰鷙深沉,嘴上卻安撫着她,“抱歉,這是最後一次。就當是我們的告別,好不好?”
何幼霖心裡一澀,終究默認,“我弟的事情,你別管了。”
“只是朋友,都不能幫你?”
“張澤川與譚家相識。你要以什麼身份幫我出面,小叔?”
小叔二字,猶如一根魚刺卡得江淮說不出半個字來反駁。
此時誰都沒有發現,有一個人站在拐角處把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來醫院探望上司的譚少芝忍下衝出去捉姦的衝動,扭頭跑到住院部的花園裡,正要打電話給哥哥告狀,卻接到了哥哥的來電。
“少芝,你下班後來我公司一趟。把你從她那拿走的東西帶過來。”
“哥,你還幫着她!她不是好人!水性楊花,朝三暮四!”想到她有了哥哥這麼好的男人,還和別人樓摟摟抱抱,譚少芝簡直比吃了炸藥都火大。
“不管她是不是好人,你拿人戒指就對了?”
譚少芝隱約聽出了哥哥的不悅,卻不知道他是爲了誰。是不喜歡她說那女人壞話?不,不會的。哥哥肯定只是不滿意她“偷”東西的行爲!
沒錯,昨天是她在喊醒何幼霖之前拿了桌上那枚戒指。
原本因爲它實在太過樸素廉價,不像是哥哥會送的,她纔出於好奇拿起來看。結果在看見戒圈內刻着“JH&HYL”,不是哥哥的名字時,她才決定拿走。
何幼霖在婚禮前一刻還帶着這樣曖昧的東西,直覺告訴她,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文章。
後來酒宴上沈月珊的話,更是證明了她的揣測。
可就在她把沈月珊的話轉述給哥哥聽時,哥哥一臉的不相信叫她深受打擊了。她怕自己拿出“證據”,哥哥不僅不信,還會氣她偷拿人東西。
早上從她哥既然答應幫何幼霖找戒指起,譚少芝就知道是自己做的事情遲早要被發現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哥哥居然對她的事情這麼上心,才過多久就已經查好了。
想到這裡,譚少芝再也忍不住了,“哥哥,何幼霖有問題!她和姓江的關係肯定沒他們說的那麼簡單!”
譚少芝從來不認江淮是譚家人,除非公衆場合,顧着譚家的臉面,私底下從來不喊二哥。
“沈月珊又亂說什麼了?”
譚少芝見哥哥還是不信,急得跳腳,“不是她說的。是我親眼看見的!她現在就在醫院裡,大庭廣衆之下和他抱在一塊。”
“醫院?”一陣輕笑。那小妮子在醫院,就跟和尚跑妓院一樣稀奇。
“真的!今天害張澤川出故事的人就是她弟弟,婚禮上我還和他說過幾句話。”譚少芝心急之下,把她緊藏的秘密給說了出來。
而此時的譚少慕已無心追究她後半句話隱含的意思。他想到自己幾個小時之前與何幼霖通電話時,她的刻意隱瞞與含糊其辭更是將他的不爽燒到了極點!
讓江淮先回房安撫媽媽和弟弟後,何幼霖自己一個人來到張澤川的加護病房前。
果然,剛走到門口,她就被站着的兩個保鏢給攔住了。
“我是譚秘書的朋友,她有事來不了,託我帶個東西給張總。”這是何幼霖唯一能不借譚少慕的光,而能見到張澤川的辦法。也拖他的福,現在的她撒謊技術日漸臻熟。
恰好,張澤川之前確實交代過譚少芝會來,而且還遲遲未來。所以,保鏢連請示都沒有就直接放行了。
何幼霖一進病房,就被裡面奢華的裝修嚇了一跳。
且不論這奢華到堪比總統套房的傢俱齊全,就衝這病房內好聞的薰香沖淡了醫院慣有的味道,也足以叫一直強忍不適的何幼霖放鬆下緊張到幾乎崩潰的身體,暗歎這裡真是人間天堂。
察覺到有人進來,躺在牀上的男人側頭看向門口的何幼霖,雙鷹隼般凌厲的眼眸直視着她,冰冷冷的樣子,
他沒有穿病服,而是一身披着一件襯衫,釦子都沒系一顆,堂而皇之地露出精壯的胸膛,如慵懶的獵豹充滿野性之美,毫無一絲病人傷者該有的樣子。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