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熟悉又噁心的感覺深深刺激了她內心的記憶——那個夜晚,那個舌頭也是這般蠻橫地闖進她的口中,帶着濃郁的酒味。
何幼霖的瞳孔驟然放大,滿額薄汗滲出。抵在他胸前的手使勁地去推他,捶他,卻絲毫沒有作用,反而被他擁得更緊。
譚少慕攜着她旋轉了半圈,自己背對觀衆,將她的抵抗全部擋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吻得霸道而深入,卻毫無感情。似是爲了懲罰她的不乖,還咬破了她的脣。
何幼霖吃痛輕吟聲傳入了他的耳裡,不沾女色的譚少慕竟在這一瞬間被挑起了一絲情.欲。
意識到這一點時,他鬆開含在嘴中的柔軟的脣。他不喜歡超出自己掌控的事和人,包括自己的欲.望!
何幼霖獲得自由後大口大口地喘氣,眼中屈辱噁心的淚水還未來得及流下,就被抵在她小腹處那火熱的硬物嚇得逼了回去。
所有人都被譚少慕如此激.情火辣的吻給震住了。沒人注意到,坐在人羣中的江淮死死握緊着泛白的拳頭,眼珠子紅的嚇人。
婚禮夜宴,賓客相歡。
譚少慕換上一身燕尾服,更加的英氣逼人,眼眸裡透着自信的鋒芒。整個人散發出奪人的光芒,可謂衆星拱月。
他敬酒也回酒,從容不迫。
剛剛回歸譚家的譚二少酒量更是驚人的好,前半場就喝了不少,後半場看慕少喝的有些上臉,連忙擋在慕少的跟前,把賓客灌新郎的酒全數吞下肚。慕少也不謙推,坦然接受他的幫忙,沒有絲毫芥蒂的樣子。
譚家兄弟不合的謠言不攻自破。
“切,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纔是新郎官呢。”譚少芝素來討厭別人搶自己哥哥的風頭。特別是,那個人還是害死媽媽的女人所生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同桌的沈月珊當即拉下臉。她不敢拿譚少芝出氣,便朝着何幼霖開炮:“何幼霖,當譚家大少奶奶的滋味怎麼樣?”
此刻的何幼霖剛敬酒一圈回來,被灌得不輕,哪裡還有心思去聽旁人帶刺的挖苦?她只覺得胃裡一陣冰寒,又脹又苦。後悔自己沒等婚禮結束,避過這一劫了,再和老爺子坦誠自己肚裡沒貨。
譚少芝雖不喜歡這個大嫂,卻也容不得區區一個私生子的未婚妻來踩自家人的臉面,直接嗆了回去:“肯定比一些當不了大少奶奶跑去當二少奶奶要強!”
這個圈子的人早就耳聞過譚政與沈國豪兩人最初的聯姻打算裡,是想把譚少慕與沈月珊湊對的。只是譚少慕從不肯配合任何相親活動才遲遲沒有定下來。
後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個譚二少來,竟然還是沈月珊的大學同學。據傳兩人早在大學期間就熱戀已久。只是礙於男方身份低微纔沒公開。
如此巧合的緣分下,譚沈兩家的聯姻才順理成章地定下來。
沈月珊當然知道江淮雖然認祖歸宗,改名譚江淮,但到底有個私生子的名聲在外。背地裡,她沒少被人笑話她退而求其次。沒人相信她早就在認識江淮的第一天就愛上了這個芝蘭玉樹的男人,從頭到尾都沒看上過譚少慕。
眼下沈月珊被譚少芝當衆取笑,氣得口無遮攔:“你當你哥是個寶,你大嫂可不一定稀罕。她心裡頭到底藏着誰,還不一定呢!
“你什麼意思?”譚少芝蹙眉。
“沒什麼意思。”沈月珊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低頭不語的何幼霖,便起身朝着已經快喝得快不省人事的江淮走去。
因爲白日教堂裡那一幕太過尷尬,譚江淮並沒有被安排在新人這一桌。若不是爲了消弭之前餐廳掐架新聞的不良影響,沈月珊纔不會在這裡坐半天。
沈月珊走後,何幼霖一整個晚上都在譚少芝狐疑的目光下撐完了全場。
婚禮順利舉行完畢,她被譚少慕帶着,在一堆親屬賓客的簇擁下,坐上了回譚家的車。新人的婚車啓動後,十幾輛車紛紛跟在後頭,陸陸續續地離開酒店。
譚家門口,幾乎是前後腳地停下兩輛車。何幼霖與譚少慕剛進客廳沒多久,大門再次被人推開。譚少芝走在前頭,到了客廳便鬆開挽着父親胳膊的手,率先蹬蹬地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跑去。譚政看了眼客廳裡的何幼霖,沒說什麼,也跟着上樓。
走在最後頭的沈月珊扶着爛醉如泥的江淮步入客廳時,譚少慕正在廚房裡沏咖啡,濃濃的咖啡香溢滿了整個廳室。何幼霖疲倦地窩在沙發裡,閉着眼,似乎沒聽見他們進屋的動靜。
沈月珊卻知道何幼霖肯定是在裝睡。她扶着江淮,故意停在何幼霖的身邊柔媚道,“江淮,走,咱們回屋了,啊?”
何幼霖忍下心口被針刺的疼,壓在大腿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只當自己沒聽見,卻在江淮的一聲聲“小霖,小霖”的醉話中徹底破功。
她睜開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一對男女。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江淮,襯衫褶皺,髮型凌亂,臉上的表情糾結而痛苦。這一刻,竟與孤兒院裡的小江淮的臉重合了。
這樣的他,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她離開孤兒院後兩年曾經回過孤兒院找江淮,卻被告知院長已經換人了,江淮母子被他舅舅接走,離開了A市。直到十七歲的高二那年,她才與轉校生江淮重遇。
而那時候起江淮就不再是記憶裡的小哭包,一直如天之驕子般自信傲立。她竟不知道他依舊保留了軟弱自卑的那一面。
這一刻,她也不知道她喜歡的江淮是幼年相識的那個叫她心疼的少年,還是後來重逢後一直意氣風發的男人。
“你說的對,我真的從來沒有了解過他。”何幼霖脫下涼鞋,在沙發上曲膝抱腿,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這句真心無比的話聽在沈月珊的耳裡卻諷刺無比。特別是此刻沈月珊懷中的男人一直還在喊着她的名字。
“何幼霖,你別得意。”沈月珊深深剜了她一眼,諷刺道,“今晚上,你躺在人底下時候可千萬別喊錯了名字!”
何幼霖想起教堂裡的那一幕,把自己抱的更緊了些。直覺告訴她,那個不在計劃中的吻就是衝着江淮去的。
沈月珊還想說什麼,卻見譚少慕端着咖啡站在廚房門口一臉微笑的樣子,不知站了多久,嚇得直接扶江淮回房。
因爲江淮剛回譚家,現暫住在一樓的客房內。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匆忙,沈月珊關上房門時沒有合上。男人的粗喘交雜着女人的嬌笑呻,吟聲曖昧地從門縫裡傳了出來……
那種像是怪獸發出來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折磨着何幼霖脆弱的神經。
從前江淮吻她動情時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卻十分溫柔。因爲尊重她,怕她害怕一直隱忍着,哪怕憋紅了眼睛,他也不會真對她做什麼。而此刻,那個深情款款的男人正在另外一個女人的身上做着同樣的事情,每一聲低吟都帶着強烈的宣泄……
滴答,滴答……
掛鐘的時間顯示凌晨1點。
譚少慕見何幼霖一雙通紅的眼睛隨時都要哭的樣子,心裡有些莫名煩躁,語態卻維持着往日的平靜冷淡,“要覺得委屈,現在就衝進去把人再揍一頓!我說了,給你撐腰。”
原本還自怨自憐的何幼霖在聽見這句話時不由擡起頭,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質問:“爲什麼?”
她與沈月珊在餐廳起衝突的那天,他明明親眼目睹了。就算他事先不知道,那天也該知道她和江淮的關係了。
“什麼?”
“你早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了,爲什麼不說,還要娶我?”
“他?”譚少慕看了看那扇沒有合緊的房門,笑着反問,“不過是協議婚姻。不要說現在你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算現在在那個房間裡的女人是你,只要不鬧到明面上,對我又有什麼影響?”
確實。
她婚後會如何,確實與他無關!他只需要一個擺在明面上的妻子,僅此而已!
但是如此罔顧她的意願,不與她說明就把她放在這樣的尷尬境地,甚至還說出這種有辱她人格品德的話,何幼霖簡直要被他氣炸了!
“譚少慕!”何幼霖起身站在沙發上,惡狠狠地俯瞪着總算比自己矮一點的譚少慕。
譚少慕揚眉,對她的怒意全然不放心上。
何幼霖咬牙切齒,憋了半天才惡狠狠地罵了三個字,“你混蛋!”
如此詞窮,譚少慕不止揚眉,連嘴角都揚了起來。
何幼霖又氣又急,偏偏自己還真拿他沒辦法!看他笑得越來也可惡,氣的直接上腳踹了過去。
幸好譚少慕迅速一閃,她的玉腳才擦着他的西裝褲而過,否則他難以啓齒的地方必然中招!
看着譚少慕快黑成鍋底的臉,何幼霖最後一點酒勁徹底嚇沒,連退了十幾步。直到她腳後跟撞在另一頭的沙發扶手上,差點摔個臉朝天,才穩住身體停下,卻見譚少慕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自己。何幼霖望到不遠處的樓梯口,不假思索地跳下沙發,從他身邊衝過去。
她連鞋都不要了,直接光着腳溜上二樓!
卻悲劇地發現——她找不到門!
扭頭看譚少慕不緊不慢地跟了過來,何幼霖光聽他的腳步聲都感到後怕。她死死抓住扶手,防着一會被誤推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