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闆?”何幼霖懷疑地看了眼張澤川,“你是說張澤川?”
他還有個妹妹?
可無論是在譚少慕,還在網絡傳媒對這個事情都隻字未提!她根本沒聽說過他有妹妹啊!
張澤川聽見自己的名字,好奇地看了過來,“我怎麼了?”
何幼霖沒回他,直接教育起自家好騙的笨弟弟,“他哪來的妹妹?你肯定被人騙了!”
她話音剛落,張澤川就一個急剎車停在了馬路中央,差點被後面的車給追尾。
看張澤川臉色陡然異常,何幼霖心裡咯噔一聲,再聽話筒裡弟弟說的有名有姓,臉上的懷疑之色更濃了幾分,試探道,“你真有個妹妹?”
張澤川痞樣全無,認真地點了點頭。
“叫張澤霖?”
張澤川面色大變,“你聽誰說的?她在哪?”
看來是真有妹妹。
何幼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情況,索性把手機遞了過去。
張澤川那麼一個渾不怕的人,此刻接個手機,手都是抖的。這情況,把何幼霖看的是一頭霧水。
也不知何家棟又說了些什麼,只一句話,張澤川的情緒已恢復如初,肯定道,“她不是我妹。”
何家棟似乎不信。
隔得老遠,何幼霖都能聽見弟弟急切的辯駁聲音,語速都變快很多了。
“我妹不會出現在婚禮上,更沒去過醫院。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冒充我妹妹,我只能明確告訴你,她不是。你愛信不信。你要不是何幼霖的弟弟,我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她是誰?你自己去問。順便替我轉告她一聲,我看在她哥的份上沒有拆穿她身份,也不會追究,但下不爲例。”
張澤川攏共說了三句話,卻一句比一句冷,說完便把電話給掛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點,不容觸犯。即使放.蕩不羈,生性不拘小節的人也會有他的逆鱗,任何人觸之即死。
而何幼霖聽的出,張澤川的妹妹是他的那片逆鱗。
“抱歉。”何幼霖拿回自己的手機,爲自己都不知道哪裡需要道歉的地方說抱歉。她只是單純覺得,服一時軟,換一世太平。弟弟已經被譚少慕給盯上了,再因爲這個無心之過被張澤川也忌恨上,實在有些無辜。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張澤川正了正神色,在一片催促的汽車鳴笛聲中緩緩發動了引擎,“受騙的人是你弟弟,但是,我不能告訴你那人是誰。”
“謝謝。”何幼霖和譚少慕處久了,聽人說話也漸漸習慣留些心眼。
張澤川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和她弟弟說那麼多,但他卻說了。他處處給她暗示,叫她知道不懷好意接近她弟弟的人是誰。這份人情,她領了。
張澤川的妹妹張澤霖並沒有公衆於世,知道她的人一定不多。會冒充張澤霖的人,一定與張澤川很熟,而且還有一個能叫張澤川給他幾分薄面的哥哥。
答案,呼之欲出。
“作爲回禮,一會那個賺外快的工作,你必須給我拿下來。”張澤川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好像剛剛把氣氛弄僵的人不是他一樣。
“究竟是什麼外快?你先透個底,我好有所準備。”
“我有個朋友的朋友,挺有才華的一個DJ,目前創作了一個曲子,打算先做一段彩鈴放網上。正在找合適的聲音錄製。”張澤川說到這裡,目光又多了幾分促狹,“那人挺窮的,專業的大牌,他請不起,一般的網紅,他又看不上。你這種不上不下的,正好。”
雖然何幼霖是張澤川看中的人,但他公私分明。但在她不具備實力的情況下,不要說影視遊戲,就是再小的配音項目,短到幾十秒,都輪不到她這個菜鳥去試音甄選。
張澤川雖然私事上是個混不吝,但公事上卻真的有板有眼,十分有原則。
他眼下說的這個外快,顯然是他動用自己私人人脈幫她爭取來的試練機會。雖然不是大製作,但網絡上那種東西,說火就火,誰又說的準?
這些,何幼霖都懂,但依舊被“不上不下”四個字弄的滿臉黑線。
皇宮娛樂城。
說它是“城”,一點都不爲過。它是一座建築,而是一個建築羣,極大力度復原了北歐風格的城堡。
這裡,是最接近的童話的地方,卻也是成.人的童話遊戲。
此時,天還沒有黑,渾圓的落日還掛在天際,城內卻已是燈火通明。
何幼霖沒有想到多年以後的今天自己會回到這個令她不堪回首的地方,以客人的身份。
“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張澤川倒好車,看何幼霖安全帶都還沒解開,傻傻坐在車裡,笑道,“不就是看見你老公的車了嗎?男人嘛,都這樣。別看他一天到晚端着,假正經,到了晚上都是一回事。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壞的表裡如一。你要是真介意,等你拿下彩鈴的配音的活兒,我再陪你去捉姦。”
何幼霖聽他這麼說,這才發現隔壁停的一輛邁巴赫極爲眼熟。
下車路過邁巴赫時,她忍不住看了眼車牌號,然後客觀陳述道,“他肯定是來陪客戶的。”
張澤川不置可否,只是笑得有些邪性,“你倒是對他挺信任的。”
信任嗎?
何幼霖怔怔出神,跟着張澤川走出了停車場。
氣候漸涼,夜風襲進地下層,帶着溼意。
何幼霖的腳步越走越慢,到最後幾乎是被張澤川拖着走的。進了酒吧,室內的暖氣伴着酒氣蒸得人微醺,睜不開眼。
“放心,你男人來這裡消費的話,不會出現在這裡。碰不上你。”張澤川把護在她裡面走,隔絕了衝撞的人流,目光在巡視着空位。
何幼霖雖然只在這裡上了一個月的班,但對這裡的結構分佈還是知道些的。
整個娛樂城分三層,最外層的主營餐廳,電玩城和唱K,即使是稍微富裕點的大學生都能來消費。往裡走,到了中層,花樣就多了。酒吧,旅館,夜總會,賭場……但凡你能想到的,這裡都有。現在何幼霖和張澤川便是在這裡了。
聽張澤川的意思,譚少慕此刻應該身在最裡層。
最裡層有什麼,說實話,何幼霖也不知道。整個娛樂城最核心,最私密性,消費最高端的地方,沒有一定經濟實力或者社會背景,根本進不去。何幼霖當初這裡打工,最多也就止步於中層。
酒吧裡,男男女女喝着跳着,有竊竊私語,也有鬼扯嗓子。
“跟我來!”張澤川握過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在最角落的卡座裡坐下。
每個卡座都專門配有一個固定的服務員。
這一桌服務員是一個藍眼金髮的外國人,看到張澤川十分殷勤地迎上來,“兩位要來點什麼?”
張澤川是無酒不歡的人,只是今天來這有正事要辦,不是尋歡的,所以只點了濃度不高的雞尾酒,然後又十分紳士地諮詢何幼霖的意見,“你能喝酒嗎?”
此刻,何幼霖坐的十分拘謹,眉毛從進來都就一直在打結。聽見張澤川的問話,她搖了搖頭,“我喝果汁就好。”
其實,雞尾酒那樣的,她喝是能喝一點的。只是在這樣的環境裡,身邊坐着的又是張澤川,她不敢託大。
張澤川從來沒在這裡喝過酒水以外的飲料,便問服務員有哪些果汁。服務員如數家珍地報出十幾種果汁。何幼霖哪裡記得住那麼多,只記得最後介紹的是青檸汁,便點了這個飲料。
張澤川在服務業退下時,給了筆數目可觀的小費,“一會李斯空了,叫他來這裡一趟。”
五分鐘後,被青檸汁酸的說不出話來的何幼霖突然想起了譚少慕。
昨天,在遊樂場裡,譚少慕買麪包和飲料時候根本沒問她要喝什麼,直接幫她買了。她也沒看是什麼,張嘴便喝了。只記得一股甜甜的紅豆味,從嘴裡暖化到她心裡去。
譚少慕雖然掌控欲很強,有點大男子主.義,但是建立在尊重別人,瞭解別人的愛好之上。而他本事又真的是個很會做選擇題的人。每次幫她選擇的都是她喜歡的,適合她的。
相比之下,張澤川這樣的紳士,懂得尊重女性,給了她自主選擇權,卻反而叫她只能悔酸了腸子硬抗。
這麼一想,她這麼個沒主見的人能嫁給譚少慕,真的挺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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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好丈夫譚少慕正坐在娛樂城最裡層的高檔會所裡,由其幕後老闆趙天親自接待。
“慕少大駕光臨,真是令我這蓬蓽生輝啊。”趙天坐在老闆椅裡,手中燃着一支雪茄,笑得時候臉上的刀疤都隨着肥肉抖動了起來。
“趙老闆客氣了。你這蓬蓽豪華的,說是它人間天堂都爲過。”譚少慕含笑迴應,打起官腔來很穩,完全壓得住對方。俊美書生的形象並不影響他氣場的發揮。
“慕少才真的客氣了。我這裡要真那麼好,怎麼沒看見老兄弟你經常光顧啊。”
“我倒是想來,可惜老爺子管得嚴。”譚少慕說到這裡,抖落了攢了老長一截的菸灰,“這次要不是得了他老人家同意,我怕是還來不了呢。”
趙天當然知道譚少慕口中的老爺子是誰。
陸從南陸上將,即使是退了役的老人,說出來也依舊能震懾住很多人。何況,還有一個當司令的兒子。
混這口飯吃的趙天不怕有錢人。比錢,他多的去。他最忌憚的人就是那些有權勢的人。
他和譚少慕認識的時候,譚少慕只是個在醫院實習醫生。他並不知道譚少慕的家庭背景,只是單純欣賞這麼個小夥子,能打,夠義氣,關鍵是和自己一樣癡情。所以他非常想認他做自己的結拜兄弟。誰知他不識好歹,拒絕自己。兩人差點朋友沒當成,還交了惡。
後來,兩個人喝過此酒,道不同不相爲謀,也就散了。
直到三四年前,他在生意場上重逢譚少慕,才知道他的真實來歷。多年的相交,他對譚少慕的認識不能說十分,七八分還是有的。
譚少慕本身手腕不弱,從不借勢壓人。這次竟搬出他外公這後臺,可見是真惹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