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霄晉和張霄悅因爲事先被告誡過,一會無論大人說什麼,都要點頭微笑,所以心裡雖然奇怪自己怎麼姓“譚”了,也沒有吱聲。
何幼霖在來的路上就琢磨譚少慕肯定又揹着她幹什麼好事了,卻沒想到他會教唆外公說這些話來!
承認,這每一句話都是爲了她好,她不是不感動的。但是,她依舊是那個氣啊……他敢不敢,事先和她說一聲?他是算準了她不會同意,才這麼先斬後奏的!
老爺子都拿他一生的清譽出來作保了,這是逼着她放棄艾琳娜的身份,迴歸張澤霖,並和他復婚!不然,老爺子今天說的話都是空話,丟了人,她肯定是難辭其咎的。
此時,衆人也聽明白了。
這個宴會,老友敘舊是個幌子,實則是要把自己的外孫媳婦介紹給大家。讓大夥兒心裡有個數,以後碰上何幼霖的事情,掂量掂量了再來。她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欺負的人,後面有陸家,譚家在撐腰。
只是,之前白家的那個未婚妻就……那麼不算數了?
“慕哥哥!”白昕媛提着優雅的寶石藍長裙走來,顯得高貴優雅,不負衆望地站了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對不起,慕哥哥。雖然,我知道你很重情重義,前妻有了孩子,你想負責。你對她留有舊情,對我,只是同情。這些我都知道。我也很想成全你們,隱瞞真相。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拆穿這個女人虛僞的面具。因爲我不想你和外公繼續被她矇蔽!”白昕媛仰起的小臉透着一股堅決,在賓客面前,壯起膽子輕輕挽住他的胳膊,像是從前一樣撒嬌,像個妹妹全心全意的依賴他,“慕哥哥,你相信我嗎?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她燦若星辰的眼有着最動人的期盼。
譚少慕蹙眉,一抹不耐強烈的顯現在臉上。這一次,他沒有絲毫顧及她的顏面,冷冷地把她的手從胳膊上拂開,單手執着放在桌上的酒杯,看了她一眼,沉聲幽冷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白昕媛的背上冒出了一大片冷汗,小臉透着篤定倔強的光芒,“那些媒體瞎說,污衊你和艾琳娜串通,我也很生氣。這些年,你因爲她的死,有多傷心,我最清楚不過了。可是,你清白,不代表她也清白。別的不敢說,但艾琳娜確實事先知道那個抗癌藥是有問題的。”
譚少慕冷笑,“她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這個藥從引進,到銷售都是你籤的字!如果沒有你的同意,她真有這個意圖,也成不了事!你不要以爲,你有個藥監局局長爸爸就能把自己從這裡撇清。”
白昕媛渾身僵硬,第一次聽見他這麼不留情面的說她,甚至衆目睽睽之下質疑她的爸爸!她的手腳都冰涼下來。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白昕媛搖了搖頭,“是她!她爲了報復我,從一開始就算計了我!她勾結了她的導師,煽動了隆起製藥的成雲天,最後這兩方人馬都找上我合作。目的就是要用這個藥來做文章,她想揭發她一手策劃的陰謀來打垮我的慕澤醫院!”
“慕澤醫院,不是你的。”他毫不避諱地吐出了這幾個字,冷言又問,“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動機呢?你口口聲聲說她是爲了報復你。那你當年究竟是對她做了什麼,你大可以說出來聽聽。讓大家評判下,她會不會因爲你說的那些事情,這樣興師動衆的來報復你?”
“我……我什麼都沒……就是落井下石了。”白昕媛羞愧地低下頭,哽咽道,“那也是我太愛你了。我怕我會失去你。”
“不,你不會失去我。”譚少慕健碩挺拔的身體走向她,深眸裡那種睥睨天下的輝光籠罩住了她,薄脣低低地吐出了幾個字,“不用你做什麼,你都不會失去我。”
白昕媛來不及去思考他表情裡傳達出來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她的呼吸沉浸在狂喜與幸福裡,幾乎都要醉了!
驚喜,溢滿了她的胸膛,手都在抖,顫聲問,“真的嗎?”
“嗯。”他點了點頭,雲淡風輕的樣子,“因爲,你從來不曾擁有過我。我愛的人是她,所以無論她做與不做,我都是她的,她也是我的。而我不愛的你,就算你現在死在我面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這個道理,你懂?”
白昕媛臉部的肌肉都開始抽搐,笑容僵硬,氣若游絲,卻是字字泣血,“沒關係,你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我相信。”
譚少慕一笑,“隨你吧,你要等多久,都沒關係。因爲,今天我就會解除我們的婚約,從此,你只是陌生人。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管你,也不會放心上。”
白昕媛緊攥的小手已經溢滿了熱汗。
喧鬧的人羣中,一直到她的父母都過來,她都有些渾渾噩噩。
“小慕,所有的後輩年青裡,我最欣賞你。你成熟穩重。可是,今天的你,太讓我失望了。”白超嘆氣搖頭,“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個道理不用我教。媛媛這些年的付出,你也是知道的。現在,你爲了這麼一個女人,這樣對待我女兒。我是真的心寒。當初,嬛嬛還說,你將來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女婿,能照顧我的小女兒。希望有一天,如果你和媛媛走在一起,我能成全祝福。現在看來,嬛嬛也是看錯你了。”
譚少慕蹙眉,正要說什麼,何幼霖已經挺身站了出來。
原本,她站在一邊看戲,樂得輕鬆,只是在聽見白超拿白昕嬛說事的時候才怒了,忍不住要迎頭痛擊他一下。
她笑着端起酒杯,笑裡藏刀地說道,“這位,是白局長吧?”
白超睨了她一眼,“正是。”
“一直久仰大名。”何幼霖敬了一杯酒後,又笑道,“從前就聽少慕說,白伯父如何了得,工作上,一絲不苟,嚴於律己。家庭上,呵護妻子,對兩個女兒也是寵愛有加。是好領導,好丈夫,好爸爸。今日一見,果然和傳言一樣。”
“哼。過獎。”白超隨意抿了一口酒,絲毫不把她看在眼裡。
何幼霖笑了笑,不以爲意,繼續攀着交情,“之前,因爲隆起製藥的事情,我去拜訪過您。只是您休假了,聽說去了B市。說起來,也是緣分。我有個朋友之前都在B市,做酒店項目的。我聽他說,在曾經在酒店裡見過您。我還說他怎麼不給你打個折扣。”
白超一聽酒店兩個字,臉部肌肉當場就僵硬了很多。怕被人套話,他眯着眼,反問,“不知道,你朋友說的是哪個酒店的?”
“皇傢俬語,新開的。”何幼霖笑了笑,“難道是我朋友看錯了?可我聽他說,你好像開的是雙人房……”
白超眼孔放大,生硬打斷,“肯定是看錯了吧?那個酒店消費太高了,不是我會去的地方。”
“是嗎?”何幼霖笑了笑,“可是,這個酒店還沒有正式開張,只是在試營業。只接受熟人推薦,或是有身份的一些客人入住。既然白局長沒住過,怎麼知道它消費高呢?”
白超笑了笑,“沒吃過豬肉沒見豬跑嗎?我也有認識的朋友去過,我去的時候,有人和我推薦了。只是太貴,我從來反對鋪張浪費,自然沒去了。”
“原來如此,那白局長真的是高風亮節了。”何幼霖笑了笑,“那我一定回頭和我朋友說,以後別逢人就說在皇傢俬語見過你。省的毀了你的清名。”
白超聽出了何幼霖言語裡的威脅,不想繼續逗留,便匆匆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拉着夫人去別處和人打招呼。而黃雅慧笑着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何幼霖,“做女人,要守本分,第一,不要多搬舌頭。第二,不搶別人的男人。”
或許因爲成雲天的話,白昕媛心裡有了鬼,所以此刻聽見何幼霖和父親的對話,總覺得這裡是別有生意的。她呆站原地,深深地看着有恃無恐的何幼霖,心裡的怒火,越加兇猛。
她叫過侍者來吩咐了幾句話,起身攥着包包走出去了,走到陸太太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朝着洗手間走了過去。
彼時,何幼霖已經入座,給身邊的一雙兒女添菜加飲料,而譚少慕也陪着舅舅一起應付來客的敬酒。
突然一通電話響起,她一看是蕭炎打過來的,小手才輕輕鬆開手裡的刀具,對譚少慕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起身時,她的裙襬擦過紅檀木椅,朝屋外的庭院走去。
“喂?蕭炎,我讓你拷貝的監控錄像怎麼還沒發過來?”
“真的,是你?”蕭一情的聲音突然傳過來。
這一瞬間,何幼霖有些愣住,又仔細看了一眼來電,確實是蕭炎的手機號,不由問,“一情,怎麼是你?”
蕭一情第一次沒有理會她的提問,聲音帶了一種冷,一種怒,“你什麼時候和蕭炎搞在一塊的?你有事情需要人幫忙,又爲什麼不找我?你覺得他比我更靠得住?”
何幼霖沒想過這事情會讓蕭一情這麼的介意,不由道歉,“不好意思,我沒想過……是這樣的,我認識他的時候,根本不是知道他是你的弟弟。後來知道了,也是因爲他懂電腦,是個高端黑客,我需要他的專業技能……”
“那調查皇傢俬語的住房記錄,竊取監控錄像也屬於他的專業技能?”
“這個不是。我只是讓他幫我找個私家偵探,調查白超。”何幼霖解釋道,“他說近期裡,白超度假去了B市,估計是見二奶了。順着這個線索,查到了你的酒店項目。”
“既然你知道是我的酒店項目。爲什麼不和我商量?我就那麼不可靠?”蕭一情聲音有些失望,“幼霖,自從回國後,你不再需要我了。我知道,但我尊重你的選擇。可是,如果明明是我能舉手之勞就幫到你的,你卻寧願繞遠路,甚至和我的敵人合夥,也不願找我?”
“敵人?”何幼霖愣了愣。
“呵呵……”蕭一情笑得有點悽慘,“全世界都知道,蕭炎現在和我在爭家產爭的你死我活。只有你,不知道。”
“對不起。”她愧然,她確實從來沒有關注過蕭一情的事情。
“沒關係。幼霖,我想說……”蕭一情剛要說什麼,突然一聲槍聲響起,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