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話落之後,便不再繼續交流了,他們正等待着情報的到來,確認寧鴻遠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神劍宗。
此二人都是老江湖了,對於情報都會二次論證,自然不會僅僅從一位屬下帶回來的情報,就確信情報的真實性。
即便他們心中已經得知了寧鴻遠或許真的回到了神劍宗,但是,他們還需要另外一組人來論證這個情報的真實性。
寧鴻遠如果安全回到神劍宗,七月十五日的武境測試,寧義武很有可能就會以此爲***,對他們下手,觸碰他們的根本利益,一旦這樣,他們就會失去從前的一切利益。
所以,他們必須早一點做好打算。
本來,他們是打算讓寧鴻遠死在外面,死在死亡森林,這樣一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死無對證,那麼寧義武就無法找他們算賬。
還別說,他們還真算準了寧義武這種“舍小家而爲大義”的性格,如果寧鴻遠真死在死亡森林,寧義武的確是不會復仇的,甚至都不會舉辦哀悼會,反而會將寧鴻遠視爲廢物,居然連殺手都對付不了,今後何以成事?
因爲還有寧無缺。
寧家不需要廢物,這種難以理解的父親心理,來源於當年天域文化底蘊,兒子廢物,父親不念父子之情,這在天域屬於正常文化範疇,這也符合人性,只是恐怕寧夫人與白夫人不會答應。
在優秀天域文化理念當中,父親對孩子只有兩個責任,第一,保護孩子成長到十五歲,第二,必須
以身作則,當好一位父親的榜樣;而當今天域之所以這麼亂,莫過於絕大多數男人,將天域的這兩點文化底蘊徹底丟棄,不負責任的父親,一夜情的父親多如牛毛,當年天明大帝,逍遙劍仙,廣武大帝等時代先聖,可從來沒有拋棄過妻子,而這些年輕人一邊批判先聖,一邊丟妻棄子。
每個亂世都是如此,從上倒下,忘記先聖之文化,追求利益之根本,任何人心的喪亂,都是忘記老祖宗的做人之本,寧義武的理想之一,正是要重拾文化之精髓,丟棄文化之糟粕,不求世界大同,但求國家與民族的長遠發展。
這種特殊的父親文化,作爲中國人的寧鴻遠常常難以理解,就如同他過去理解不了伊斯蘭教的齋戒一樣,不過現在他漸漸習慣。
這兩個老謀深算的家主,畢竟各自都是一家之主,顯得非常有耐心,靜靜地品着茶,偶爾相互之間須臾幾句,等待着另外一名下屬的情報。
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半晌,房間內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突然,一道身影打破了這樣的寂靜。
“稟報主人,據雷城的眼線報告,寧鴻遠真的從死亡森林回來了!”一位黑衣行武者雙手突然從門外走進來,恭敬地這般說道。
朱長老聽這屬下報告,在一瞬間勃然大怒起來,提起他的衣襟,眼珠子瞪得溜圓,“現在纔來告訴我這個消息!難道以後要等我死了,你纔將這情報送來嗎?混帳東西!”
那人臉色嚇得一片慘白,當即跪拜於地,叩拜道,“屬下不敢!那個寧鴻遠太狡猾了,這一次他回神劍宗沒有走原來的老路,而是去了雷城!。。屬下這才。請主人責罰。”
他一直低着頭,不敢多言,他的主子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務必注視寧鴻遠的一舉一動,可是他無力琢磨寧鴻遠的心思,讓寧鴻遠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任務失敗的他,原本是打算攜款私逃,可是他兄弟有着前車之鑑,剛剛出去一天,就被外部的流浪武者殺害,於是,他只能硬着頭皮,來向他主子回報這一件事,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人會願意這樣被人呼來喚去,爲了這些人的家族的利益而奔波勞累,自己卻只能得到這些利益之中的一絲絲罷了,整個人活着就如同一條狗一樣。
誰願意當狗?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願意當狗,可惜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因爲這世界上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擁有太多,而有的人一生下來,就要默默承受太多。
可即便是這樣,多少人還是要選擇活下去,因爲,只有活下去,無論多麼痛苦的命運,纔會有意義。
這一名小嘍羅已經接受好了一場血雨腥風的到來,甚至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期待來世能夠投一個好的胎,不必像現在這樣,如同一條狗一樣活着。
他已經不想反抗,因爲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暗無天日的日子,沒有未來,沒有希望,只有悲傷和痛苦。
可是他卻又想繼續活下去。
生存還是滅亡,對他來說,這也是個問題。
這樣的問題纏繞着這世界上如同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只可惜他明明知曉寧義武正是爲了拯救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卻又嫌棄寧義武給的報酬太少。
這就是人類自身的悲哀,夢想着公正公平的社會,一天到晚咒罵那些富人如何如何爲富不仁,如何如何仗勢欺人,卻又不想爲其奮鬥分毫,至於爲其犧牲,那更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你能夠因此而苛責他嗎?沒有人爲他打傘,他一出生就是個孤兒,沒有人看得起他,是朱長老收留了他,從小受夠了周圍人欺凌,撿別人的剩菜過日子,現在終於有機會出人頭地,難道不應該夢想飛黃騰達嗎?爲什麼非要爲了那所謂的正義去犧牲呢?
人類的悲哀莫過於此。
這種人類的悲哀會在這樣的中世紀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寧義武的統一大業,開展文明進程的偉大理想更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廢物!真是一羣廢物!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已經能夠得到萬劍宗的情報了,你連一個寧鴻遠的回家路線都搞不清楚,養你還有什麼用?”朱長老聽他這麼辯解,極其憤怒,語氣之間已有殺意。
“想殺就殺吧!我認了!”小嘍囉心中如此想到。
死的覺悟,並非英雄才有。
這朱長老正在氣頭上,正愁沒有人來撒氣,恰好來了一個沒用的廢柴,來鬆一下心,他忽然心血來潮,想要測試一下九毒老人的秘法,他的嘴角慢慢彎曲,笑容漸漸陰森可怖。
正當這朱長老打算一掌將他當衆劈死的瞬間,一旁趙長老攔住了他,“區區屬下,何必如此?現在可不是起內訌的時候,大敵當前,即便再弱小的力量,也是力量,好歹你這屬下也是劍客一段的武者!事出有因而已!剛纔我還挺佩服你的,怎麼轉眼之間,你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朱長老暗暗震驚,他方纔凝聚真元的時間竟乎只有一秒鐘,而這趙長老居然能夠在這一秒鐘,迅速感受到了他殺意,而且僅僅用了一直手臂,就接住了他的這一掌,“這趙紫來難道修煉了什麼邪功不成?他長時間被女人所左右,怎麼身法如此矯捷?莫非他與九毒老人也有接觸?”
趙長老的好言相勸,朱長老略感氣憤,無奈之下,只得罷手,反聲斥道:“趙長老,你好像管得太多了吧,我這大院子像他這樣的死士多如牛毛,我殺一個人,讓其他那些人知道一下辦事不力的下場,有什麼不可?”
趙長老坐於原位,神色不爲所動,眉目之間盡顯從容,端起茶杯,輕輕品茶,解了乾渴,這才緩緩回答道:“這下場代價也太大了吧!朱長老,如果你總是這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看來你我之間的合作,真的是很難做啊,我就只有單槍匹馬對付寧義武了!”
“莫非你想爲這樣一個下屬與我決裂不成?趙長老!”朱長老聽得這個回答,自是感到無比憤怒。
趙長老摸了摸茶杯,起身負手而立,面朝朱長老冷笑一聲,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要讓你清醒一點而已!”話到此處,他極爲平和地露出了笑臉,“這樣吧,我倒是有一個折中的法子,你讓他去刺殺寧鴻遠!這樣一來,一方面可以讓他將功補過,另外一方面,這也不是正好解了你的氣嗎?你應該恨寧鴻遠,不應該恨你這忠心耿耿的手下,他任務失敗沒有選擇逃之夭夭,而是選擇來你這裡如實稟告,這樣的忠臣,你覺得不合適,乾脆送給我吧!”
朱長老聽得他這麼一說,這才得知這屬下是真的忠心無二,臉色緩和不少,嘆了口氣:“忠心倒是忠心,可是就是能力太差了些!算了,既然趙長老都這樣說了,我又何必這樣爲難他?”
趙長老道:“這麼說,你是打算讓他將功補過了?剛纔那個方法,你沒有聽清楚嗎?”
朱長老想起剛纔趙長老口中所說的那個辦法,陰沉的臉色瞬間變得燦爛,眉飛色舞,連聲叫好:“好,太妙了,太妙了,這個方法好極了!還是你趙長老厲害!”
而那小嘍囉卻早已萬分心寒。
生存,還是滅亡,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生存。
活着纔有希望,活着纔有價值。
朱長老轉過頭來,面朝這屬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和地說道:“剛纔是我不對,你也不要介意,現在對你來說兩個選擇,我不說你也明白是哪兩個選擇!”
“是!”小嘍囉語氣悲涼,他似乎已經失去意識。
朱長老點了點頭,“恩,你有信心殺死寧鴻遠嗎?這一次如果你將他殺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而且還會給你多三倍的賞金!怎麼樣,有膽量嗎?”
小嘍囉咽幡然醒悟,苦水如鯁在喉,難以下嚥,跪在地上,擡起頭來,望着他的主人,“主人,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寧鴻遠既然能夠從死亡森林活着回來,實力不是劍者八段,就是劍者九段!”
“你難道不是已經是劍客實力了嗎?”
“主人,你應該恨清楚,這些年是你給我服用的丹藥,才讓我擁有劍客實力的真元容量,可是論起這真元感知力與實戰經驗,這些。。。我怎麼可能是寧鴻遠的對手!”這一位屬下還是選擇將心中的實話說出來。
朱長老再一次勃然大怒,“虧你還知道這些年,是我給你讓你服用的丹藥,你那個哥哥不是跑了嗎?你是不是也要和他一樣,離我而去啊?你不殺了他,那我就殺了你!這樣將功補過的機會,你都不要,我留你還有何用?”
“主人,屬下絕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寧鴻遠。真的難以對付,我只是做情報工作的,修煉實力只是爲了遇到敵人能夠自保而已,這暗殺工作,真不是我的強項!還請主人另選賢能!”此人如實地這般回答道。
朱長老剛要動怒,一旁趙長老在地出手阻攔,朱長老橫眉怒視,厲聲吼道:“幹什麼,趙長老!這種廢物留他做什麼?你給他機會,他卻偏偏不要,我能說什麼?”
“他就算殺不了寧鴻遠,當然也是有用的!”
“趙長老何出此言?”
“寧鴻遠就算再厲害,實戰經驗在豐富,難道是他是鐵人不成?所以這一次,我並不是讓你的這一位屬下與寧鴻遠火拼,而是去消耗他的真元之力,然後再派更加強力的刺客去殺他!”
朱長老恍然大悟,“這個辦法真是妙,怎麼我剛纔就沒有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