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起

楊氏,顧巖,是你們麼?是你們找刺客擄走駿兒麼?

最好不是!

最好不是你們!

否則,我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哪怕拼掉性命,我也要先將你們碎屍萬段!

顧駿心裡是怕的,但他臉上卻未表現出一絲害怕。

他懊惱,懊惱自個怎就不小心,一出屋就被刺客封住穴道,夾在腋下擄出侯府。

忽然,一聲悶哼自黑衣刺客嘴裡傳出,隨之,顧駿感到自己以極快的速度往下墜 落。

沒等他從驚恐中回過神,人又被另一蒙面黑衣刺客夾在了腋下。

而先前那個黑衣刺客,在嘴裡發出悶哼聲的那一刻,已然重重墜在下方下屋頂上。

他們不是同一個主子!

先後擄他的黑衣刺客不是同一個主子!

顧駿心裡肯定。

二姐說過遇事不能慌張,既然刺客沒立刻要他命,那麼定是另有安排。

這也就讓他有了逃脫的機會。

“巖兒,顧駿那個小賤中今晚就要消失了!只要沒了他,加上有忠勇伯這個助力,你爹必會接咱們回府,而後,世子之位只能是你的!”

顧巖靠坐在牀上,臉色陰鬱:“不會失手吧?”他可沒母親那麼樂觀,顧連城能放心離開京城,豈會不做什麼安排?

“不會!”楊氏森笑:“忠勇伯恨顧連城入骨,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人出現差池!”

“但願他能成功!”顧巖嘴角掀起一抹陰冷的笑。

母子倆在這想着他們的美事,卻沒料到,忠勇伯的人在得手後不久,已命喪黃泉。

“把門給我撞開!”顧寧有聽連城提起楊氏母子住在何處,這會,她帶着十多名侍衛,匆忙趕至這方院落外,手指關在一起的院門,冷喝道。

距離她較近的侍衛應聲是,跟着一腳便將院門踹開。

“楊翠,顧巖,你們給我滾出來!”顧寧這會兒什麼也顧不上,只見她眼裡怒火噴涌,快步向亮着燈火的那間廂房走去。

“是顧寧那個小踐人的聲音,她怎會到咱們的住處來?”楊氏從椅上站起,看向顧巖,倏然笑道:“定是忠勇伯得手了,要不然她不會這麼晚找人找到咱們這來!”

顧巖眼底暗芒閃過:“娘千萬要小心應對!”

“放心,娘知道。”給顧巖一個放心的眼神,楊氏就往門口走,熟料沒等她拉開門,門已被從外踹了開。

着踹門的侍衛站在一旁,顧寧盯向楊氏,冷冷道:“說,駿兒在哪裡?”

楊氏一臉不解:“寧丫頭,你這話問得好生奇怪!”將顧寧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她立馬關心道:“瞧你的樣,難不成是駿兒那孩子出事了?”

“你少給我裝蒜,要不是你們母子作怪,駿兒好端端的怎會被刺客擄走?”

楊氏捂嘴驚叫:“刺客?刺客在哪裡?”忠勇伯果真成事了!心裡一陣高興,楊氏佯裝平復好受驚的情緒,好一會才道:“寧丫頭,這駿兒不見了,你首要做的就是報官,怎找到叔母這來了?”

“你別告訴我駿兒被刺客擄走,與你們母子無關!”朝顧巖瞪了眼,顧寧聲音冷厲:“我再問你一遍,駿兒在哪裡?”

“你這孩子怎就這麼軸?我都說了駿兒不見了,趕緊去報官,你卻無所顧忌地闖進我們母子的住處,還出言誣陷人,你信不信我到府衙告你個亂闖民宅之罪,再告你個誣陷之罪。”楊氏說着,臉色變得陰冷起來,“我被你二叔休出府,你不拿我當叔母,我不怪你,但我們母子的清白可容不得你隨意玷污!”

顧寧咬了咬牙,眸光幽冷,揚手就甩楊氏一巴掌:“你別以爲你們母子的心思別人不知道!”猝不及防被掌摑,楊氏先是一怔,隨之就撲向顧寧,熟料,不等她身子靠近,一股凜然掌風倏地襲來,旋即,她的身子如片落葉,朝屋裡飄去,而後重重撞擊在堅硬的牆壁上……

“駿兒是不是你們母子指使人擄走的?”

隨音起,顧祁凌空而落,在顧寧身前站定。

他緩步走進屋裡,一步一步逼近牀邊。

“你……你……”他是人是鬼?是顧祁,正在一步步逼近他的來人是顧祁!

顧祁沒死,他竟沒死在三年前。

好冰冷的目光,他這是要做什麼?

“巖弟這是怎麼了?”冰寒刺骨的眸光鎖在顧巖滿是驚恐的臉上,顧祁薄脣微啓:“三年多不見,難道不認識我了?”

“你……你是人是鬼?”

顧巖身子往後縮了縮,顫聲問。

“你說我是人是鬼?”揪住他的衣領,顧祁俯身,近距離與顧巖四目相對:“說吧,駿兒是不是被你們母子找人擄走的?”

楊氏趴在地上,口中不時往外溢出鮮血:“巖兒……事到如今,說什麼……說什麼都已無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她嘴裡發出,她恨極,恨顧祁竟還活着,致使他們母子的計劃功虧一簣。

因爲此刻顧駿的死活,已改變不了他們的處境。

有顧祁在,侯爵之位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基於此,他們母子就算死,都不能告知顧駿那個小賤中是被哪個擄走的。

她要他們痛,活在失去顧駿那個小賤中的痛苦裡!

鮮血一口一口往外溢出,她吃力地擡起頭,看向兒子。

顧巖臉上的恐懼驟然散去。

怕,他怕顧祁取他性命,但怕有用麼?

沒用,此時此刻,他說不說出顧駿的去向,正如母親所言,已無用。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說什麼!”說與不說都難逃一個結果,那麼他選擇裝聾作啞,關於顧駿失蹤,一句也不要道出。

顧祁冷笑:“看來你是不打算說駿兒的下落了!”說着,他驀地鬆開顧巖的衣領,而後動作迅捷,三兩下就將其四肢關節,全然捏得粉碎,“是不是很痛?”他問。

殺豬般的慘嚎聲在屋裡響起,顧巖這一刻,痛得只想去死。

“你……你卑鄙……”因爲疼痛,他額上的冷汗涔涔而落,語聲艱澀,痛斥顧祁:“你就是魔鬼,要我死,也沒必要這麼折磨我吧!給我個痛快,你若是個男人,就給我個痛快……”

顧祁站在牀前,低沉冷冽的嗓音揚起:“要你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你們母子活着,如一灘爛泥般活着,活着生不如死!”

“說來咱們骨血相連,我不該對你下此重手,但,就因爲侯爵之位,就因爲這本不屬於你們的侯爵之位,你們母子做出多少無情無義,罪大惡極之事?”之前的事,一幕幕躍上心頭,他面無表情道:“四處散播謠言,損我二妹的名聲,又唆使丫頭,謀害駿兒性命,更是對生父,對自己的夫婿痛下毒手。”言語到這,他斜瞥楊氏一眼,隨之目光落回顧巖身上:“像你們這種惡人,就算死百次,千次都不爲過,可我今個偏不要你們死,活着吧,活着懺悔你們犯下的罪過!”

“你都知道?你竟然什麼都知道?你什麼時候歸京的?”

顧巖不甘心地問。

“啪!”

顧祁甩手一巴掌打在他的嘴上,立時,顧巖嘴裡鮮血溢出,數顆牙齒跟着脫落,就是他的下巴,也被顧祁這一巴掌打得錯位了。

“我就是那個乞丐,就是被二妹從陸世子,熠親王手中救下的那名瘸腿乞丐,這下你該明瞭我爲何什麼都知道了吧?”顧巖聞言,頓時面如死灰。

他就是個跳樑小醜,他們母子就是個跳樑小醜,哈哈……

心下瘋狂大笑,他想死,想立刻死!

真蠢!

他真蠢!

明明有過懷疑,卻終沒當回事。

讓顧祁不僅養好傷,還在今日,將他的尊嚴全踩在了腳下。

“賤種,你個賤種!你廢了我的巖兒,我和你拼了!”楊氏爬向顧祁,嘴裡惡言不斷。

卻在下一刻,她的身體驟然離開地面,隨之再次撞向堅硬的牆壁……

骨頭碎裂的“咔嚓”聲,在這靜寂的夜裡聽着異常清晰。

“說,駿兒在哪裡?”走近楊氏身旁,顧祁冷聲逼問。

“死了!他死了!他不會再活在世上……”楊氏眼下出氣多,進氣少,她狠狠地盯着顧祁,森然道:“就是死,我也要化作厲鬼,將你們兄妹幾個全拉進陰曹地府……”

顧寧聞她之言,腳步虛浮,不由走向顧祁:“大哥……駿兒不會死的,是不是?他不會死的是不是?”眼淚順着臉頰滾滾滑落,她聲音嘶啞,眼神悲痛至極:“我有答應二姐,會好好照顧駿兒,不會讓他有事,可是……可是……”

攬她入懷,顧祁輕聲安慰:“別哭!駿兒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大哥一定會找到他,走,咱們先離開這髒污之地!”說着,他牽起顧寧的小手,轉身走出房門。

“在城中各處再找找,找仔細些!”離開皇宮,回到府裡,聽管家說顧駿被刺客擄走,說顧寧帶着府裡的侍衛,怒氣衝衝前往楊氏母子的住處尋找,那一刻,他真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什麼時候不好進宮,偏要選在今晚。

以至於駿兒被刺客擄走。

院中侍衛雖不認識顧祁,可通過屋裡剛剛傳出的對話,以及顧寧對顧祁的稱呼,已然知道他就是侯府世子,是他們的主子。

領命後,他們手持長槍,快步而去。

就在顧祁一行離開楊氏母子住的院落不久,兩抹身量矮小,卻身手還比較敏捷的黑影,出現在了楊氏母子住的房門外。

“老爺派咱們送你們一程,省得你們再禍害人!”其中一人扯下臉上的面巾,盯向楊氏道:“與其這樣生不如死的活着,老爺此舉,真是行善呢!”

楊氏認識這張四方國字面孔,“那老東西……老東西的心……竟如此狠……”

“老爺心狠?你沒搞錯吧?我家小姐被你毒死,老夫人因此一病不起,終也早早撒手人寰。多年後,你又出現在老爺面前,像個討債的惡鬼,說來,老爺真得對你已仁至義盡,你就放心去吧!”

說話之人,及他身後站着的同伴,皆是宋學士身邊的人,他們是宋府的家生子,祖上三代都在宋府爲奴,其忠心自然不用說。

爲防止楊氏再肆無忌憚地惹出風波,從而致府上的晚輩無法在京中行走,宋學士這才下了狠心,除去楊氏母子。

應他之命,前來送楊氏母子一程的二人,趕到這方小院,好巧不巧就撞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幕。

果真作惡多端,要不然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生不如死之境。

“走吧,做完事,咱們好回府向老爺覆命!”之前與楊氏說話那人,轉向同伴言語一句,而後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火,楊氏母子住的房間,瞬間被熊熊大火圍在其中。

顧巖如死人般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楊氏卻發出嘶吼聲。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這一刻,她也不管仍躺在牀上的兒子,用盡氣力,往屋門口爬着。

奈何天乾物燥,火勢兇猛,加之屋內濃煙滾滾。

沒爬多少距離,一根帶着火苗的橫樑凌空落下,重重地砸在了她的頭上。

當即她就暈死了過去。

“大哥,好像是他們住的院落起火了!”火光沖天,顧寧和顧祁走到巷子口,不由回過頭,看向楊氏母子住的院落。

顧祁靜默片刻,脣齒間冷冷溢出一句:“他們活該!”

在那倆黑衣人藏身暗處,觀察院中的情形時,顧祁就已知道他們的存在。

走出楊氏母子住的院落,他運轉內力,聽裡面的動靜,無疑將什麼都聽在了耳裡。

宋學士?

罷了!罷了!

能讓一個已頤養天年的文官出手,想來也是那對惡毒母子不該再活在世上。

下毒毒死主母,時隔多年,又下毒毒害二叔。

要是送官,等他們母子的,怕是凌遲處死也有得可能。

夜以繼日趕路,這會兒連城坐在路邊一塊大石上,下命大軍就地休息片刻,再行趕路。

天亮前,低至庸城應該不成問題。

“二小姐你喝口水,吃點乾糧吧!”離影拿着水囊和乾糧過來,神色謙卑與連城道。

看她一眼,連城拍拍身旁的位置,微笑道:“坐。”

離影也不扭捏,點頭後,就坐了下來。

“二小姐……”沒等她將手裡的水囊和乾糧遞至連城手中,只見坐在她身旁身着青色衣裙,臉上略帶些疲態的少女,倏地擡手,在她身上的幾處穴位上輕點而過,頓時,一股暖流傳遍她全身。

“運氣試試,可還通暢?”

收回手,連城溫聲道。

離影搖頭,感激道:“奴婢感覺到了!”將水囊和乾糧放入連城手中,她跪地道:“謝謝二小姐!謝謝!”

着她起身坐好,連城道:“是我當初封住了你的內力,現在給你解開,是理所應當,無需說謝謝。”抿了抿脣,她凝向離影,神色凝重,續道:“離影……”

“奴婢在。”離影坐回大石上,低聲應道。

連城看着她,沉吟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不必再跟在我左右了。”

“奴婢曾許誓,一生忠於二小姐!”主公的命令,她不敢違背,也不想違背,而眼前的少女,與其相處這麼些時日,她深深被少女身上綻放出的風采所折服。

她同時深知,天下間,唯有這樣的女子,纔可與主公並肩而立。

至於她對主公暗生的那些許朦朧情愫,就深埋在心底吧!

此生能追隨這樣的主子,能看到主公,於她來說足矣!

想起離京前那晚,兄長找到她說的話。

離影禁不住心裡一痛。

血咒,主公幼時,竟被人下了血咒。

如若解不開血咒,主公會一世痛苦,更會在不知哪日,殺掉身旁的少女。

知道麼?身旁的她知道麼?

應該是知道的,要不然她近些日子以來,眉眼間總染着一抹憂思。

還有,她有天傍晚無意間看到……看到少女用注射器……血,少女從她自個的胳膊上抽出鮮紅的血,與湯藥熬製在一起……

兄長有說處子血可緩解主公心口處的痛感,有說主公寧願被徹骨之痛折磨,也不飲用處子血。

她定是知道這點,纔將她的血與湯藥熬製在一起……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你和喚雪她們不一樣,不用在我面前自稱奴婢,你是個好的,這些時日以來,我看得清楚明白,離開吧!去找你的兄長,過你自己想過的日子!”連城音起,拉回了離影飄遠的思緒。

她知道離影有秘密,但她也知,離影留在侯府,留在她身邊,並無歹心。

但,她不想因爲戰事,累及他人。

離影眸光堅定:“奴婢不會離開的,至於奴婢的兄長,他若是有心,定會設法找到奴婢。”微頓片刻,她續道:“戰場上刀劍無眼,這點奴婢知道。可二小姐都不怕,奴婢就更沒理由怕!”

“你真決定留下?”連城鄭重。

“嗯,奴婢絕不離開二小姐!”離影肯定作答。

連城笑了笑:“那好,你到時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個,知道麼?”

離影點頭:“奴婢會的。”

仰頭喝了口水,連城將水囊遞向離影:“你也喝口吧!”離影謝過,小抿一口,而後收好水囊。

走得匆忙,也沒爲他調製出抑制心痛的藥丸,更沒詳盡周到地安置好大哥,寧兒,駿兒他們。

連城手拄下顎,搭在曲起的右膝上,遙望天邊孤冷的彎月,暗自懊惱不已。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麼。

只見她掏出掛在脖頸上的竹哨,嘴角不由勾起。

好在這個小玩意,她一直有帶在身上。

“二小姐,這是……”離影看着她手中精緻小巧的竹哨,目露疑惑。

連城淡淡一笑:“這是旁人送我的。”多餘的話她沒說,只是吹起了竹哨。

他多久能趕過來?

兩個條件,他答應她的兩個條件,他會兌現麼?

會的吧,像他那種人,應該不會食言而肥!

“好了,咱們得繼續趕……”收好竹哨,不等她口中之語說完,眼前不遠處傳來一陣呵斥聲。

“走快點,要不然別怪我等對你動粗!”

“我走得夠快了,你們兇個什麼勁?”

蕭蓉肩上挎着行囊,被數名手持長槍的士兵壓着,朝連城這邊氣鼓鼓地走了過來。

“蓉姐姐!”

連城起身,看清是她,禁不住雙眼大睜。

“蕭蓉見過定國公主。”在連城面前站定,蕭蓉可沒順着竹竿往上爬,她先是向連城拱手一禮,而後瞪向身後的幾名兵士,惱道:“我說我不是殲細,說我認識定國公主,你們一個個不信,將我的馬兒扣住,還押着我到公主面前問罪,現在知道搞錯了吧?”

連城瞭解她的直性子,無奈一笑,着那數名兵士退下,望着蕭蓉道:“你揹着伯父,伯母偷偷離京,跟在大軍後意欲何爲啊?”

“我要和你一起殺敵!”蕭蓉理直氣壯道:“我不是偷偷離京的,我有給家裡留信。”

“戰場上很危險,蓉姐姐這麼做,太任性了!我想伯父,伯母這會定爲你擔心不已。”

“有什麼可擔心的?我信中寫得很明白,我這是爲國出力,爲保護我大周百姓的安危上戰場的。再者,我有武功護身,他們儘管放心好了!”

“你不打算回京?”

連城擰眉。

“你呢?你打算回京嗎?”蕭蓉嘴角噙笑,抱臂反問。

“我是皇上親封的主帥。”

“我不管,你不回,我便也不回!”說着,蕭蓉就提步往大軍前頭走:“主帥,軍情緊急,若是再耽擱下去,可不好哦!”笑着丟出一句,她腳下的步子禁不住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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