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統一服飾的丫頭,往賓客面前的案几上,不停端上美味可口的菜餚。
“是啊,我也好佩服二妹呢!”蕭蓉嘴角含笑,附和一句。
“剛剛吃那長桌上的食物,我都已經飽了,這會怎麼還往上端菜?”
“今個可是熠親王的生辰,二妹自然投個高興,暢快,所以纔想着讓賓客吃好喝好,玩好,最主要的爲了讓熠親王開心,發自心底開心!”
“我好羨慕二姐和熠親王之間的感情!”
“是呢,他們間的感情真的好讓人羨慕。”
“表嫂,寧兒,怎還不見二表姐出現啊?”雲玲瓏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蓉和顧寧看向她,齊道,“快了。”
“哦!”見她們不再多說,雲玲瓏端起面前橙色的果汁,輕抿一口,又道,“也不知二表姐還記不記得我?”
皇甫熠按捺着心底的喜悅,靜坐在主位上,一顆顆夜明珠發出的柔和光亮,與皎皎月華相融,灑滿一地,映得他俊美絕倫的容易竟有些不真實起來。
此時此刻,身着火紅錦衣的他,即使在坐着,卻也是挺拔如畫,且是一副妖嬈,極盡惑人心的畫。
他沒有看各案几後,喜笑交談的賓客,而是一直望向花園入口,希望儘快看到那一抹可人的身影。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隨着絲竹管樂聲停,女子清越好聽的歌聲由遠而近,傳到了每個人耳裡。
離影手推一造型奇特的車子,上面擺放着連城親手製作的蛋糕。
那蛋糕統共有六層,最上面插着代表皇甫熠年歲的蠟燭。
只有兩根,是的,只有兩根手工雕刻出的“2”和“3”形狀的蠟燭。
連城邊輕拍着手,邊唱着這首生日祝福歌。綺夢,魅,郝嬤嬤等人,在她身後跟着。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看着眼前奇異的一幕,聽着她飽含情意的祝福歌。
連城穿着一襲水紅長裙,款型簡單卻不失雅緻。
即將生產的她,除過腹部高高隆起,身材一如既往的好。
袖口、領口,裙襬處點綴着朵朵清雅至極的梅花花瓣。
妝容精緻,滿眼笑意。
皇甫熠注視着她,今晚的她就似那蠱 惑人心的精靈。長髮盤起,本就絕美的容顏,在精心描繪的妝容襯托下,更爲灼人眼球。
嬌美的臉龐上,額間一顆冰藍色,似水滴般的寶石,散發着瑩潤而璀璨的光澤;長睫濃黑翹起,清亮澄澈的明眸裡,聚滿說不盡的柔情。
“連城……”他不由自主輕喚,不由自主起身,走出案几,一步一步朝着場中央而來,朝着他的親親孃子而來。
“熠,生日快樂!”看着站在身旁,身量頎長,望着她一臉難掩激動的男人,連城握住他的手,眸中神光流轉,聲音輕柔道,“快許願,然後吹滅蠟燭!”
皇甫熠沒動,沉靜內斂的眼眸,就那麼看着她,直至她踮起腳,在他耳畔低語一句,他點點頭,漆黑的眼眸微闔,心中默道,“我要我的妻子好好的!”他就許下這麼一個心願,也就只要這一個心願,只要她好好的,其他的心願一定都會變成現實,所以,他只要她安好!一世安好!
許願結束,一口氣吹滅蠟燭,他脣角笑容漾開,“好了麼?”語氣溫軟,滿滿都是溫柔。
連城笑着搖頭,接過茉晴遞過來的切刀,讓皇甫熠握住,然後她的手覆在他上,慢慢切向蛋糕。
從中切下一小塊,放到茉雨端着的盤子裡。
“嚐嚐,好吃不!”她喂他一口。
“嗯,好吃。”男人點頭,漆黑的眼裡染滿笑意。
連城道,“你先坐回去,我還有驚喜給你呢!”皇甫熠不想走,不想離開娘子大人,這一刻,他只想攬她靠近懷中,但他有答應過她,她說什麼他便做什麼,不會有一句非議。
返回案几後坐好,見在場賓客,無論男女皆將目光落在自家娘子身上,他心裡很不舒服。
她是他的,旁人再羨慕,再驚豔,她也只是他一人的!
罷了,今個他高興,就讓他們多看一眼吧!
連城可不知他這會在想什麼,吩咐茉晴,茉雨幾個丫頭,將蛋糕切成多個小份,分別端向賓客,而她則在魅搬來的高登上,以優雅的姿勢緩緩坐下。
“王妃。”綺夢上前,遞上吉他,對,就是吉他,這是連城畫出的圖樣,讓她找京中最好的樂器師傅做的,試了試音,連城甚感滿意。
垂眸看了眼高隆起的腹部,她嘴角勾起,柔聲道,“寶寶,我們一起唱歌給爹爹聽好不好?”現在的她懷抱吉他是不怎麼舒服,可是她想讓他看到不一樣的她,看到真實的她,看到前世那個她。
且,她想唱歌給他聽。
靜寂的月下,她的聲音雖輕,諸人卻都有聽到耳裡。
優美的曲調響起,連城有些艱難地抱着吉他,朝皇甫熠望去,她輕柔一笑,啓脣唱道,“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風花雪月……,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
歌聲飄揚,她就那麼溫柔地笑着,爲他唱着動人的歌曲。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再次見面……”說來也怪,她年歲不大,而且特喜歡刺激,喜歡追求新的事物,卻不知怎地,對於歌曲她喜歡的往往是那些老旋律。
每當做完一次任務,呆在家休息時,她都會聽老歌,時而還會跟着哼唱,她覺得那些老歌裡,都有一個美好的故事,都甚是耐人尋味。
月華傾瀉,陸隨雲手持酒盞,站在不遠處的一棵花樹下,他望着那一抹彈唱的身影,俊郎的容顏上一派溫和。
她幸福就好,而看着她幸福的他亦是幸福的。
與他有着共同心聲的,還有另外兩人,他們的目光皆凝聚在連城身上,一個眼裡帶着說不出的情緒,一個則溢滿祝福。
“你會沒事的,我不會允許阿羅傷害你!”洛逸軒隱去眸中的情緒,心中暗忖。
坐在他近旁的是陸天佑,如今的他沉默寡言,臉上極少看到笑容。
他輕品着酒水,聽着耳邊的歌聲,目光沒有從場中央的她身上挪開過。
對她,他有着深深的愧疚,要沒有她,想來也就沒有今日的他。
許是坐的太久不舒服,又許是吉他距離寶寶太近,連城忽然感到自己被小傢伙踢了兩腳。
莞爾一笑,她一曲畢,將吉他遞向綺夢,然後被茉晴,茉雨扶着站起,邊往皇甫熠身邊走,邊輕唱着另外一首歌,“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心間開啓花一朵……”
到皇甫熠面前站定,她伸出手,“……在我生命中留下一首歌,不論結局會如何……”男人站起,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被她帶着重新走出案几,“……沉默太久,只會讓我……”
伴着她輕緩優雅的舞步,他由生疏,由不自在,逐漸自如起來,“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匯成一條河……”
無數螢火蟲在他們周圍舞動着,連城口中歌聲不斷,啓動意念,頃刻間,花雨紛飛,一隻只螢火蟲穿梭於其中,這一幕如夢似幻,好不唯美。
之前亮着的夜明珠,有數顆不知何時已被用物什罩住,坐在案几後的賓客看着眼前的景象,激動得陸續站起,學着連城起初的樣子,輕拍着雙手,爲場中央那一對璧人的舞步打着拍子。
“二妹很幸福!”顧祁手持酒盞走到陸隨雲身旁,“看着這樣的她,我心裡很高興。”
陸隨雲眸光溫和,“我亦是。”
“再有半個來月就大婚了,都準備好了?”顧祁看着他,隨口問道。
“沒什麼可準備的。”淺聲回他一句,陸隨雲抿口酒水,“她快生了!”
顧祁點頭,望向連城的眼神異常柔和,“就這幾日。”
“他們母子會平安的。”女人生孩子仿若從鬼門關走一遭,他真誠的希望她不會有事,希望他們母子不會有事,一切順順利利。
“會的,她和孩子都不會有事。”顧祁語氣鄭重道。
他們在這輕語着,連錦和白子修站在距離他們數丈外的涼亭中,亦低聲說着話。
“她看着好幸福,等看到她的孩子順利出生後,我想回靈月。”他婚期將近,就算她不想放下也不得不放下,只因她知道感情是不可勉強的,他對她無意,她又何必再執着?放下,於她來說意味着重新開始,以後,她就是連錦,是靈月的錦公主,不再是寧遠侯府的大小姐——顧錦,不再是!
顧錦已死,四年前就已死去!
“想好了?”白子修心裡微泛起一絲欣喜,但他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變化,眸光清亮,語氣溫和。
連錦“嗯”了聲,婉聲道,“我以後只是連錦。”
“我們一起回去。”白子修道。
連錦點頭,“一起。”
曼妙都歌聲逐漸消止,場中央二人的舞步隨之停下,連城目光挪轉,遞給綺夢一個眼色,下一刻,就見穿着清一色騎馬裝的西苑衆美女,個個挺直腰身,排着整齊的隊列,走到了場中央。
“你說他們等會會不會驚訝的睜大眼?會不會擔心自己會娶回個母夜叉?”被皇甫熠橫抱起,連城依偎在男人懷中,笑問。
主位上的案几已經扯去,重新擺上了桌椅。
“兩把椅子呢!”考慮到她是個孕婦,案几肯定是坐不下去的,因此連城提前對魅有做交代。這纔有扯掉案几,換上桌椅這麼一回事。
“就坐我懷裡。”說着,皇甫熠抱着親親孃子已落座,“軍中將士每天早起,也有做你那個廣播體操,不會對她們生出不好的看法。”
“不好的看法?瞧你說的,我那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健身運動,被你偷師就罷了,還……”沒等她道完,皇甫熠低笑兩聲,截斷道,“我沒說不好啊,要不然也不會讓軍中推行你那跑步和健身運動。”“健身運動”四字,他故意咬重音。
逗得連城“撲哧”一笑,“希望他們能善待自己的妻子。”爲西苑衆美女選的夫婿,今個亦在賓客之列,此刻他們心裡甭提多喜樂了,王爺和王妃對他們真好,場中央這些個做着廣播體操的女子,一個個美得沒話說,且看着一點都不矯情,大大方方,眉眼間竟然還帶着一絲英氣。
好,太好了!有這樣的娘子此生作伴,也不枉他們到這世上來一遭。
節目一個接一個上演,連城忽然感到腹部一陣作痛。
Wшw ☢ttκд n ☢¢ o
要生了麼?小傢伙這是要迫不及待地出來了麼?
額上汗珠滴落,她斂起心神,扯扯男人的衣袖,低語道,“我怕是要生了,快……抱我回院裡……”她的聲音有些微顫。
皇甫熠聞言,當即怔住,但轉瞬,他抱起連城,朝一衆賓客道,“王妃要生了,今日的生辰宴就到此結束。”不待音落,他人已縱身而起,懷抱娘子大人往寢院疾馳而去。
知道連城的產期臨近,郝嬤嬤將該準備的都早已備好,這會兒一聽皇甫熠之言,立時喚另外三位從宮裡來的老嬤嬤,以及茉晴,茉雨等丫頭速速回主院。
來參加生辰宴的賓客,除過那二十個爲西苑衆美女選的夫婿外,其他的都與皇甫熠,連城二人特熟,因此,這突發事件並沒讓大傢伙心生不適。
“你和寧兒先回府,我留在這等二妹順利生產後就回。”賓客已基本離去,顧祁站在主院門外,看着蕭蓉,見其眼裡有掩飾不住的擔心,微微一笑,道,“放心,二妹不會有事。”
顧寧在蕭蓉身旁站着,不時往院裡張望,語氣懇求,“大哥,你就讓我留下吧,我想……”熟料她話未說完,就被兄長截斷,“你留下又幫不上什麼忙,弄不好還會把自個嚇着,聽話,和你嫂嫂先回府,這邊只要一有消息,我便立刻回府告知你們!”
癟癟嘴角,顧寧好不甘願地“哦”了聲,然後看向站在一旁,長時間沒有說話的連錦,婉聲問,“錦公主要和我們一起回嗎?”
連錦思索片刻,點頭,“留在這咱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回侯府等消息吧!”孩子要出生,快些也要數個時辰,慢的話一兩日也是有的,與其在這等得心焦,倒不如回到侯府,靜心爲他們母子祈福,求神明保佑二妹母子平安。
神明?這世間真有神明麼?想到這,連錦心裡一陣苦笑,要真有,當年她和母親就不會……就不會……
揮去心中的不適,她此刻真心希望神明是存在的,同時希望神明能聽到她的請求,護佑連城和寶寶平安。
白子修自然是和他們一起回府的,一併離開的,還有蕭湛,陸隨雲,皇甫燁睿等人。
“五殿下,我慧姐姐近來身體好點了嗎?”走向王府門口的道上尤爲靜寂,顧寧忽然回過頭,望向皇甫燁睿問道。
蕭湛目光一閃,和陸隨雲朝皇甫熠點頭別過,繼而接着前行。皇甫燁睿站在原地,微怔片刻,方提步走至顧寧身旁,“還是老樣子。”二人錯開半步,他在前,顧寧在後,跟在前面一行人身後不急不緩走着,顧寧又道,“太醫可有給慧姐姐一直瞧着?”
“有的。”皇甫燁睿答。
“慧姐姐是五殿下的側妃,還望五殿下平日裡多加照顧!”有些話她一個外人不能說,再者,她也不知該如何說,畢竟無憑無據的對他人妄加揣測,是很不道德的事。而且顧綿現在變得與之前大不相同,她即便說些不好聽的話,五殿下也未必相信。
顧寧頗感自嘲,覺得自個純粹瞎操心,連慧姐姐本人都覺得顧綿現在是個好的,更何況旁的人?
還好……還好她按捺住自個,沒拿顧綿的事煩二姐。
要不然,肯定會讓二姐費心,影響到寶寶健康成長。
皇甫燁睿心中不適,以至於遲遲沒對顧寧的話做出迴應。
她對他說那樣的話,就不擔心他難受嗎?還是說她根本未曾在意過他?
“你很關心她?”許久,他略顯低啞的嗓音自脣齒間揚起,“我真沒機會嗎?”
顧寧聞言,腳步驟然頓住,“五殿下,慧姐姐是我堂姐,她性情太過柔和,難免遇事會心軟……”說着,她移步接着往前走,皇甫燁睿眸中染上一絲隱痛,回頭望她一眼,道,“她不是我想要的。”他步履緩慢,抿脣又道,“對你我是真心的。”
“五殿下很好,但我要的是一份純粹,不傷害他人的感情,而這點,五殿下是沒辦法做到的。再者,我年歲尚小,不想過早提及男女之事。”顧寧神色平靜,出口之語聽着亦輕緩淡然,但她的心卻微有些苦澀。
他無疑是優秀的,可天意弄人,她和他之間有緣無分,只能彼此錯過。
有時候她會想,若果她不堅持心中那份期盼,興許……興許會接受他的感情。
但那樣的話,一道無形的裂痕必定存在她和他之間,一旦觸碰,彼此皆變得傷痕累累。
皇甫燁睿聲音低沉而落寞,“不到最後,我是不會放棄的!”
顧寧沒有咬着下脣,半晌,道,“嫂嫂在等我呢,五殿下保重!”她沒就他的話說什麼,而是向他斂衽一禮,便朝自家馬車停放的位置而去。
注視着她漸行走遠的身影,皇甫燁睿神色黯然,站在熠親王府大門口,久久一動不動。
主院有專門設的產房,連城被皇甫熠抱到裡面,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
夜色深沉,連城躺在牀上,眉兒擰在一起,極力忍着那一波一波襲來的痛感。
“痛就喊出來,別忍着!”皇甫熠緊握她的手兒,俊臉上的表情好不緊張,仔細看的話,好似連城這會承受的分娩之苦,他有身同感受一般。
連城額前碎髮已被汗水浸透,微微笑笑,道,“不痛,我沒事,要不你出去等着吧!”眉兒微舒展,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些,免得嚇到男人,“這段時日我一直有做鍛鍊,但要生下孩子恐怕還得一兩個時辰,你這麼陪着我會心生焦慮的。”
“咱們說好的,生產時我要和你一起。”皇甫熠搖頭,將掌心握着的手兒貼在自己臉上,語氣溫軟柔和,“我很期待小傢伙降臨,這會兒雖有些心焦,但我能控制住,也知道生孩子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郝嬤嬤站在一旁,神色恭謹沒有插一句話,她早些天就知道王爺要進產房,要陪伴王妃一起生產,等待小世子降生,雖知道這樣極爲不妥,但王妃卻說這樣沒什麼,還說王爺經過這一事,會懂得女人生孩子不易,從而更加疼惜她,愛她,愛他們的孩子。
其實,就算不這樣,王爺對王妃的愛和疼惜已深厚得不得了!
杜院首和洛逸軒都在產房門外候着,以方便室內出現突發狀況時,第一時間進去醫治。
“阿羅,你回屋歇着去吧!”月華如水寫滿一地,洛逸軒不經意間轉頭,看到洛素羅臉色有些發白,整個人看起來甚是不好,不由道,“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洛素羅搖頭,轉身往一旁的亭中走,她沒有說話,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爲她這會感到腹部隱隱作痛,一波接着一波。
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同生共死”,顧連城正在產子,她承受的痛苦,她亦跟着承受,就像她之前的作爲一樣。
呵呵!這就是自作自受麼?跟着顧連城一起痛,如果……如果她生孩子出事,無疑她亦會出事。
死,一起死,這個結局也不錯!
倚欄而坐,她凝望產室方向,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喃喃道,“顧連城,你若好命,能順利生下孩子,那我不介意提前解除巫蠱。要不然,咱們就一起死吧!每年祭日,任楓想起你時,指不定還會想起我這害人精呢!”笑容有些自嘲,她按住腹部,咬緊牙關,任額上冷汗滴滴滾落。
伴着陣痛,連城始終保持微笑,與皇甫熠低聲說着話,這於她來說實在不易,可她怕啊,怕自己萬一……萬一有個好歹,恐再無機會看到男人,看到他的微笑,看到他眼裡的柔情,以及聽到他的聲音。
“累麼?”她的隱忍,她的辛苦,皇甫熠都看着眼裡,他柔聲道,“我知道你很痛,可我卻不能代替你……”
“傻瓜,你若能代替,還要我們女人做什麼?”嗔他一眼,她嘴裡倏地發出一聲悶哼,跟着就聽到郝嬤嬤語聲激動道,“王妃,宮口已經開了六指,再過個把時辰宮口就會大開,那時小世子就會順順利利產下來。”
連城扯扯嘴角,艱澀地“嗯”了聲,而後目光落回男人身上,“兒子的名字可想好了?”
皇甫熠漆黑明亮的眼裡柔情流轉,頷首道,“單字一個曦,你覺得好麼?”
“陽光?早晨的陽光,好,這個名字很好,我喜歡!”連城笑容輕柔,眼裡聚滿幸福,“小名就叫包子吧,好不好?”
皇甫熠嘴角一抽,暗道:包子?兒子,雖然爹覺得這小名不咋地,但你娘說了算,就叫包子,嗯,喊起來蠻順口的。
“好,聽你的,兒子的小名就叫包子。”
“包子白白胖胖多可愛啊,我希望他無憂無慮長大,長得和你一樣偉岸俊美,那時我身邊就有兩個男神了 不過,你不許吃包子的醋,知道麼?”連城聲音緩慢,睜大美眸,盯着男人道。
皇甫熠笑容寵溺,“我不吃醋……”不吃醋是假的,臭小子日後敢和他搶娘子,看他到時怎麼調教!某個無良爹狠狠想到。
東方漸顯魚肚白,郝嬤嬤溫和的聲音從產房中傳出,“王妃,宮口已經大開,您用力,對,就這樣,深呼吸,用力……”
顧祁在院裡站着,面上表情甚是緊張,這從他負在身後,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不難看出。
會沒事的,二妹會沒事的,她很堅強,生孩子這樣的小事,於她來說算不了什麼。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她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一個月前,忘憂島。
“海宴你個混 蛋,放開老子,快些放開老子,老子無數次說過……”傑克掙扎着,在男人強有力的 進 攻下下掙扎着,特麼的,他要離開,要快些離開去找頭,藍美女和悠悠小美女說的那個靈月鈺公主。她們口中的連城姐姐,一定是頭,一定是他的老大,太好了,頭沒死,她好好的,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着,可是悲催的是,他怎就穿成個女人了?更悲催的是,他現在不僅是女人,而且還是鮫人,是什麼狗屁王子妃,這沒法接受,到這裡都已過去兩個來月,他始終無法接受現在的身份。想他傑克是什麼樣的人物,才貌雙全,又是頭的左右臂,最最重要的是,他是直的,是直的好不好?造化弄人,現在卻被同性以卑鄙手段,壓 在身 下馳騁,一晚上,整整一晚上,這特麼的精力也太旺盛了吧?嘴巴,身體皆被 攻 佔,他卻反抗不了,娘 的,到底對他用了什麼邪術?
海宴擡起頭,冷眸幽幽,一字一句道,“還跑麼?”身體驀地一 挺,他逼視着傑克,“給我記住,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乃至以後都只是我的王妃!”
“老子不是,你的王妃早都已經死了,既然喜歡她又爲什麼不愛她,害得她絕望自殺?”這身體的原主是明長老的孫女,記憶中,很受家人疼寵,卻因爲婚後數月,無法得到自己男人的愛,甚至對方碰都不碰她,傷心絕望之下,就鬧了出割 腕自 殺,娘 的,再睜開眼,芯便換成了他。他不過是一個沒忍住,揹着同伴獨自去給頭報仇,結果……唉!說起來都是淚,都是淚啊!好在頭在這裡,他倒也沒什麼遺憾了!
海宴托起 她的身體,冷冷道,“我不喜歡她,何談愛?”他聲音沙啞,氣息迫人,傑克忍住身體上的本能 反應,吼道,“你喜不喜歡關老子什麼事?老子是純爺們,你給我滾!”隨着這一聲大吼,她雙手猛地用勁,海宴猝不及防便仰面跌下牀,但他落地的姿勢卻一點都不狼狽,“記住,是你勾 的我,要不然,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從地上站起,他拿過一件長袍披在肩上,居高臨下地看着牀上的小東西,“告訴我爲什麼要執意離開忘憂島?爲什麼向藍薇兒和悠悠打探她的消息?你和她又是什麼關係?還是說你們來自同一個世界?”
拽過夏被裹在身上,傑克坐起身,眼神比之海宴還要冷,“你特麼的給老子聽好了,老子叫傑克,是純爺們,我要離開這裡自有我的理由,而我要找誰那也是我的自由,你特麼的少多管閒事!”起身,站到地上,傑克悲催至極,原來的他身高也是槓槓的,現在在這混賬面前卻像是個小矮人,實在是太打擊人,現實雖如此,但她一點都不輸氣場,仰起頭,倨傲道,“老子只喜歡美女,勾 引你犯得着麼?”
“你很不怕死?”海宴緊緻的胸膛果露在長袍外,某處 看着尤爲壯觀,他一步步逼近傑克,“如果被我的族人,被明長老知道你不是她,你覺得會有怎樣的命運在等着你?”捏住她的下顎,他眸光危險,嗓音低沉道。
“怕死我就不會到這裡,不會變成一條魚!”傑克一把打落他的手,眼神不懼,迎向男人的目光,“要說你現在就滾去說,讓整個島上的大小魚都知道,我是人,而且是個男人,佔了你王妃的身體!”無恥的男人,以他前世撩妹的經驗,這貨保準對他動了心思,只不過不承認罷了!
啊呸呸……
他是爺們,是純爺們,不需要眼前這貨對他動心思!
娘 的,明明也不是彎的,爲何就抓着他不放。
某人忘了,忘記他現在已變成貨真價實的女人,是有着爺們心,女人殼的美少女。
夏被落在地上,傑克根本顧不上去撿,娘 的不就是女人身 體麼,被看 光又能怎樣,剛剛都被 壓了呢!
哼,爺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反正爺也不是沒得益。
傑克前世御 女無數,但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在那種事上,他還真沒眼前這貨來得狂野!
不過,技術就是差了點,嗯,不是差點,而是很low!
“我們不是魚,是鮫人。”海宴的聲音很隨意,此刻,臉上沒有一絲怒意,“你也是鮫人,以後都是。”
“老子不是!老子要去陸地上生活,不要呆在這閉塞無趣的島上!”傑克咬着牙道。
海宴微笑,“你應該聽藍薇兒說過,鮫人要想長期生活在陸上不是易事。”原本就俊秀絕倫的容顏,因爲這一抹散漫不羈的笑,瞬間竟比平日還要俊美幾分,好不真實。
“老子不擔心這個問題,總之老子一定要離開忘憂島,老子要去靈月。”和這貨說話特麼的實在來氣,傑克轉身返回牀邊坐下,垂眸想着心事,不再搭理某人。
海宴凝視着她,斂起笑容,淡淡道,“她應該不在靈月。”稍頓片刻,他眸光悵然,又道,“她很好,我原想和她共度一生,卻只能目送她和她的愛人離去。”
傑克擡頭,目光怔然,語帶懷疑,“你喜歡她?她有愛人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於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畢竟以頭的魅力,讓男人喜歡上那幾乎毫無懸念,但他好奇頭有愛人,愛人,是愛人啊!就頭的高智商,低情商,還有那時不時外露的冷酷女王範,要喜歡上一個男人,這比登天還難,而這一點,夥伴們都是知道的。
“看到她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沒來由的喜歡。後來聽說了她的故事,我更是無法阻止自己喜歡她,可是我們非同族不能在一起,而她也有喜歡的男人,那個男人很優秀,是一國王爺,同樣也極其喜歡她,他們在一起很般配,所以我選擇祝福他們,送他們離開了忘憂島。”他不知爲何要對眼前這個女人說這些話,說出心底的秘密。成婚後,他幾乎很少去王妃屋裡,對她的容貌也沒什麼印象,直至有人聽到她自 殺,他纔算正式出現在她面前。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黑髮紫瞳,看到他時,她眼裡全是陌生。不是喜歡他麼,不是愛他麼?卻在自 殺醒轉後,那紫瞳中再無一絲愛意,有的只是沉靜內斂,審視。
審視?她審視他?他是鮫人一族的王子殿下是未來的王,她竟敢用那樣的目光看他,真是不知死活。
她有法力,不過極爲不起眼,但她卻有着詭異奇特的身手,這在島上他是從來沒見過的。要不是偶然看到她晨練,他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與他說話粗俗無比,一口一個老子自稱,說什麼不是他的女人,不是明曉,但在藍薇兒和悠悠,及島上的女孩子面前,她卻很有禮貌,且嘴角總是掛着微笑。
她喜歡逗弄藍薇兒,誇讚其美麗,一切看似沒什麼,他卻覺得她在撩 妹,對,就是撩妹,這個詞是她說的,還對他解釋過意思,還理直氣壯的說,她就是在撩妹,問他能怎麼着?
走路灑脫,不犯病時,說話也還好,她顯然與之前大不相同,令他不由自主對她的事多加關注起來。
也不知怎麼就聽說了那女子的消息,進而她時常出現在藍薇兒和悠悠面前,向她們打聽更多有關那女子的事。
接着,她一次又一次逃離,想要離開忘憂島,卻每回被他的人給請回屋。
昨日,如果不是他親自出面,鐵定已被她得逞。
封住她微弱的法力,以特殊手法抑制住她強勁,不屬於女子的力道,他氣急,忍無可忍,終於將她壓 倒。
他是扛着她回屋的,不顧她反抗,整晚 狠狠地 伐韃。
至於緣由,他不知,只知她是他的女人,不該一次次忤逆他,逃離他,即便他不愛,她也只能留在他身邊。
她竟然不認錯,拼了命地抵抗他,她越是咒罵,他越是情緒高漲,越是放不過她。
很好,她很頑強,不愧是他鮫人一族的女兒,能承受住他那般對待。也不對,或許內裡不同的她,有着超乎尋常人的靈魂——堅韌,不屈,倨傲。
傑克看着他,目光復雜,半晌,方道,“她是我的老大,我要去找她,誰也別想阻止!”語氣輕緩,卻執着無比,“說吧,你究竟怎樣才放我走?”
“她真和你來自一個世界?”海宴確認。
傑克點頭。
海宴久久不語,在傑克以爲他就這麼一直下去的時候,他突然道,“我會帶你去找她。”不知她現在過得可好?數月未見,可還記得他?
眼波閃動,傑克一時沒明白海宴話中之意,口吻淡淡道,“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找到老大,你我就此結束,至於明家的人,愛怎樣怎樣,我一點都不在乎。”
她大喇喇地坐在牀邊,說話的語氣雖平淡,但言語中的意思就是要與海宴,與明家,與整個忘憂島,與鮫人一族劃清界限,這於驕傲的海宴來說,如何能應允?
“看來你還沒學乖!”海宴不是問,而是肯定道,“做鮫人就讓你那麼難以接受麼?”抖落肩上的長袍,他身形一閃,就到了明曉面前,“還是說你很討厭我?”
將人按 倒在 牀 上,他冰冷刺骨的眼,居高臨下盯着她,“說!”
傑克一動不動,眼神譏諷,緩緩道,“是男人就來一場真正的較量,別以強勢欺弱小。”
“較量?恢復你的體力?”海宴嘴角一勾,慢慢笑了,“好。”
修長白 皙的大手在她身上如電劃過,傑克登時覺得身上充滿氣力。
心裡冷笑一聲,她道,“用男人的力量,其他的一概不許用!”格鬥術,今個就讓這貨好好嚐嚐他的格鬥術!
熟料,海宴頷首的同時,低頭,重重咬 上她瘦弱的肩頭。
他一把捉住她的雙手,反剪到頭頂,不待明曉纖長的腿踢出,剎那間就被他 壓 制了住,“這就是男人的較量!”
傑克暗恨,娘 的,他再怎麼勁猛有立,身體是女人的事實卻改變不了,就這,他還大言不慚和這貨講什麼男人間的較量。
雙眸半眯,她冷睨着海宴,忽然擡起頭,撞向對方。
一聲悶響,海宴吃痛,手上力道一鬆,明曉立時見機行事,反壓 他在下。
她跨 坐在他 身上,笑容邪魅,“老子是純爺們,不是你想 壓 就能 壓的!”說着,她擡手還在男人的俊臉上拍了拍。
海宴看着她,白如玉的肌膚上,斑斑紅痕處處可見,那都是他留下的。目光逐漸變化,變得灼熱深沉,“這是你自找的!”隨着嗓音揚起,他有力的雙手就箍住 她的腰身,倏然往上 一擡,再猛然 壓 下……
“混 蛋,無恥!”悶哼一聲,明曉揚手朝男人臉上掌摑。
結果又被人閃電般反剪雙手。
又一次被 壓,這要是被頭,被老k那一幫子知道,鐵定笑死他!
蒼天大地,老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了,難道是這女人的身體本身太弱……
唉!沒有法力的鮫人女子,與人類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更別說明曉原就是被當做大家閨秀養來着,自然不懂什麼拳腳功夫。而某“獵豹”成員傑克,雖說到這裡後沒有荒廢自己前世的戰鬥力,但身體本身的條件在那擺着,加之原主自 殺 失血過多,體內元氣要想恢復,怕是還需要一段時間。
如此一來,只有被宰割的份了!
細細的汗水自海宴額頭滴落,滴在 她纖細的脖頸上慢慢 滑下,順着胸 前一直滑落。
速度與力量並 進,這令傑克極不甘心地發 出一陣陣自認爲可恥的聲音。而他,額上青筋凸顯,暗沉的雙眸直直凝視着她,“記住,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永遠別想着忤逆!”
尼 瑪,你以爲你是誰啊?忤逆?這是說給老子聽的嗎?
傑克心中咬牙切齒,恨不得“砰砰”給某個不要臉的男人來兩槍!
奈何手裡沒有傢伙。
一切結束,海宴起身,“自行清理乾淨,六日後,我帶你先去靈月,若她沒在那裡,我們再前往中原!”撂下話,他披上長袍,瞬間不見人影。
“混 蛋,老子不是 賣的!”坐起身,一手扶着老腰,一手握拳,用力砸在牀上,傑克眼神冰冷,嘴角掀起一抹嗜血的笑,“老子遲早會讓你知道厲害!”
窗外晨陽初升,產室內,連城眼眶泛紅,嘴裡咬着絹帕,手兒被男人緊緊攥住,鼓足勁力生着寶寶。
“王妃用力,看到小世子的頭了,再用些力,小世子就生下來了!”郝嬤嬤邊接生,邊給連城鼓氣,“對,就這樣,王妃就這樣使勁,沒錯,就這樣!”
皇甫熠眼角溼潤,看着茉晴她們一盆盆往外端血水,心裡一陣又一陣抽痛,可是他的小無賴,他的小丫頭卻只是低聲 悶哼,一句痛呼都沒有發出。
汗水已然浸透她的長髮,她此時正鼓足全身力氣在生他們的孩子。
“連城……連城……”他不知要說什麼,只是一遍遍地喚着她的名字,好似這樣連城就會充滿力量,安然誕下寶寶。
女子生產,無異於一腳邁進鬼門關,而她身上還有着那該死的巫蠱,他不敢往下想,一點都不敢往下想。
僅此一次,僅此一次,他不要更多的孩子,不要她再受這種痛苦!
連城似是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變化,目光慢慢挪向他,示意男人取下她嘴裡的絹帕。
接觸到她的目光,男人會意,照她的意思做了。
“熠……我沒事,孩子馬上就要……就要出生了,別擔心……”說着,她強忍住撕裂般的劇痛,望着他強露出一個笑來。
深呼吸,吸氣,呼吸……她按着郝嬤嬤說的,調整着呼吸頻率。
好累,無以言語的累,好痛……
忽然,她腦中涌上不少記憶,那些記憶如同潮水,灌入她的大腦。
想起來了,她想起來了,屬於她和他的過往,她全想起來了,伴着這股子激動的情緒,她驀地用力,只覺腹部一鬆,有什麼東西從體 內滑 落而出,緊接着耳邊響起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生下來了,她的孩子生下來了!
真好!
守在外面的顧祁,杜院首等人,聽到中氣十足的嬰兒哭啼,臉上過於嚴肅的表情一瞬間全變得柔和。
尤其是顧祁,他緊抿的脣角竟掀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二妹生了,孩子很健康,產室內也沒出現特別狀況,想必她也是安然的。
“恭喜王爺,王妃,小世子很健康!”郝嬤嬤將孩子快速清洗乾淨,抱上針腳細膩,最爲柔軟的襁褓,笑着抱到皇甫熠和連城面前,“小世子長得真俊,長大後一定和王爺一樣,是個頂天立地的兒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