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耿深吸口氣,望向皇甫熠,揖手道:“熠親王,臣府上出的這些腌臢事,污了你的耳,臣罪過!”皇甫熠隨意揮揮手:淡淡道:”本王無礙。”聽了他的話,顧耿又是恭敬一禮,然後將目光挪向楊氏:“你真決定將綿兒嫁給忠勇伯府的公子?”
楊氏一怔,片刻後,拭淚道:“老爺是知道的,綿兒不嫁給梅公子,還能嫁給哪個?”微微頓了頓,她又道:“妾身相信忠勇伯府會對綿兒好的。”他這是放過她了嗎?否則,怎會心平氣和地說女兒的親事?
聞顧耿之言,連城與皇甫熠相視一眼,並未說話。
“你既已決定,明日就與忠勇伯府過六禮,越快越好!”顧綿身上發生的事,及忠勇伯府派人送來的信,楊氏皆未瞞顧耿,原本他想好好考慮考慮和忠勇伯府結親,畢竟顧綿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不想因爲旁人的過錯,就毀了女兒一輩子的幸福,可經過今個的事件衝擊,他累了,不想再爲楊氏母子三人,花費自己的心力。
“妾身聽老爺的。”楊氏心裡禁不住舒了口氣。
看來,他是真得不予她計較了,這就好,這就好,不料,顧耿接下來的話,令她頃刻間猶如墜入冰谷。
“綿兒出嫁後,你就帶着休書離開吧。”
“不!老爺,你不能這麼做,妾身,妾身沒有給你下毒,你不能這麼對妾身啊!姐姐的死,與妾身無關,是那老東西信口雌黃,故意污衊妾身的,老爺,那老東西的話你不能聽啊!”手指於媽,楊氏臉色蒼白,朝顧耿大聲哭訴道。
似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顧耿又道:“至於巖兒,我會將他剔除族譜,並斷絕父子關係,到時,你們娘倆一起走吧,這樣你後半生也有個依靠!”
“不可以,老爺你不可以這樣對妾身和巖兒,你不可以這麼對待我們娘倆啊!”楊氏癱坐在地,神色悽然,聲音悲痛道:“巖兒是你的長子啊,你怎麼能因些沒有根據的事,就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你這樣做,讓巖兒如何再在京中立足……”
顧耿面沉如水,道:“那你是要我將你們母子送官查辦嗎?先不說你謀害我一事,就單單你下毒害死了玉芬,你覺得你還能活着嗎?至於巖兒,他心術不正,我若再留他在府裡,指不定他還會做出什麼惡事,我不想冒險,不想他仗着是顧家的血脈,想些有的沒的,你可聽明白了?”
“巖兒沒有心術不正,他沒有心術不正啊!”不可以,她的巖兒不可以離開侍郎府,不可以被剔除族譜,楊氏從地上爬起,跪行至牀邊,仰頭看着顧耿,悽聲道:“妾身和巖兒沒有給老爺下毒,我們娘倆沒有啊!”
“‘寒命散’無色無味,人中了後,症狀與染了風寒沒兩樣,隨着份量加重,會致人四肢乏力,臥牀不起,並伴有咳血之症。一般的大夫,對於寒命引發的症狀,很難診斷出,從而就會開錯藥方,耽誤患者病情。一個多月了,你請的大夫給二叔醫治了一個多月,卻沒見二叔病情好轉,反而愈發嚴重,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而那個被你請來的大夫,他就算再難以診斷出二叔中了寒命散,但二叔吐出的黑血,他若稍加留意,就會判斷出二叔患的並非是風寒。”
“他沒有,他好似什麼都沒有看到,是不是?”瞥了眼顧耿先前噴在地上的那口黑血,連城眸光冷厲,道:“從這,我不得不懷疑他收了你的好處,才這般草率地爲二叔醫治身體。”寒命散是種慢性毒藥,明面上雖不好買到,但暗裡通過一定的手段,購得絕非難事。
“寒命散?我,我不知道什麼是寒命散,連城,你不能這麼污衊叔母啊!”轉向連城,楊氏聲音嘶啞,悲慼道:“叔母不知是哪裡得罪你了,要你這般污衊叔母,你好狠的心,要致叔母背上謀害老爺的罪名,要我們侍郎府就此垮掉嗎?”她的一句句指責,連城只當沒聽到,而是與顧耿道:“二叔,我支持你做的決定!”實則,她想說休了楊氏,將顧巖剔除族譜,斷絕父子關係,這樣的懲罰於楊氏母子來說有些輕了,要是她,直接送進衙門,看二人還有命苟活於世!
然,她清楚顧耿的脾性,也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畢竟楊氏爲他生下一兒一女,孩子再心術不正,但作爲父親,那終究還是他的孩兒。而楊氏,跟了他多年,或多或少還有些夫妻情分。
對此,她沒甚想法,因爲說到底,這是顧耿的家事,她無權插手。
“連城,你去慧兒院裡,給她簡單說說這裡發生的事,並告訴她明日一早就着管家找牙婆進府,將楊氏身邊的丫頭媽子,全發賣了!”看着連城,顧耿拜託道。
“好的。”連城點頭,眸光掃向於媽,翡翠幾人:冷冷道:“如果你們是我府上的奴才,我必扒了你們的皮!”
於媽,翡翠等幾個丫頭,一聽她的話,忙磕響頭:“老奴(奴婢)治罪!老奴(奴婢)治罪!”老爺沒有打殺她們,也沒將她們送官,只是將找牙婆發賣她們,這算是對她們莫大的仁慈,於媽想到這,心生感激,又朝顧耿磕頭道:“老爺,謝謝您寬恕老奴,謝謝您寬恕老奴!”翡翠幾人亦是向顧耿磕頭謝道。
“二叔,你先歇着,我這便去慧妹妹院裡。”見顧仁滿頭是汗地走進屋,連城與顧耿說了句,然後交代顧仁:“二叔身上的毒我已經結了,你在這好生照顧。”毒?顧仁怔愣了住,老爺不是染了風寒,而是中毒,慢慢的,他的目光落在滿臉是淚,悽然至極的楊氏身上,腦中頓時什麼都明白過來了!
“連城小姐放心,有奴才在,誰也別想再謀害老爺!”從楊氏身上收回視線,他向連城一禮,神色鄭重道。
輕頷首,連城從椅上起身,走向門口。
“顧大人,爲防止某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在你身體康復期間,再行惡事,我會從王府中抽出一些侍衛到你府上,不知你意下如何?”皇甫熠淡掃楊氏一眼,從椅上站起,望向顧耿淡淡說了句。
連城頓住腳步,回頭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臣在此謝過熠親王!”顧耿知道皇甫熠如此安排,並不是要幫他什麼忙,而是不想連城因爲掛記他府上諸事,從而累着。謝過皇甫熠後,他眼角溼潤,目光凝注在連城身上,道:“連城,二叔謝謝你了!”
淺淡一笑,連城搖頭道:“二叔,你是我的親人,更是我尊敬的長輩,不必如此見外。”音落,她視線收回,步出了房門。
清幽的月色灑滿一地,行至顧慧住的院落門口,連城揮退引路的丫頭,看向皇甫熠道:“謝謝!”
“沒什麼好謝的。”脣角微微彎起,皇甫熠與她對面而立,聲音溫和道:“我說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柔和的眸光落在皇甫熠俊美的臉上,連城沉默片刻,幽幽道:“顧巖應該不在府裡。”皇甫熠沒有說話,就聽她又道:“他如果在,那麼咱們趕過來之前,二叔多半已凶多吉少。”
“顧侍郎不該對那一對母子心軟!”皇甫熠淡淡道。
“夫妻多年,多少有些情分在,要他下狠心,他是很難做到。”連城說着,幽嘆口氣,方接道:“我就怕楊氏母子不知好歹,來日再生出事端,給我二叔添堵。”
皇甫熠攬她靠近懷中,微垂眼眸,表情淡淡,道:“不用擔心,我會讓他們絕了不該有的心思!”長密睫毛下,他的眸底劃過幾分狠意。
“要取他們母子的性命,於我來說再簡單不過,但我不能。”他是要除去楊氏母子嗎?擡起頭,連城看着皇甫熠,低語道。
“我知道你顧及顧侍郎的感受,放心,我行事有分寸。”輕撫着她腦後的秀髮,皇甫熠在連城額頭印下一吻。
連城臉兒微紅,退出他的懷抱,轉移話題道:“楊氏要和忠勇伯府結親,她難道不知梅世祖的情況?”
“那邊可沒放出任何消息。”皇甫熠冷嗤一笑:“由着他們去。”
“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要是留她繼續在這府裡,顧慧的日子恐怕依舊不好過。”想起顧綿往日的行徑,連城譏嘲道:“說來,她與忠勇伯府的公子倒也蠻般配的!”皇甫熠擡起修長的大手,將她額上垂下的一縷碎髮捋到耳後,寵溺道:“沒眼力見的犯到你手上,準沒好結果!”
白他一眼,連城哼聲道:“我可沒讓她嫁進忠勇伯府。”
皇甫熠笑了笑:“你是沒,是她自個上杆子要往火坑跳。”說着,他理了理袍袖,“我這就回王府抽出一批侍衛過來,你進去吧!”連城頷首,就見他雙腳輕輕一跺,人已凌空飄遠。
進到顧慧院裡,連城徑直走向那間亮着燈火的廂房。
“奴婢見過定國公主!”奉楊氏之命守在顧慧屋外的兩個小丫頭,一看到連城,嚇得身子一抖,忙向其行禮。
不見二人挪步,連城神色一凜,道:“怎麼?是楊氏派你們在這守着惠小姐的?”那倆小丫頭支支吾吾半晌,沒道出一句,但在連城威嚴的氣勢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挪向了一旁。“這府裡日後是慧小姐做主,你們若是聰明的話,就該知道如何行事。”
那倆小丫頭互看彼此,一時間不明白她話中之意。
連城的目光從她們身上劃過,推門而入。顧慧坐在外間榻上正低頭抹着淚,聽到門響,禁不住擡起頭,就看到連城出現在眼前:“連城姐姐!”起身,她朝連城一禮,跟着淚水滴滴滑落:“連城姐姐,你救救我爹吧,我爹怕是不行了!”
安撫她坐回榻上,連城神色輕淡道:“二叔那我去過了,已經沒什麼大事。”
“真的嗎?連城姐姐,我爹真的沒事了嗎?”激動地抓住連城的手,顧慧眸中淚水簌簌掉落,顫聲道:“我爹是不是中毒了?秀雲前幾日無意間聽到,大哥身邊的人和廚房那邊的下人串通,說要在我爹的飯菜中加大份量……夜幕落下時,在我爹一再逼問下,秀雲纔將她聽到的道出,結果二孃突然推門進屋,說秀雲是在污衊大哥,還打了秀雲,我爹當場被氣得吐出一口黑血!”言語到這,她捂嘴痛哭出聲,“我被關進屋裡,秀雲被二孃下令關進柴房,連城姐姐,那會我好害怕,好怕爹會離開我,好怕二孃真像秀雲說的那樣,將我許給莊子上的老鰥夫做妾……”
在她泣聲訴說時,連城只是靜靜地聽着,未插一語。
她知道顧慧這一刻需要宣泄,宣泄內心的痛苦和無助,及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直至顧慧哭聲漸弱,不再言語時,她淡淡的聲音才揚起:“慧兒妹妹,我知道你那一刻的心情。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二叔現在只是身體虛弱,將養幾日,就會恢復健康。”拭去淚水,顧慧紅腫着雙眼,輕“嗯”了聲。
連城定定地看着她,脣角微動,又道:“今日,我想再對你說幾句話,你要是能聽進去最好,倘若不能,日後你的事我不會再管。”她說得很認真,顧慧聞言,擡起頭訥訥道:“連城姐姐,你,你要對我說什麼?”
從她掌心抽出手,連城在屋裡走了兩步,停住腳,凝向她道:“楊氏是叔母的異母妹妹。”
“啊?”顧慧驚愕地睜大眼:“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二孃只是我娘身邊的陪嫁婢女,她怎麼可能是我孃的異母妹妹!”
“你先聽說完。”淡淡道出一句,連城抿了抿脣,方續道:“楊氏的娘曾是你外祖父身邊的婢女……”聽完連城嘴裡的故事,顧慧久久沒有說話。
“就因爲那件事,楊氏嫉恨你外祖母,進而遷怒到你娘身上。”輕嘆口氣,連城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如銀月色,道:她面上一套,內裡卻是另一套。她要報復,要奪取你娘擁有的一切,因此,她在你娘面前曲意逢迎,恪守本分,實則暗裡在你孃的飲食中下毒,最終致你娘丟下年幼的你撒手人寰!”
要說聽到楊氏是她母親的異母妹妹,顧慧驚愕,難以相信,那麼此刻聽到母親的死,並不是患重疾所致,而是楊氏下毒造成,登時,她宛若被雷電當頭擊中。
“不,這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呢?”她搖頭,不停地搖頭,目光呆滯,怎麼也不相信這個事實。
連城眸光清透,淡淡道:“這是於媽親口對二叔說的,不會有假。”聞她之言,顧慧再次捂嘴,“哇”地痛哭出聲:“她怎麼能給我娘下毒?我娘是那麼信任她,將她當妹妹一般看待,不僅擡舉她給我爹做妾,甚至臨死時,還求我爹將她扶正,我娘如此待她,竟然,竟然不知自己養了只惡狼在身邊,還因那隻惡狼丟了性命!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
“你接受不了也得接受!”連城的聲音變得嚴肅:“二叔已作出決斷,等顧綿嫁進忠勇伯府後,就休了楊氏,同時他會將顧巖剔除族譜,與其脫離父子關係。你是二叔的嫡女,日後,這府裡就得你一人撐着,如果你繼續懦弱,那麼,就會有第二個楊氏,第二個顧綿騎到你的頭上,你好好想想吧!”
她再懦弱下去,就會出現第二個楊氏,顧綿,顧慧一邊哭,一邊想着連城說的話。
“你是個聰明的,應該明白我話中之意。記住,這世上只有弱者,才處處受人欺辱!”連城黑亮的眼眸宛若琉璃般澄澈通透,流光溢彩,卻帶着一絲微涼的寒意,與人生生拉開些許距離,顧慧與她四目相對,覺得有股子說不出的感覺涌上心頭,止住眼裡的淚,她慢慢道:“連城姐姐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談不上失望。”眼前這少女,她談不上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能對其說剛纔那麼一番話,只是出於她的一絲同情心罷了!她不想這少女因爲自身的懦弱,悲苦一生。嗯,也算她多管閒事吧!
對方能聽進去最好,否則,日和只能看其造化了!
“我,我不會算計人!”好半晌,顧慧訥訥道。
連城淡笑:“不讓你做弱者,並不是要你學着去算計人。”這丫頭看着不傻,怎就是個直腸子呢?“聽好了,遇事時,別總想着往後退,要理智對待,想法子解決;對於別人說的話,要學會用心去分析,別隻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再者,要學會變通,別一味地鑽牛角尖!”
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顧慧低聲道:“我,我會記住連城姐姐的話!”尚未思量,便曲解了連城姐姐的話,看來,她就是個蠢笨的!
“好了,你現在去柴房將秀雲放出來,我再去瞧瞧二叔。”連城說着,轉身就朝門外走,“熠親王會從他的王府中抽出一批侍衛過來,在二叔將養身體這幾日,你大可放開手腳打理府中內務。”
顧慧跟在她身後,她說一句,顧慧應一句,不多會,二人在丫頭跟隨下,出了院門。
“二叔,這是滋補身體的方子,你收好,一會給慧兒妹妹,讓她交代廚房每日給你做着食用。”回到前院,連城進屋看到皇甫熠坐在椅上正在與顧耿說着什麼,於是,默然行至桌前,執筆寫下食補方子,隨後遞到顧耿手中:“白日裡只要有空,我就會過來看望二叔,慧兒那我也做了交代,二叔接下來幾日就好好將養身體,旁的什麼都別想。”
顧耿目光溫和,笑着點了點頭。
陪顧耿又說了會話,連城與皇甫熠便離開了侍郎府。
翌日天微亮。
“開門!開門啊!”顧巖渾身是血,趴在府門口的臺階上,嘶啞着聲音喊道。
他是痛醒的,睜開眼,就看到自個滿身是血,形容狼狽趴在自家府門前的臺階上。記得昨個離開德祥酒樓,因爲太過氣憤顧連城近些日子來的所作所爲,他便到曉月樓去喝酒,順便解解悶,沒想到的是,沒想到的是他一番快活後,起身剛剛穿戴好,就被人點了身上的穴位。
那人二話不說,先是廢掉他的武功,接着又廢掉他一隻手,一條腿。
就在他痛得快要昏厥過去時,那人冷冷道出一句:“我家王爺有句話給顧公子,‘要是再執迷不悟,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麼顧公子下次就不是廢掉一隻手,一條腿這麼簡單了!’”
大門從裡緩緩打開,顧巖擡頭,入目就看到兩名木着臉,手持長槍的侍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你們是誰,爲何會在……”忍住斷手,斷腿上傳來的劇痛,他仰着頭,聲音嘶啞,問那倆侍衛。
其中一名侍衛道:“我等奉熠親王之命,特留此照看顧侍郎養病。”語落,他遞給同伴一個顏色,隨之二人俯身,擡起顧巖便往府裡走。
興許是連城昨晚說的那一番話,真對顧慧起了作用,又或許是顧耿身上發生的事,以及自個多年來受的委屈,促使顧慧一夜間心思通透,總之,她確確實實是變了,變得不再怯弱,不再一味地怕事。
遵照顧耿之言,她將府中的下人,全召集在前院,通過讓秀雲辨聲,加上院中十多名侍衛的威懾力,很快將給顧耿下毒的參與者,自一衆僕從中揪了出。
杖斃,她直接下命,將那倆奴僕杖斃,當着府中各主子,僕從的面將那二人杖斃!
她心裡是有些怕,但面上卻沒絲毫情緒。
因爲她知道,只有這麼做,她才能震住院裡諸人,才能讓這些人不敢再生出惡毒心思。
快到半中午時,府中奴僕,全被她梳理了遍。
於媽,翡翠等幾個頗受楊氏器重的丫頭僕婦,全被髮賣出府。不管他們如何相求,顧慧的心都未有絲毫動搖。
寧遠侯府,連城早起洗漱後,就到了顧祁屋裡。
沒等顧祁問,她就將昨晚發生在顧耿府上的事,一五一十向其說了遍。
顧寧,顧駿自然也在場。
“二姐,楊氏母子太惡毒了,二叔怎不將他們送進衙門?”顧寧臉兒冷凝,憤憤道。
顧駿皺眉:”他們就不該再活在世上,二叔這樣不怕放虎歸山麼?“
“大哥,你怎麼看?”連城沒接顧寧,顧駿的話,而是看向顧祁問了句。
“將楊氏母子送進衙門,於二叔,於侍郎府來說,沒甚好處。再者,二叔怕是還顧念些夫妻情,父子情……”微微頓了頓,他對上連城清透的明眸,若有所思道:“你不可能沒做些什麼吧?”
連城聞言,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什麼也沒做,不過他昨晚做的事應該不少。”
“熠親王?”顧祁臉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變了變,道:“他都做了什麼?”
“那位給二叔診病的大夫,還有顧巖,恐怕沒落得好。嗯,還有,他從王府抽出了一批侍衛,暫時呆在了二叔府上。”說着,連城的視線迅速挪開,望向窗外,輕咳兩聲,接道:“不過大哥儘管放心,他行事有分寸,不會真把那顧巖給廢了!”
顧祁沉默片刻,方道:“他對你倒真是越來越用心了!”遲遲沒聽到連城說話,他幽嘆口氣,緩緩又道:“將顧巖廢了便廢了,二叔都已決定將其剔除族譜,脫離父子關係,他往後便與顧氏一族沒任何關係。”
“大哥說的對,我也希望熠親王昨晚直接廢了顧巖,省得他再蹦躂!”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顧寧對顧巖都沒什麼好感,現如今從連城口中知曉他給顧耿下毒,她更是討厭顧巖得緊,因此,在聽了兄長的話後,禁不住狠聲附和一句。
忽然,連城一拍額頭,勾起脣道:“忠勇伯府求娶顧綿,楊氏答應了。我想,忠勇伯府今個一得到楊氏這邊的準話,必會在兩三日內,將六禮一氣呵成。”
顧祁皺了皺眉,低沉的聲音帶了絲不悅:“二妹,你明知那梅世祖已經不能人道,怎不加以勸阻?”
“我爲何要勸阻?而且我要勸阻哪個?”好看的眉梢挑起,連城淺淡一笑,緩緩道:“梅世祖是個什麼德行,京中無人不知,二叔既然能同意,就說明顧綿有不得不嫁給梅世祖的緣由,至於楊氏,我就更沒必要勸阻了!”
長嘆口氣,顧祁幽幽道:“那母子三人落得如此下場,也不知是誰之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