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看看他,又看看顧祁,顧寧,聲音輕柔道,“初見到錦公主時,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熟悉之感?”稍頓片刻,她續道,“就算那會沒有,慢慢的,當錦公主經常出入我侯府,這個時候,你們別告訴我還對她沒生出什麼感覺。”
顧寧眼裡漸生水光,低泣道,“我……我是有感覺的,我覺得錦公主很熟悉,但我卻沒有往那方面想,我只是感到奇怪,明明以前不認識的人,怎就見過幾面後,會生出那種奇怪的感覺,原來……原來她是大姐……”她笑了,眸中含着淚,笑得很開心,“大姐還活着,她還活着,太好了!”
“我也有感到熟悉,可是,可是大姐怎麼會變成錦公主啊?”顧駿心裡的疑惑和不解仍然沒有解開。
顧祁雖然甚感荒唐,甚感不可能,但自從連錦頻繁出入侯府,偶爾望向他的眼神,以及道出連城的身世等等事,倘若她不熟悉侯府的一切,又怎會知道那麼多,尤其是知道母親身邊那些下人的情況……
臉上表情變了又變,他薄脣緊抿,神色凝重,久久沒有說話。
“我胞姐因和洛素羅發生口角,被那惡毒的丫頭抽了一鞭子當即昏迷,再次睜開眼就成了大姐。”連城緩緩道,“也就是說大姐重生在我胞姐身上,她沒有死,她還活着。許是因爲看到我們,她心裡既激動又難受,方與我道出實情,聽她之言後,我也是蠻震驚的,但我相信她就是大姐,也有說過將這件事告訴你們,可是大姐怕,她怕你們會害怕,怕你們不認她,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所以你昨晚讓人送話過來,讓她和白公子多留一段時日,好讓我們相認。”顧祁道。
世間有無鬼怪他不知,原來也沒信過,但現在他信,信那位錦公主就是大妹,是他們侯府的一份子。
“我不想她帶着遺憾回到靈月,也不想你們心有遺憾。”連城臉上笑容浮開,“大姐應該快過來了,她多半已猜到我對你們講出了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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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李木的聲音,“侯爺,錦公主和白公子到了!”顧祁一行進入書房前,連城有吩咐李木去請連錦過來,但卻沒想到白子修會跟着同行。
“白公子應該已知曉大姐的身份。”連錦身份特殊,有外人在場自然不妥,然,白子修能出現在書房門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知道連錦非昔日的錦公主,爲安顧祁他們的心,連城笑着說了句。
顧祁短暫靜默過後,望向書房門口,道,“請錦公主,白公子進來吧。”
“是。”李木應聲,推開書房門道,“兩位裡面請。”待連錦和白子修進入書房後,他合上門,走到院中央站定。
李木是個懂規矩的,知道主子們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所以他很自覺地行遠,以免聽到些不該聽到的。
“大妹(大姐)!”顧祁,顧寧,顧駿三人從椅上起身,看着站在不遠處,明顯有哭過的瘦弱女子,三人同聲喚道。
連錦沒有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任眸中的淚水滴落。
“過來,到大哥身邊來!”顧祁眼角溼潤,嘴角掛着暖笑,顫聲道。
白子修在連錦身邊站着,只見他眸光柔和看着她,輕語道,“去吧,寧遠侯喚你呢!”
“大哥!”眼淚不受控制地滴滴掉落,連錦終於撲到兄長懷中,“大哥……大哥……”她連聲喚着,聲音裡有太多太多的痛,有太多太多的情,有太多太多說不出口的話。
顧祁撫着她的背脊,語聲低啞道,“讓你受苦了!”
“不,我不苦,我在靈月過得很好,最苦的是二妹,若沒有她,我們這個家就散了,而我即便能回到大周,也會見不到三妹,駿兒,見不到你……”擡起頭,連錦淚流滿面,朝顧寧,顧駿伸出手,倆小眼眶紅紅,走到她和顧祁身邊,兄妹四個緊抱在一起。
眼前的一幕看得連城幾人好生感動。起身,她從皇甫熠懷裡包過包子,笑着道,“好啦,這是喜事,別一個個哭鼻子。”
“二姐真壞,和大姐一起瞞着我們!“顧寧拭去臉上的淚,眨着紅紅的兔子眼,看着連城,嗔道。”
“我那也是有原因的,剛剛也有告訴你們的!”連城笑靨如花,親包子一口,對小人兒道,“包子,你快數數這書房中有幾隻兔子。”
包子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看顧寧,又看看連錦和顧駿,糯聲道,“紅紅的眼睛,三隻兔兔……”
頓時,書房中傳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這一日,連城一家三口在侯府待到用過晚膳,才坐上馬車返回王府。
“包子睡了?”沐浴過後,皇甫熠着一襲純白絲綢長衫,緩步朝牀邊走來,溫柔的眸光從包子的小牀上挪到老婆大人身上,磁性低沉,好聽至極的嗓音自脣齒間漫出。
連城盤膝坐在牀上,微笑着點頭,“剛睡下。”在她身邊坐下,皇甫熠緩緩湊上前,嘴角一勾,語聲曖 昧而 惑 人,“我們做些什麼吧?”
“做什麼?”嗔他一眼,連城佯裝不懂。
皇甫熠在她耳邊 呼出口熱氣,聲音溫軟一字一句道,“做我們愛做的事,來吧!”說着,他俯身直接將人 按到身 下。
“孩子剛睡着,你就要整出動靜來嗎?”連城臉上染滿紅暈,推推他的胸膛,“躺好,說會話不成麼?”
“邊做邊說,這樣豈不更好。”皇甫熠眸光灼熱,極度無恥道。
連城擡腳在男人 腿上蹭了蹭,“明晚吧,剛 洗過,一會又得折騰。”她眸光如水,語聲輕緩甜膩,加上剛剛的小動作,這哪裡是在阻止男人,分明是在添柴 加火。
“精怪,你這是口是心非麼?”皇甫熠輕 咬 着她的耳垂,低喃道,“哪次事後 不是我伺候 你沐浴的,交給我,你只管做女王就好。”
“我哪有口是心非,你別冤枉……”某女話還沒說完,不料男人已 開 始行動,“喂……你……”丫的真猴 急,說風就是雨……
皇甫熠動作 不 停,俊臉上笑容盪開,道,“我有報備的……”
完事後,某隻如往日一樣,給兩人 清理 乾淨,摟着自家老婆一臉 饜 足道,“有關那道聖旨,還有侍郎府二小姐的事,我都與舅兄說了!”
“哦!”
依偎在他懷中,某女閉着眼懶懶低應。
“打算什麼時候舉辦開學典禮?”
“再過段時間吧!”
“還要過段時間?會不會晚了些?”
“你們平日裡不是照常訓練着麼,這與開學典禮晚些舉行並不衝突。”睜開眼,連城擡頭看着男人,“要給他們授專業課,也得我準備好教案吧,哦,還有,得整出個大的沙盤出來。”
皇甫熠眸光閃動,問,“沙盤?是行軍打仗用的那個?”
“是行軍打仗用的,不過,你們現在用的那個太過簡單,也不是特別形象,明日咱們一起去軍校,我和傑克給你們整出一個真正的沙盤。”說到有關軍事方面的事,連城立時來了精神,“我之所以推遲舉辦開學典禮,還有個原因是軍裝什麼的還沒有準備好。”
“軍裝?”皇甫熠想到了傑克身上穿的那身怪異服飾,皺眉道,“就明曉身上穿的那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我說還沒有軍中將士現在穿的盔甲戰衣好呢!”
連城白他一眼,“傑克那是沒選好布料,款式還是不錯的,而你說的那什麼盔甲戰衣,不僅沉重,而且穿戴也麻煩。”
“沉重是沉重,但可以在兩軍交戰時,保護身體不受到傷害……”皇甫熠欲往下說,卻被連城截斷,“是刀槍不入嗎?”
皇甫熠好笑地捏捏她的鼻頭,“你這是擡槓。”
“我有嗎?給你說吧,你這裡現在還都是冷兵器時代,而我們那……”說現代的一切,他未必能全然理解,弄不好,還會讓他生出和她之間的距離感,這可不是她想要的,思量到這,連城眼珠子一轉,道,“還記得我炸平你寢院用的那玩意嗎?與東旬交戰,我也有用到那東西,其威力你是知道的。”
“那東西確實厲害,你們那打仗都用它嗎?”皇甫熠好奇地問。
連城擡起手,描繪着他俊美的眉眼,“那玩意在我們那算是最次的武器。”
皇甫熠沉默,半晌,方道,“後悔嗎?”
“什麼?”連城不解,
握住她的手,皇甫熠漆黑明亮的眼眸,宛若星子般熠熠生輝,“後悔來到我們這裡麼?”
“爲什麼要後悔?”連城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我們那再好,也沒有一個叫皇甫熠的男人。”
皇甫熠笑了,笑容如春花般璀璨,“就算你後悔也沒用,因爲此生我再不會放你離開,更不會弄丟你!”
“我不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連城眼裡柔情流轉,在男人俊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而後張嘴打了個哈欠,道,“睡吧,我累了!”
“好。”皇甫熠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掌風隨之掃出,登時,屋裡只留下一室月光。
原以爲做沙盤很簡單,嗯,準確些說,在現代確實很簡單,因爲要什麼材料就有什麼材料,可這裡是古代啊,而某女又追求什麼完美,說那樣看起來更直觀,更方便給學員教學,於是乎,整個沙盤做下來整整用了一個多月時間,就這某女還只是勉強覺得ok。
“二妹,這……這就是你和明小姐這一個多月來做出的沙盤……”顧祁震驚地看着眼前展示在他、和諸人面前的一座縮小城池模型,眼神興奮,整個人激動的不要不要的。
連城之前有與皇甫熠提起,說做沙盤時叫上顧祁和陸隨雲等人,結果,別說旁的人,就是皇甫熠這個親親老公,她也沒帶在身邊,只是叫上傑克,還有魅幾人給她做下手,每日早出晚歸,待在軍校的軍事演示廳專心製作這玩意。
“怎樣?逼真吧?”連城手握一支精緻的教杆,指向沙盤,慢慢對諸人解釋,最後,她道,“有這樣的沙盤,行軍打仗是不是很方便?”
這廂她語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沒有人說話,但這響亮的掌聲足以說明在場諸人的心聲。
陸隨雲看着她,心裡騰起陣陣酸澀,她越是與衆不同,越是聰慧,那烙在他心底的印跡,就越發灼痛,越發清晰,越發難以忘懷。
明知這樣不對,且甚是不對,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於是乎,他覺得自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不該貪戀那份不屬於他的感情,不該對不起自己的夫人。
深吸口氣,他努力平復下心情,這纔將目光挪到連城身上,就聽到她與諸人說,“這是庸城內外的格局,我將它以濃縮的方式,用各種顏色鮮明,質地適宜的材料製作成沙盤展示在大家面前,這樣以來,於我們的學員來說,將會更容易掌握作戰技能。這個沙盤只是個模型,同樣的,我們還可以做其他城池,亦或是地理山川等模型出來。當然,行軍作戰中,我們要備齊這麼些材料肯定不是易事,但我們可以就地取材,按照地圖上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擺出要攻打戰地的地形圖。”說到這,她招呼傑克將一旁長桌上,比普通紙張要厚出不少的一米多寬的卷軸打開,“這是我根據記憶,加上我大周零零散散的地形圖,繪製出的一張大的地圖,從這張地圖上,大家很容易看到我大周都有那些城池,山川,河流等等……”
一陣吸氣聲響起,諸人再次被震驚到了,地圖?整個大周的地圖,這……這太難以置信了,他們沒眼花,也沒做夢,眼前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真真切切存在。
“這個東西就目前來說,自然不能落入他國之手,否則於我大周肯定不利。因爲信得過大家,因爲諸位都是我大周的中堅力量,所以我今個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呢,有計劃,也有打算請奏皇上,安排專人到他國走走,然後在不久的將來,繪製出一張整個中原的地圖出來。”這一刻,連城就像是個發光體,她傲然自信,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卓然出羣 仿若這世間所有的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而她,就是那最耀眼,最璀璨的存在。諸人全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無一人說話,都在認真聽她說着,聽她由沙盤講到地圖,又由地圖這個話題重新落到沙盤上,接着講到戰爭,“以前諸位所看到的沙盤,實在太過簡單,而且精確度也欠缺,這在行軍作戰中免不得會出現一些失誤。”
“大家記住了,我們打仗要用沙盤,目的就是爲了能取到戰術上的勝利,而這個勝利一方面是由我們的兵士拼殺換來的,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出自指揮官的作戰部署,要想作戰部署嚴謹,指揮官有着過人的洞察力又是其一,另一方面就是我說的沙盤。所以,我們在戰場上使用沙盤,是爲了能夠將敵我雙方的戰地情形一目瞭然彰顯出,爲指揮作戰提供立體、形象,直觀的信息,從而方便指揮作戰的將軍,也就是我口中的指揮官做出精準的資源佈置……”
“山就是山,河流就是河流,道路,樹木,城池等等,皆一目瞭然,這就是規範的沙盤,有了沙盤,我們可以在戰場上做戰況分析和推演,進而取得作戰勝利,也可通過沙盤推演曾經發生過的戰事,這樣一來,無疑可以增強我們未來指揮官的作戰能力,讓他們知道那場仗勝是勝在哪裡,敗又敗在哪,達到理論與軍事相結合的作用。”放下教杆,連城單手負於身後,“我相信只要我們大家共同努力,我大周將會如一艘堅固,牢不可破的大船,行駛在波濤洶涌的江河之上,也依舊穩若磐石!”
她望着諸人,眼神灼灼,裡面傳遞滿滿的自信和力量,讓人不由自主相信她說的話,且個個心潮澎湃,只想大喊數聲,好抒發此刻難以自制的激動心情。
忽然,連城笑了,雖輕輕淺淺,卻如蓮般清雅好看,“其實沙盤不光光在軍事上有作用,在其他方面也有着很大的用途,譬如城池規劃,道路建設,房屋建造上……”
“還有這樣的用途?”皇甫熠心裡爲自家老婆大人連連喝彩,更爲他自個也喝彩不斷,這個周身散發着璀璨光芒的女人,是他的;這個傲然自信,灑脫隨性的女人,是他的;這個令所有人爲之嘆服的女人,是他的妻,是他摯愛一生的女人,抑制住滿心激動,他嘴角掛着柔和的笑,溫聲問。
連城看向他,道,“這樣說吧,我們如果要擴建城池,動工前可以先做個沙盤模型,如果發現哪裡不妥,就可以隨即加以調整,這樣的話,再動工,是不是就避免了很多麻煩?”
皇甫熠頷首,諸人亦相繼點頭。
“好!這沙盤比之我們以前行軍打仗用的,確實更爲精準直觀,且妙處甚多,熠王妃果真是我大周的福星,請受……”陸臻的聲音突然揚起,說着就揖手準備向連城行禮。
連城見狀,忙擡手製止,笑着道,“陸伯父這樣我怎承受得起,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做了我該做的事,畢竟大周要強盛不衰,與我們在場諸人,與我大週數萬萬將士,及所有黎民百姓來說,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咳咳咳……這話說得有些冠冕堂皇,但這會她也只能假清高了!
“熠王妃博學多才,又謙遜有禮,熠親王有熠王妃攜手做伴,共白首,實乃人生之幸事!”陸臻說這話是發自肺腑,他看着皇甫熠,臉上掛着淺笑,語氣尤爲溫和。
無意間聽到陸隨雲,陸天佑哥倆在正堂說話,說沙盤昨日已做好,今個可以到軍校去參觀,信陽侯就騎馬跟着二子一起而來。
皇甫熠在懷中的小包子臉上親了口,而後看向老婆大人,與信陽侯道,“信陽侯說的是,此生有定國相伴,確實是我人生之幸事。”
聽她這麼一說,連城臉上一紅,並沒有說話。諸人卻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大家若是好奇,可以隨手觸摸,但一定要謹慎小心,以免破壞沙盤。”見顧祁等人的目光落回沙盤上,個個眼裡閃着好奇的光芒,連城微笑着道出一句。
“熠王妃,我們真的可以麼?”有人難掩興奮地問。
連城頷首,“當然可以。”
約莫過去一顆多鍾,諸人滿懷激動,邊低聲談論今個聽到的,看到的,邊隨在連城,皇甫熠身後,走出軍事演示廳。
軍校裡面正在做綠化,隨處可見忙碌的身影。
操練場上,數十個上身僅着現代款型的背心,下身着傑克那丫的之前倒騰出的所謂迷彩褲,個個體格魁梧,容貌俊郎正在做着各種嚴格的訓練。
看到連城一行走來,他們迅速排好隊行,朝連城這位軍校院長,朝他們的傑克教官,以及皇甫熠等人行軍禮。
傑克自然回以軍禮,連城則微笑着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就見他們驀地稍息、立正站好,整齊劃一地背過手,以標準軍姿,昂首挺胸目送連城這一幫子重要人物走遠。
“傑克,你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是不舒服嗎?”在軍校裡隨意走了一會,諸人該忙的忙去了,回府的回府而去,見陽光已西斜,連城和皇甫熠,傑克便沒在軍校久留。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