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巧嘴鸚鵡張子玉喊了一嗓子、便不再去看張子玉,而是對玄塵子笑道:
“大喇嘛,別來無恙呀!要不要我老人家給你行個禮呀!”
玄塵子急忙起身,一指上座,道:“你這老鬼,真像從地獄裡鑽出來一樣。快請上坐,無清,敬茶。”
酒鬼大咧咧在上座坐下,一愣,瞥了一眼玄塵子道:“你讓那童子敬什麼?茶?”
玄塵子道:“莫非還敬酒?”
酒鬼一伸手從腰上摘下自己的酒葫蘆,扔給一旁的無情,道:“快去給我灌滿了拿來,烈性的,勁越大越好!”
無清接過葫蘆,以目光請示玄塵子。
玄塵子尚未言語。
一旁的鄭一龍笑道:“劉前輩,你是不是想酒想昏了頭。
“這是寺院,不是客棧,出家人戒酒戒肉,汝可知否?”
酒鬼一聽鄭一龍油腔滑調,含有戲弄,便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少在那兒放酸屁!我老人家自然知道他們有辦法給我弄到酒,誰管他們戒不戒!”
玄塵子聞言,宣了聲佛號,笑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無清,本師父也相信你能爲這老鬼弄來一葫蘆好酒。
“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千里迢迢奔來的這兩條腿呢!”
無清似是會意,轉身應了一聲,奔出屋去。
鄭一龍捱了罵,心中不是滋味,又道:“劉前輩,你這兩條腿真了不起,居然能趕上我們的寶馬。
“你不說是去喜瑪拉雅山見藏內真仙嗎?怎麼也到大羅寺來了?”
玄塵子一怔,問酒鬼道:“老鬼,你去見藏內真仙幹什麼?
“咱們一別二十餘載沒見面你莫非真的成了什麼氣候?”
酒鬼嘿嘿一笑道:“我老人家還能成什麼氣候,這輩子算是白活。
“哪比得上你大喇嘛,躲在這山凹凹裡還有人想着。
“今日我能來,還不是借了人家神劍門主的光!那纔是兔子跟着月亮走呢……”
巧嘴鸚鵡一怔,脫口道:“你莫非早已知我等來意?”
酒鬼傲然道:“天底下想瞞得了我酒鬼的事還不多……”
說着,轉對玄塵子道,“大喇嘛,別害臊,把你袖子裡神劍門主給你的秘信拿出來。
“你的手還那麼快,起身讓座的功夫就完成了……”
玄塵子聞言,哈哈大笑,道:“老鬼,你還是不減當年呀
說着,把那秘信自袖中取出,遞給酒鬼。
酒鬼嘿嘿一笑,並不伸手去接,而是道:“大喇嘛,別再拿我當小孩子耍了。那信囊雖然完好,但我已知道,在你自袖中取出時,已用內勁將信紙震成碎片,不信,你倒出必是紙屑。”
玄塵子聞言,又是一陣朗聲大笑,笑聲中揚手把那信囊中的紙屑抖落在地上。
只看得一旁的巧嘴鸚鵡和鄭一龍目瞪口呆,驚駭失色。
酒鬼這時又道:“大喇嘛,神劍門主許給你的謝禮,一定十分豐厚。但不知除了珠寶美女外,是否還有上等美酒呀!
“若有,不妨我成全了你,然後咱們把謝禮平分。”
玄塵子道:“老鬼,你真的得到了丐幫的打狗棒?
“你可知那樣會使丐幫內亂,會有許多無辜生靈遭受殘害。
“你遊戲風塵,不拘不束,亦不該視生靈如草芥呀!”
酒鬼聞言,眨巴了幾下黃眼珠子,略帶吃驚地道:“大喇嘛,你再重複一遍,你這話我老人家怎麼聽着這麼新鮮!”
巧嘴鸚鵡一截口道:“有什麼新鮮呢!你爲了換酒喝纔拿
走的打狗棒,絲毫也不管丐幫內亂弄得天翻地覆。
“我們門主爲了平息丐幫,使武林安然,不得不出此計策,請玄塵子大師協助收回打狗棒,還丐幫以安寧,滅武林烽火於未然!”
“少在那兒放你孃的狗臭屁!”酒鬼霍然而起,指着巧嘴鸚鵡罵道:
“你是什麼東西!你們門主‘毒穀神鷹’又算個什麼東西!
“打狗棒是我老人家從誰的手裡拿走的?
“從丐幫幫主手裡?還是從丐幫任何一個弟子手裡?都不是。
“而是你們那個野心十足、意欲稱霸武林的鳥門主!
“他讓他的私生子拼命小魔神董流星化名董俊,插手丐幫,害死老幫主。
“是丐幫的兩個忠貞長老遵老幫主之意,將打狗棒藏在嵩山。
“後來金刀客將之轉移到一獨峰,又是那個上官寒竹爲了博你們的門主歡心。
“在得知這一下落後,搶在我和毒丐之前從嵩山一獨峰拿走打狗棒。
“交給你後神劍門主手下的斯雲怪手羅大發,想讓羅大發轉交給你們門主。
“是我老人家殺了羅大發,拿來了打狗棒,使你們要控制丐幫的陰謀沒有得逞。
“於是,爲了從我手中得到打狗棒,你們便想到了即將要到這裡來的我的徒弟……
“哼,告訴你們、我徒弟不能到這裡來了,你們也別想控制我徒弟,想逼我交出打狗棒,其實,我手中已沒有了打狗棒。
“就在我動身來這裡之前,我已經把打狗棒還給了毒丐,只有他纔有希望平息丐幫的內亂……”
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下意識地去腰上摘酒葫蘆,一摸沒摸到,再摸也沒摸到,方想起被無清拿走了,遂氣咻咻地坐下
“不!”巧嘴鸚鵡尖叫一聲,從座位上站起道,“大師,別聽他一派胡言。
“我們門主大仁大義,中原武林衆心所歸,丐幫老幫主老而無能,致丐幫一塌糊塗。
“我們門主不忍視丐幫淪落,令人去幫助治理,以圖使其發揚光大,重振幫威。
“這本是道義之舉,何惜之有?”
說到這裡,頓了頓,轉對玄塵子道:“大師,爲了挽救丐幫的衆蒼生,你應該協助我們得到打狗棒。
“你不要相信他的話,打狗棒他不會給毒丐,他徒弟齊寶柱也一定會來這裡。
“據說,他徒弟和柳香珂那丫頭已從東海得到一種聖品。
“還要從你這裡得到你的聖品‘青陰鬼子’只有‘四種聖品’齊備,他們才能復活昔年崑崙山上遇害的八具殭屍!
“沒有你這裡的青陰鬼子,他們便復活殭屍無望。
“不復活殭屍,他們就無法揭開昔年慘案真相,無法查尋到武林至尊之物‘神州令’究竟落入何人之手。
“因此說,你這裡便是擺上刀山槍叢,他們也一定會來!”
鄭一龍趁巧嘴鸚鵡停頓之機,搶口道:“我們門主也曾想到你和酒鬼的交情,恐你不肯合作。
“但他的意思是,你也可以捨出‘青陰鬼子’,換取到酒鬼手中的打狗棒。
“這樣你既不負他,也不負我們門主,還可以成全復活殭屍。
“一石三烏,功德無量!望大師三思而行!”
酒鬼一旁聽着,不住地嚥着唾液,只覺喉嚨癢癢地,說不出話。
玄塵子雙眉緊蹙,坐在那裡靜靜地聽二人說,只是不語。
巧嘴鸚鵡和鄭一龍說完要說的話,也不再言語,只是定定地注視着玄塵子,等着他表態。
屋子裡靜下來。靜得出奇
,靜得可怖。
夕陽已經沉沒。
暮色沉沉地壓下來,濃重得令人心中憋悶。
一隻不知名的小鳥在檐前飛過,留下幾聲鳴,遠去了。
屋裡依然靜悄悄,沉默得令人心悸。
無清悄悄地走進來,把手裡的酒葫蘆遞給了酒鬼。酒鬼一把接過,迫不及待地撥開塞子,仰脖嘴對嘴往裡猛灌……
玄塵子見狀,看了一旁巧嘴鸚鵡和鄭一龍一眼:
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酒鬼喝足了酒,來了精神,必然發作,只恐連自己也難以阻止。
心念及此;遂對無清道:“去帶他倆到前院雅室歇息,等待貧僧的答覆!”巧嘴鸚鵡和鄭一龍依言,隨無清走出屋去。
他倆一走。酒鬼也唱完了酒。一葫蘆酒足足喝了有一半,若不是怕喝光了再沒處灌,也許一葫蘆酒早全喝淨了。
他擦了擦嘴,復把酒葫蘆掛在腰上,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一言不發地便朝外走。
玄塵子坐在那裡沒有動,而是淡淡地道:“老鬼,我知道你想去殺死那兩個信使,但你找不到他們。
“我說的雅室只有無清和我才能打開,受機關控制。
“你不想坐下來咱們好好談談嗎,畢竟二十餘年沒見面了。”
酒鬼復又回到座位,定定地注視着玄塵子,一字一吐地道:“你想怎麼辦?”
玄塵子微唱道:“老鬼,你知道,神劍門主‘毒穀神鷹’的謝禮對我很有誘惑力,只因我很想修繕一下這大羅寺,終因手頭拮据而未能如願。
“近年香火日衰,方圓百里的善男信女不知怎麼的,竟很少來進香。”
酒鬼淡淡地道:“看得出你動了心,否則你不會不讓我看秘函。”
玄塵子道:“可是我……老鬼,我若真的想讓你用打狗棒換我的聖品‘青陰鬼子’,你肯嗎?你也應該知道那‘青陰鬼子’在我心中佔的位置。
“但我不能不考慮大羅寺上下四十多僧侶的衣食住行……我願意捨棄‘青陰鬼子’,換打狗棒。
“再用打狗棒換來‘毒穀神鷹’的謝禮……”
酒鬼嘿嘿一笑,道:“老喇嘛,你看你多操心,爲了一個窩……唉!告訴你實話,那打狗棒我真的給了毒丐!”
玄塵子笑道:“老鬼,你真想逼我扣你的徒弟作人質嗎?”酒鬼啞然。
玄塵子又道:“除非他不來我這裡索取聖品……但你也許聽說了,‘青陰鬼子’列‘四種聖品’之一,天下只有我這裡纔有……你徒弟他們能夠放棄復活殭屍嗎?”
酒鬼道:“有什麼辦法呢?我只有放棄我那個混賬徒弟,因爲我手中沒了打狗棒。
“我又不能阻止他和柳香珂索取‘四種聖品’。
“因爲那些殭屍中有昔年新選出的武林領袖柳金童,那柳金童是柳香珂的父親,她不會放棄復活殭屍。
“而我那啞巴徒弟的父母也在殭屍之內,他更不會放棄……”
玄塵子聽到這裡,驚愕地問道:“你說什麼?那柳金童是柳香珂的父親?也在可以復活的殭屍之內?”
酒鬼頷首道:“有什麼稀奇嗎?……
玄塵子又道:“那柳金童可是柳逢春的兒子?昔年九天神龍柳蒼林的孫子?”
酒鬼這回有些驚奇了,道:“這誰不知道?你還用這麼誇張嗎?”
玄塵子聽到這裡,頓時眼中射出異彩,雙掌合什,宣了聲佛號,道:
“九天神龍,我的大恩人,我終於有辦法補報你的大恩了……貧僧壓在心頭多年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