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野,漠漠空寂。
北風呼號,把雪花捲上半空。
夕陽躲在雲朵背後,彷彿也不敢久視這施虐的風魔。
驀然,在雪野盡處顯出兩個黑點,由南向北緩緩移來。
漸近,方看清是兩個頂風冒雪艱難前行的旅人。
走在左首的這人身穿厚厚的藍色道袍,風帽拉下掩耳。
右首的這人整個裹在一件黑熊皮大褂裡。
兩個人都縮着脖子,只顧低頭往前走,像是漂浮在雪海中的兩片樹葉。
漸漸的,兩個人來到一片樹林前。
古樹參天,遮風擋雪。
兩個人這纔像喘過一口氣,來到一株古樹前,駐了足。
穿道袍的人抖了抖風帽上的雪花,朝旁邊穿黑熊皮大褂的人道:
“冷兄,我說不到這塞外來,你偏不聽,這鬼地方連禽獸都少有,哪是人呆的地方!”
黑熊皮大褂裡探出半個臉來,一雙黑亮的三角眼閃着機警,發話道:
“秋兄此言不對,咱們哥倆自從投靠了‘毒穀神鷹’,沒少受人家的好處。
“金子銀子不說,就說女人吧,‘毒穀神鷹’從來都是由着咱們性子玩。
“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咱們不能管吃飯不幹活。
“你想‘毒穀神鷹’這麼寵着咱們爲的什麼,還不想讓咱們下死命爲他查尋到‘神州令’,助他成爲武林總盟主嗎?
“十幾年來,咱哥倆在中原走三山踏五嶽,可也算沒少折騰。
“但是連‘神州令’一個影都沒見着。
“依我猜,‘神州令’肯定失落到塞外了。
“你說,秋兄,咱們不到塞外跑一趟,怎麼能算是盡了力,又怎麼能對得起‘毒穀神鷹’對咱們的好處呢?”
“奶奶的!”
風帽裡憤憤地傳出一聲罵:“這鬼地方除了風雪什麼也沒有。
“找‘神州令’?哼,不凍死餓死纔怪!”
“秋兄不要發牢騷,”三角眼接話道,“咱們去找寒外孤魂,這塞外雪野千里,都是那老傢伙的地盤。
“若有誰帶‘神州令’逃了來,還能瞞得了他?說不定‘神州令’就在他的手裡。”
“說得對呀!”那穿道袍的人除下風帽,露出一個肥大的腦袋,一臉橫肉,兩隻外凸的眼睛閃着邪惡的光芒,“聽說塞外孤魂手下有兩個女徒弟,叫什麼‘絕色雙玉’。
“你聽聽,‘絕色雙玉’那模樣還錯得了!
“貧道入關以來就他奶奶的沒開過葷……”
三角眼也把整個腦袋從皮大褂中露出,湊近那老道笑道:
“秋兄還是忍着點吧,塞外孤魂可不是好欺負的。
“況且,咱們是爲什麼來的?
“要是弄不好,腦袋搬家不說,可辜負了‘毒穀神鷹’的一番心意。”
“哼!他奶奶的!”老道重新戴上風帽,罵了一句,“走吧,找到塞外孤魂再說。
“天上誰不知道‘惡道邪魔’?
“量他塞上孤魂也懼咱們三分!”
三角眼重新把頭縮進黑熊皮大褂裡。
兩個人一前一後,繞過樹林,往西北方向走來.正往前走着,突然走在前頭的三角眼停住腳步,從皮大
褂裡露出一隻眼睛向前瞄去。
這一看不要緊,他不由得驚異地低叫一聲:“前面有人!”
這三角眼果然有超人之能,尚能從呼號的風中,分辨出前面有人踏雪行走之聲。
跟在他身後的老道聽見三角眼的低叫,湊上來,順着三角眼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兩個矮小的黑影正一步步地走過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站住不動,等那兩個人影走近。
對面的兩個人漸漸走近,在丈外突然止步,朝這邊看了看,突然發出一聲長嘯。
三角眼和老道不知何意,面面相覷。
少頃,見那兩個人徑直走過來。兩人都穿着羊皮襖,背後分別插着一雙鐵杵。
搭眼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到了跟前五尺處,來人停住腳步,上下打量着三角眼和老道,也不說話。
四個人冷眼相對,定定逼視。
來的這兩個人也戴着風帽,捲起掩耳。長得一模一樣,顯然是孿生兄弟。
個子矮小短粗麪龐黑中透亮,大嘴塌鼻小眼睛,長得很醜,像是從墳地亂死崗子裡鑽出來的。
對視片刻,還是兩個矮子沉不住氣。其中一個用手一指,沉聲道:“看二位怕冷的樣子,絕非本地人,敢問仙鄉何處,名號怎麼稱呼?”
三角眼狡詐一笑,道:“我們確實非本地人。本是來自關內,到塞外走訪一位老朋友。”
“訪老朋友?叫什麼名字?”一個矮子冷冷地問。
“塞外孤魂冷子心。”三角眼回答。
聞言,兩個矮子對視一眼。
便聽左首的對右首的矮子低聲道:“是我師父!”
右首矮子點了點頭,口氣緩和道:“顯然二位是初到這裡。
“路徑並不熟悉,你們找我們師父還要往回走,遇一片樹林往東北走。
“再走約二百里遇一冰山,那裡會有人帶你們進山。”
說完,對身旁的矮子低聲道:“發信號,讓他們過來。這裡沒事。”
話音未落,左首的矮子便把手放進嘴裡打了聲尖哨。
然後,兩個人繞過三角眼和老道徑直往南走去。
老道見兩個人漸漸走遠,轉對三角眼道:“咱們也走吧。你不是聽見了嗎,還得返回去,往東北走。奶奶還有二百多裡,真要命!”
三角眼聞言,揮手止住老道,低聲道:
“且慢,咱們看一看這兩個矮子後面到底是什麼人。
“顯然這兩個傢伙是開咱的。行爲如此詭秘,也許隱藏着什麼陰謀。”
說着,他就地躺下,目不轉睛地盯着西北方,就像獵手等待着獵物出現。
老道不情願地咕噥了一句,也在三角眼身邊躺下,但他並不去看,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塊硬餅子兀自啃起來。
啃了沒幾口突然三角眼碰了碰他,低聲道:“來了!”
老道強嚥下嘴餅子,把手裡的餅子復又揣起,順三角眼望的方向一看,不由驚喜地咂了下嘴,道:“好像是兩個妞!”
說着,長長身躍起,被三角眼一把按住。
三角眼低聲道:“別動!”
來的兩個人已經到了近前在三米外止步,顯然已經發現了雪地上躺着的三角眼和老道。
一個悅耳的聲音道:“這裡怎麼臥着兩個人?怕是凍死了。”
老道急不可待慢慢長起身形,一邊拍打身上雪花,一邊慢吞吞地道:
“只差一口氣了,這鬼地方!”
面前的兩個人着實吃了一驚,本能地後退兩步。
三角眼也從地上站起。
他打量着面前兩個人,不由雙眼一亮。
面前站着的確是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右首這個一身雪白的貂皮,脖頸上圍着白色玄狐圍脖,襯托出一張如花似玉的姣秀面龐,肌膚欺霜傲雪,美眸又黑又大,間或一輪,勾人魂魄。
朱脣一點紅,宛如雪地上一葉梅花瓣。
整個看上去說不盡窈窕嫵媚,道不完婀娜風情,美豔中透出一種英姿傲氣,活脫脫一朵傲雪欺風的雪蓮花,亭亭玉立。
再看左首這個一身黃狐皮衣,外罩虎皮馬夾,雖然美豔遜右者三分,但也堪稱女中妖娃,人間佳麗。
兩個女子都腰上懸劍,一看便知非是富家閨秀,山野村姑。
就在三角眼打量這兩個女子的當兒,老道已湊上前去,滿臉橫肉笑成一堆,親親熱熱地道:“兩位姑娘,就你們兩人在這曠野雪上行走,不害怕嗎?要不要我們陪陪你們?”
左首穿狐皮的女子柳眉微蹙,跨前一步,冷道:“你們是什麼人,這樣不規矩!”
說着,她氣咻咻地將手按在了劍靶上。
老道正要發作。
右首的女子跨前一步,朝老道嫣然一笑:“都是路人,話語投機就說,不投機就不說。不必傷了和氣。”說完,一拉穿狐皮女子,低聲道,“咱們走吧。”
老道兇相畢露,把手一攔,冷道,“慢着,話沒說完不能走!”
穿貂皮女子一怔,依然面帶微笑道:
“道爺還有什麼話要說,請快講。
“我們還要趕路,眼看金烏西墜,我們還要趕一個住處投宿。”
“嘿嘿!”老道淫邪地笑了兩聲,“就在這兒睡吧,有貧道陪你們!”
說着,他身形往上一撲,伸出雙手摟向面前穿貂皮的女子。
嘴裡還喊着:“冷兄,上啊!一人一……”
話沒說完,嘴裡像被塞進了什麼,雙手抓空,用手掏出一看,是一個雪團。
他“呸”地吐了一口,憤憤地罵道:“刁丫頭,不識擡舉!貧道給你點厲害看看!”
說着,腳下步法一變,墊步搶身,亮單掌,迅急欺上,一道銳利掌風襲向穿貂皮女子的“中庭穴”。
穿貂皮的女子見掌風襲來,曲膝跨足,挪移出五尺,避開掌風,身法煞是靈妙玄奇。
一旁的三角眼脫口讚道:“好俊的身手!”
話音未落,便聽穿狐皮的女子一聲清嘯,彈身而進,護住穿貂皮的女子,手中劍一式“春雲舒展”點向老道的“期門穴”。
她進身出劍,甚是輕靈妙曼,且迅疾無比,一看就知身手非凡。
老道滿臉橫肉含煞,二目兇光暴射,冷叱一聲,身形斜斜旋開,避過劍鋒,不及對方收劍變式,起右腳反踢對方握劍手腕。
這一腳真是詭奇玄妙,穿狐皮女子驚咦一起,撒手丟劍,飄身丈外,驚懼地厲聲喝道:“賊老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