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長白山。
秦朝時稱爲鹹山,漢朝時稱單單大嶺。魏朝時稱蓋馬大山,唐朝時稱大白山,到了金代,纔開始稱爲長白山。
長白山雄拔自然不及東嶽泰山,險峻也不及西嶽華山。它更沒有南嶽衡山奇秀,也沒有北嶽桓山幽靜。
然而,長白山那茫茫莽莽的林海,那怪石嵯峨的奇峰異谷,那奔騰咆哮的飛澗激流,都會證明,它應列入名山之林。
長白山還是天然藥材的王國,是動物棲息的樂園。
這裡的名貴藥材首推人蔘,品質之好,數量之多,可列天下羣山之首。
除之,尚有許許多多的草藥,不下千種。
若論動物,名馳四海的東北虎,名貴的紫貂、水獺、猞猁隱沒其間,除此在原始森林中尚棲息着不下六十種的獸類,不下二百餘種的鳥類。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這裡的山民或挖藥材以餬口,或獵野獸以求生。山凹裡,幽谷旁,偶爾可見幾處茅房木屋,那便是藥民獵戶的棲身之所。
這一日,晨霧瀰漫,薄薄的霧氣似輕紗,繚繞在山峰林間。
羣山聳立,林海低吟,霧氣繚繞其上,似雲如煙,山嶺共天空一色,野獸與百鳥同聲。
驀地,從一山凹裡傳出一縷婉轉悠揚的笛聲,絲絲縷縷,蕩在半空,與那如煙雲的晨霧相纏相繞,共飄向悠悠九霄。
這笛聲令百獸爲之驚,使百鳥因之醉。
幾隻小鳥爲其所引,紛紛飛來山凹。
山凹裡有座木屋,依山而立。木屋前有一青條石,傍樹而臥,石上坐着一個獵人裝束的少年,正然橫笛脣畔,嫋嫋音韻便自那笛上飛出……
陽光驅散了晨霧,天空晴朗起來。
木屋裡傳出一個蒼老微弱的聲音:“鹿兒,快屋來……”吹笛少年聞聲,應了一聲,收起竹笛,起身進了木屋。
木屋的北牆根下放着一張木牀,牀上鋪着獸皮,獸皮上躺着一個皓首蒼蒼的老者,面容瘦削,顯出病態的蒼白。
老者見吹笛少年進了屋,便微微擡起頭道:“鹿兒,不要再吹那笛子了,來陪陪爹,爹怕看不了你幾眼了……”
那個叫鹿兒的少年聽了,眼裡溼潤了,低聲道:“爹,我想上白雲峰爲你採摘‘長白仙瑞草’,或許能醫好你的病。”
牀上的老者道:“鹿兒,你千萬不能去白雲峰,前些天你沒聽說嗎,鐵彎弓和張大炮在那裡發現了三處虎穴,你隻身一人去不得。
“況且,爹受的是內傷而不是患病……老山參給爹吃了‘奪命五味子’不是也不見好嗎?”
說完,像是虛脫了,又閉上眼睛。
鹿兒嘆息一聲,見爹爹又閉目睡去,便把他身上的獸皮輕輕蓋好。
然後從牆上摘下鐵弓挎上箭囊,拿起立在門旁的鐵叉,回頭看了一眼靜臥牀上的爹爹,輕輕走出屋,回手掩上門,然後,沿着一條羊腸小道向前走去……
他要隻身一人到白雲峰去摘“長白仙瑞草”。聽老山參說,那“長白仙瑞草”是仙藥,有起死回生,奪命還魂之功效。
他知道這是挽救爹爹性命的唯一希望,縱然萬難也要去闖,因爲他不能失去與自己相依爲命的爹爹……
山林是他熟悉的山林,路也是他熟悉的路。
小鳥是他的朋友,山風是他的夥伴。
一路走來,縱然心頭壓着無限憂愁,但置身這
林中,吮吸着含着松樹清香的空氣,傾聽着小鳥的歌唱,他的心豁然開朗。
腳下加勁,翻過一山又一山,越過一嶺又一嶺。山山相連,古樹插雲霄,嶺嶺高聳。白雲繞頂端。
太陽當頭,他來到了白雲峰。
招眼望去,陽光耀耀,一座山峰巍峨聳立,四周羣峰簇擁。
他急忙檢查了一下弓箭,整理了一下衣裳,收拾得乾淨利索,便開始擇路向白雲峰上攀來。
身爲獵人,出沒林間,攀山躍澗,本是看家本領。
不多時,他已經攀上了白雲峰的半山腰。
正然往上攀,突然,旁邊的林中倉皇竄出幾隻馬鹿,從他身旁飛躍而過,奔向峰頂。跑得甚急,神色甚是驚懼。
他微微一怔,顯然這幾隻馬鹿是被什麼追擊所致,後面必有大野獸到來。
心念及此,急忙改變路線,向一旁的一條山澗奔去,與大野獸相遇,避之爲宜。
到山澗旁,見山澗上站着幾棵蒼松。松下立着幾塊大石。
他遊目四顧,想尋找個隱身之處,待可能到來的大野獸過去再上山。
突然目光所及處,他渾身一顫,見一塊大石旁現出一個虎穴,有個虎頭正探出穴口,向外機警環視……
想避大野獸,又撞到虎穴。
經驗告訴他:
老虎的領地是不容侵犯的。
只有逃離,別無選擇。
他轉身急奔向一旁的密林。
身後頓然響起一聲虎吼,狂風驟起,顯然是那虎發現了他,發威追來了。
他不顧一切地在前邊拼命狂奔,哪裡林密往哪裡跑,因爲他知道自己能跑過的地方,老虎這龐然大物未必能過來。
但是,這隻虎顯然已性起,所行之處,狂風呼呼,樹葉沙沙,所阻之樹粗歪細斷……
正然向前疾奔,面前出現一個灌木叢,他正想鑽過去,誰知道還沒到近前,慢悠悠從裡走出一隻豹子。
後有虎追,前有豹阻,他立時魂飛魄散,“呀”地叫了一聲,折身向一旁的松林奔去。
若說他遇上那虎還有信心逃脫,而現在又遇上這豹,便完全絕望了。
一邊奔向松林,一邊失聲喊起來:“救命啊!救命!”
他也知道這原始森林很少有人涉足,便是有獵人出沒,又怎能碰得這麼巧,故遇救的希望幾乎是萬分之一。
剛奔進松林,身後勁風驟至。
回頭看時,那豹已到近前。猛吼一聲撲上身來。
他一咬牙:無人救要自救!
急忙閃身避過那豹撲來的雙爪,同時雙手託叉,刺向那豹腹部……
他雖然面臨絕望,但並不想就這麼成爲獸食。
那豹一撲落空,正想轉身回身,沒想到一柄鐵叉刺來,想避已來不及。“噗”的一聲,鐵叉貫體,那豹疼得厲嚎一聲,知道碰上了橫主,惹不起,竄向前去,帶着鐵叉逃了……
他見一叉刺中,那豹帶着鐵叉逃遁,遂心中略安。
然而,就在這時,後面追來的虎已經來到近前,暴吼一聲,撲向了他。
他手中沒了鐵叉,距離又近,射箭已來不及,只好用手中的鐵弓抵擋,閃避……
虎兇猛於豹,敏捷於豹。
他雖然閃過猛虎的一撲,卻沒有躲過猛虎的尾掃,“啪”的一聲,那鋼鞭似的虎尾掃中他的右腿,驚叫一聲,跌出丈外
,倒在一棵松樹下。
猛虎再次撲來,他看見了那血盆大口;看見了那鋒利的牙齒……
他虛脫地呻吟一聲,嚇得昏厥了過去……
自己一定是被那虎吞下肚了。怎麼感不到撕咬的疼痛?不能,虎口沒有那麼大,不會吞下自己,那麼是那虎見自己昏迷而放棄了嗎?自己也許還活着。
意識漸漸地清晰。
他睜開眼睛,不由一怔:
面前躺着那隻虎,天靈蓋被劈開,血漿塗了一地。
原來是有人殺了那虎,是誰呢?
遊目一觀旁邊不遠,有一個虎頭虎頭的黑衣少年,腰上佩着刀,正瞧着自己,一定是他救了自己,殺了那虎。
他坐起身,朝那佇立身旁的黑衣少年道:“是你殺死了這虎?救了我嗎?”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轉身欲離開……
他急忙起身,追上前去,攔住那黑衣少年急道:“你是誰?好像不是獵戶,倒像武林中的俠客。”
黑衣少年笑了笑,想繞過他離去。
他急了,伸出雙臂攔住黑衣少年道:“你不願意和我說話?而你救了我的性命,我總該表達我的謝意呀!”
一旁的林子裡走出兩個女子,前面的女子搶口笑道:“他不是不願與你說話,只因他不能說話。”
他一怔,脫口道:“莫非他是啞子?”
那女子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他定睛細看,見後面女子手裡牽着三匹馬。而這兩個女子都佩着劍,顯然和這個黑衣少年一樣都是江湖客。
騎馬而至,也必途程不近,遂笑道:“你們好像不是本地人,莫非是從關內來嗎?”
那女子笑道:“我們正是從關內來,敢問壯士可是這一帶的獵戶?貴姓高名呀?”
他笑道:“我叫梅鹿兒。是這一帶的獵戶。”
那女子聞言,轉首看了一眼黑衣少年道:“咱們到底遇上了一個獵戶。”
梅鹿兒道:“你等找獵戶有事嗎?”
那女子笑道:“想打聽一下這長白山中有一種聖品‘玉體王參’,可好尋找嗎?”
梅鹿兒一怔道:“‘玉體王參’?你們尋它做什麼呢?”
那女子道:“實不相瞞,我們從關內千里迢迢奔來長白山便是爲了尋找到‘玉體王參’聖品,以用來救人……”
說話的這女子赫然是“雪山玉女”柳香珂。在她身旁站立的黑衣少年是齊寶柱,林邊上牽着三匹健馬的是胡玉嬌。
原來那天月夜驚變之後,三個人在山旅客棧,只呆了一夜,玉嬌病情見好,恐三星幫的人尋來複仇,三人便馳馬北上,來到了這長白山,欲尋找唯這裡纔有的聖品“玉體王參”。
到了長白山,三人面對茫茫無垠的林海,一時不知所措,不知該去向何處。
後來香珂決定進山尋找獵人,碰上採藥的山民更好。遂三人開始進山,好在香珂和玉嬌出道江湖以前經常出沒山林,識得林中途徑。
轉了三兩天,連個獵人影子也不見。今日三個人來到白雲峰附近,剛剛攀上峰半腰,寶柱頓聞一旁的松林裡傳出呼救聲,遂棄了馬疾奔進來,揮金刀劈死了老虎,救下了鹿兒。
梅鹿兒自然不知對方的底細,聽說對方是來尋找“玉體王參”的,遂道:“聽人說這‘玉體王參’可是參中之寶。一般千年不遇,你們想尋到,又沒有嚮導,談何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