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全市最爲繁華的中心,不過片刻時間,後面的車輛就被堵成了一排排的長龍,越來越多駕駛員心浮氣躁地按着喇叭催促,也有交警迅速趕來進行查看。
徐子凝緩緩推開車門,朝人羣走去。從別人的談話中可以得知,是那個癱倒在地的男人猛地從人行道上不要命般地竄出來,險些撞在別人的車上,這才引發了這場爭執。
徐子凝沒有在意衆人的議論,目光只盯着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似乎也不會說話,只能發出含糊地叫聲,嗚嗚啊啊地對着所有人狂呼,可是配合着他猙獰的表情,只會讓人害怕,沒人覺得同情。
甚至有人覺得,他跟他那個又聾又啞的同伴一起,難道是碰瓷兒的?所以那個差點撞到他的司機纔會那麼憤怒激動。
見到有警察來,司機和他都一樣激動。司機吧啦吧啦跟交警講着事發經過,還扯着交警去看行車記錄儀拍下的畫面,力證自己是無辜的。
那個癱軟在地上的男人,奮力直起大半個身體,試圖去扯住交警的褲子,可惜他的手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就連手指也沒辦法擡起!
他只能徒勞地大吼大叫,發出意味不明的吼聲。
交警看過錄像,又聽他那連比帶劃的同伴解釋,總算明白這兩個乞討者不是故意碰瓷兒的,只是不小心摔在了人家車前。
既然是這樣,交警也不會多管,只是給救助站打了電話,又忙着疏導交通。
那癱倒在地的男人瘋了一樣嘶吼着,可是沒人再多看他一眼。除了冷眼旁觀的徐子凝。
徐子凝知道,這男人不是瘋子,也不是毫無意義地嘶吼,其實他分明是想像警察求救。真是可笑,昔日一個涉黑老大,今日居然淪落到要跟自己的死對頭警察求助!
沒錯兒,這個男人就是賭場裡的趙爺。可惜,這位現在哪還有半點所謂“爺”的氣勢!
他的手和腿明顯都被打斷了,連舌頭也被割掉,所以完全沒有辦法表達出任何明確的意思。徐子凝又掃了一眼他那所謂“聾啞”的同伴,輕笑一聲,轉身上車。
“你今天帶我出來,就是要看他?”徐子凝問週一軒,“怎麼把他弄成這幅德性了?”
“別跟我說你同情他。”
“他那個賭場,讓多少賭徒家破人亡都不說了,就憑他那什麼拍賣場,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女人,就連妮雅那麼大的孩子都不放過,我會同情他?”徐子凝撇嘴,“我就是奇怪,能讓你周少費這麼多心思,這傢伙背後還有什麼大魚?”
“大魚算不上,不過是隻小蝦米。可這蝦米是吃爛泥長大的,一肚子惡毒心思,用這種黑心大佬來釣,也算物盡其用。”週一軒笑笑,“他還不配你親眼來看,我是帶你去送妮雅的。”
“妮雅要走?”徐子凝微微吃驚,“前兩天我說想見見她,你不是說以後機會還多嗎?”
“她家裡的人突然派人來接她。”週一軒一副不爽的語氣,“認識幾天的小女孩兒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
“開玩笑!我跟妮雅也算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
“那我呢?”
“你?”徐子凝撇嘴,“自己人不用那麼矯情!”
週一軒不說話了,不由自主溢出的笑容卻充分說明他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
徐子凝有些不放心似得問他:“你這樣貿然出面不好吧?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這些天,週一軒雖然對她說一切都處理好了,但是他卻一直呆在別墅足不出戶。徐子凝問他,他也只是調笑說就是想寸步不離地守着徐子凝。
徐子凝表面信了,心裡清楚,週一軒根本是在隱瞞什麼,他的危機還沒完全解除。這其實很好理解,如果週一軒已經徹底拔除隱患,能夠騰出手來,就絕不會讓別人有可趁之機綁架了她,而不是事後解救。
換句話說,是自己被人綁架打亂了他的步驟,所以她很擔心這會給他帶來更多不確定的因素,反而使得他功虧一簣。
週一軒見徐子凝沉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屈指作勢在她頭上輕敲,“胡思亂想什麼?就你這個笨腦袋,能想個什麼名堂?老老實實的歇着不行?”
徐子凝沒好氣地拍下週一軒的手,這傢伙怎麼這麼討人嫌?什麼好話到了他嘴裡就完全都變了味兒!真是自大狂!兩個人商量着對付一切危機不好嗎?非要這樣遮遮掩掩,非要擺出一副“天塌下來老子頂”的姿勢很了不起?
這兩個冤家各自一肚子官司,到了酒店還不消停。見週一軒拿出一副能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帶上,徐子凝攔住車門不肯讓他下車。
“你就給我呆在車上。妮雅我去告別就行了,這裡認識你的人太多。”
週一軒的回答是直接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下車,氣得徐子凝乾瞪眼。
“不知好歹!”
徐子凝嘟囔着跟了上去,沒好氣的樣子讓妮雅嚇了一跳。
“你的傷很疼嗎?我早就想去看你,可是我叔叔說,你的傷還沒好,不能打擾你。”
這小姑娘現在沒了那雙兔子眼,金髮碧眼胖乎乎,可愛漂亮的讓人忍不住想掐掐那洋娃娃一樣的臉頰。不過徐子凝卻在擔心,那天那麼恐怖的記憶,會不會給這孩子帶來心理陰影。
“我沒事了,聽說你要回國,特意來送你。”徐子凝想了想,從包裡拿出一個打火機,衝她擠了擠眼睛。
“這不是那天我們放火用得那個打火機?”
“是啊,本來呢,我是想留下來當做紀念的,現在就送給你。你要記着,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只會哭是沒有用的,要想辦法解決掉。”
徐子凝自己沒多少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經驗,也不知道她說的話妮雅能不能記住,只想着要不要交代她叔叔一聲,等帶了妮雅回國之後給她請個心理醫生疏導一下。
週一軒瞧着徐子凝半蹲在地上,細聲細氣耐心良好地跟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說話,嘮叨什麼以後會想她之類的廢話,心裡更加不爽。
要不是這小屁孩兒,徐子凝還不會受傷。再說了,徐子凝什麼時候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跟他講過話?好像她對誰都比對自己溫柔吧?好像她就從來不會捨不得他是吧?
徐子凝哪知道週一軒這小心眼的傢伙在琢磨什麼,反而問他:“妮雅的叔叔那天應該也受傷了,現在恢復的怎麼樣?”
其實她想說的是,妮雅的那個叔叔,雖然她連正臉都沒見到,但是居然帶着這麼小個孩子跑到賭城那種地方去,又把孩子給弄丟了,接着就沒頭沒腦地闖進去救人,實在是不怎麼靠譜兒!
可是當着妮雅的面,她不想這樣評價人家長輩,所以只能這麼隱晦地問週一軒。
可惜有些時候周大神的理解能力也很弱,或者說周大神的小心眼兒造就了他亂吃飛醋導致的後果就是智商直線下降,完全沒能聽出來徐子凝的言外之意,反而酸溜溜地說:“這是人家嬸嬸該關心的問題,跟你有什麼關係!”
徐子凝氣結,偏偏妮雅還眨着大眼睛天真地問:“嬸嬸是什麼?”
“嬸嬸就是你叔叔的妻子。”
“我沒有嬸嬸,而且我叔叔說了他也不會娶妻子,以後就帶着我生活。”
徐子凝皺了皺眉,她可無心打探人家的隱私。週一軒更是如臨大敵,目光不善地掃了一眼妮雅。
果然,下一句話,妮雅就說:“不過我覺得,要是你肯當我的嬸嬸,我叔叔一定會喜歡,你這麼漂亮還這麼會打架,如果他不聽話,你就可以打到他聽話爲止!”
徐子凝汗噠噠,難道她在妮雅心目中就這麼一個暴力女漢子的形象?週一軒面如寒霜。幸好他跟上來了,這當着面兒就開始挖牆腳了!
“抱歉,妮雅不懂事。她說的你們不要在意。我是想您救了她所以應該給您留個單獨跟她講話的機會,沒想到她這樣冒昧!以後……”
身後有個華麗的嗓音響起,徐子凝一回頭,就看到個高大英俊的國外帥哥出現在了面前。
妮雅怯生生看他一眼,反而朝徐子凝身後躲去。
“凝!居然是你!你還記得我嗎?”
驚喜的光芒在他的眼中爆開,光華四射,襯得他原本就陽光的形象更加引人奪目!
徐子凝還處在茫然狀態,週一軒已經跨出一步,不動聲色地把徐子凝擋在了身後,“請稱呼她徐小姐。”
“爲什麼?我認識她這麼多年,一直都這樣叫她!”
“因爲她是我的人!”
“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品!”
兩個男人一個面如寒霜,一個笑若初陽,卻都隱隱燃燒着同樣的憤怒!屋裡的氣氛瞬間詭異緊張,對峙的苗頭就連妮雅都察覺到了,朝徐子凝身後縮了又縮。
徐子凝頭大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怎麼就對上了?她還壓根兒沒想起來對方是誰好不好!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知道,您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