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男遇上冷校花
儘管夏日的白晝再長,到了這個時候,天也完全黑了。今夜的天空月色全無,就連閃爍熠光的星辰,也尋不到一絲蹤跡。
月下咖啡館很會做生意,門前的音響不停斷地播放着流行歌曲,兩旁的旋轉彩燈循環轉個不停,門市上掛着寫着“月下”二字的大霓虹招牌,也紅綠交錯地一閃一閃。
這樣的裝飾佈置,爲這家面積不大的小店,招徠來不少生意。
蘇晴提着鱷魚皮包,踩着5釐米的魚嘴涼鞋,從出租車上下來,不緊不慢地走近咖啡館。
她的臉上化着精緻的新妝,面色紅潤水靈得像一個17、8歲的高中生。這就是蘇晴,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在最短的時間適應,並且處理。在外,她永遠要求自己是光鮮亮麗一塵不染。只要她不說,沒人會發現她的黑眼圈發現她的紅眼眶發現她的憔悴。
蘇晴面無表情地走過一個個向她側目的客人,徑直走到靠裡的座位,不客氣地把包往磨砂玻璃桌面上一扔,冷冷地問,“這麼晚找我什麼事?”
蘇影的情緒已經平復很多,他和他姐姐一樣,都有驚人的自我恢復能力。他此刻臉上掛着那副要死不死的懶散笑容,閒適得讓人恨得牙癢癢。他剛要開口,又被蘇晴打斷。
“如果你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話,抱歉,我沒有必要和義務聽下去;如果你是來向我負荊請罪,對不起,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聽你懺悔。”
蘇影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勾起來,笑得明顯了一點。然後他看着蘇晴,不緊不慢地說:“都不是。”
“那麼……”蘇晴拉開椅子坐下來,有了些興趣。
“姐夫還好麼?”蘇影突然問了一聲,語氣頗爲詭異。
“拜你所賜,他成了公司的話題人物,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就快混不下去了。”蘇晴字字珠璣地回答,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尖銳。
“姐……”叫完這一聲,蘇影有很長時間的停頓,中間還舔過兩回嘴脣,眼神意味深長的看着蘇晴。
“說。”蘇晴擺出放馬過來的架勢。
蘇影身體往前一探,說,“把任凌風還給祝式微。”
蘇晴身子一顫,“騰”地站起身,驚訝地瞪着弟弟,顫聲問,“你說什麼?”其實她已經聽得很清楚,她只是不敢相信。
蘇影嘆口氣,“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任凌風只不過看中你的錢和家世,不是你這個人。試問,如果你是個普通的大學生,他還會不會拋棄祝式微和你在一起?”
“小影,你……你在跟誰說話?”蘇晴氣得顫抖,蘇影的話正是她一直極力剋制去想的,現在卻被自己最親的人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來。
蘇晴一直覺得,自己對任凌風的懷疑就像是一塊傷疤,她以爲不去碰它,它可以自己慢慢癒合,不想現在突然被人狠狠揭開,**裸的暴露出裡面的血肉模糊。
而且揭自己傷疤的人,還是自己最親的人。
“姐,你早就知道不是麼?所以你用那種方式趕走祝式微,所以你看到祝式微的時候不僅討厭,而且害怕,你害怕她靠近任凌風,害怕她再從你身邊奪走他,是不是?”
蘇晴忽然無言以對。她看着曾經最親的弟弟,眼裡全是陌生。周遭的一切聲音都變成細碎的翁鳴聲,不斷衝擊她的耳膜。她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她覺得自己快要暈倒,她希望自己快點暈倒,然後醒來之後,世界依舊是這個世界,蘇影依然是曾經的弟弟。
——依舊是那個面對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撒嬌可以談天說地可以袒露心扉的弟弟。
但是她沒有暈倒,她依舊清醒地看到蘇影與自己對峙的眼神,他的眼神雖然有不忍,但是沒有退讓。
蘇晴本來以爲短短一天之內,她的眼淚都要流乾了。可是現在,她的眼眶又熱起來。
這一天內,只要一想到祝式微的鬧場,弟弟的責怪,凌風的委屈,父親的爲難,別人的嘲笑,她就忍不住哭。她是多麼堅強的一個人,卻抵不住這樣多方的壓力。
而小影,你不來安慰我,反而要破壞我苦苦經營的愛情。
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弟弟?到底還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上像插着一把刀,很痛很苦很無助……你何苦讓刀再多探進一分?
看着冷峻的蘇影,蘇晴鼻頭酸楚,在眼淚掉下來的前一刻,她迅速從包裡摸出墨鏡戴上。透過厚重的煙色鏡片,她眼中的蘇影更加顯得陰霾重重。
心裡苦撐多時的那根弦突然就那麼斷了。
蘇影垂下眼瞼,眼觀鼻鼻觀心。儘管他可以說服自己這樣做是爲了姐姐好,可以說服自己是爲了從此與祝式微互不相欠,儘管他可以找一百個一千個理由,或說藉口,來安慰自己做得沒有錯。可是,他的心像被淋上檸檬汁一樣酸苦。他看着姐姐傷心的樣子也自責痛心得要死,他甚至想跪在蘇晴面前說對不起。可是,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他不願意承認的是,拋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任凌風還給祝式微,只是爲了讓她幸福。
他墮進深深的自我厭惡中,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做法。
——值得麼?
荊墨的問話又浮現在蘇影耳邊。值得爲了一個女人和家裡鬧翻,值得爲了一個女人傷害愛自己的姐姐麼?
蘇影無言地閉上眼睛,默默品嚐錐心之痛,以此來懲罰自己。
沉默良久,蘇晴隔着墨鏡點點頭,用鼻音很重的聲音說,“既然你這麼想,我明天會跟他說。”
“現在吧,你把他手機號碼告訴我,我來跟他說。”
蘇晴吸吸鼻子,冷冷問,“你難道怕我反悔麼?”
“我一向注重效率。”
“你一定要這麼……”哽咽阻斷了蘇晴的話,她深深呼吸幾下,點點頭,“好,都聽你的。”報出了手機號碼,她不屑地問,“滿意了嗎?”
“姐,我是……”蘇影嘆口氣,他想說他是爲她好,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別再叫我姐!”蘇晴低吼一聲,鏡片後的眼睛迷幻的看不清情緒。“你這麼能,我可擔當不起你的姐姐!從這一刻起,你和蘇家,和我,都沒有關係了。”
說完,她提起包包風火離去。那個鱷魚包裡,還有一張銀行卡,本來是她擔心弟弟的生活特意帶過來的,不過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目觀打着一閃一閃的車頭燈揚塵而去的出租車漸漸被黑暗吞噬,蘇影大口大口灌下咖啡,以此稀釋心中的悲傷。
不久,故蕾家的座機電話響了起來,故蕾接起電話,從裡面傳出蘇影冷淡的聲音:“叫祝式微馬上到“月下”咖啡館來,有些事情要解決。對,現在,立刻,馬上。”說完,便不由分說掛下電話。
故蕾莫名其妙地放下聽筒,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式微。現在她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誰的電話?”正要去洗手間衝把臉的祝式微恰巧聽到。
故蕾沉默着,想想還是不要說了。何況已經這麼晚了,祝式微現在情緒這麼低落,出門也叫人擔心。
“是他?”
“……嗯。”故蕾猶豫地肯定。
祝式微臉上出現淡淡的嘲諷,“呵,他確實神通,連家裡的號碼也有辦法弄到手。”
“喂,你還笑?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他打電話來說要你現在出去與他碰面,解決一些事情……你要不要去?”
祝式微一愣,趿拉着拖鞋“飄”進洗手間,隨即從裡面傳出流水的聲音。
出來的時候,祝式微從頭到腳已經煥然一新,看上去比剛剛精神得多。
故蕾一驚,“真的要去?”
祝式微慘然一笑,“有些事,終究要有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