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人數,這支原有一千二百多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七百多人,那些失蹤人員,大多數原因不明地消失在了茫茫野人山中。
看着眼前這些歷經磨難、衣不遮體、飢腸轆轆且不斷縮小的殘軍隊伍,李國輝痛心疾首:唉!都是我乘一時之強,不肯服輸,非要跟共chan黨玩到底,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我對不起那些死在路上的兄弟姐妹,對不起這些一路跟隨、背井離鄉、吃盡千辛萬苦的國軍官兵,對不起那些遠拋他鄉以及跟過來吃苦受罪的軍人家屬及傷病員……要是他們不跟我李國輝到這個鬼地方來,也許他們現在正一家人妻兒老小團聚着……殘酷無情戰爭機器喲!它的殘酷無情不僅僅表現在戰場上,這些天的奔逃生活更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它的殘酷與無情。
但他李國輝畢竟是職業軍人,剛纔的念頭剛剛閃過,他就立即下定決心:一不做,二不休!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一定要率領着這些歷經磨難、千錘百煉的落難兄弟姐妹,在異國他鄉闖出一片新天地來!
一片黃葉飄落下來,落在李國輝的腳邊。他一擡頭,看見樹枝上還有幾片正在搖擺的黃葉。黃葉下面,一簇簇新芽正在生長。李國輝望着樹上飄搖的黃葉,看看眼前這支隊伍,不免又百感交集:
金黃燦燦傲叢荊,搖曳枝尖舞似旌。
雨打長存華蓋夢,風吹最憶嫩芽菁。
飄零落敗泥荒地,聚散堆埋草木情。
縷縷倩魂雲霧散,葬身何處任風傾。
“李團長,你看,這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鄧克保拿着地圖過來了。顧不得多想,李國輝和鄧克保等人在火把的照映下查看着軍事地圖,分析着部隊現在所處的位置和今後行進的路線。
“現在我們前面只有那幾座小山包,樹林也稀疏了不少,我們的位置應該就在這兒。”鄧克保指着地圖說:“按照錢科長指定的路線,看來我們已經基本走出了野人山。”
“好哇!我們已經在深山野林裡轉了將近十二天,終於可以走出來了!”李國輝說長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又補充道:“出了山林,更要提防緬甸軍隊,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可不敢跟他們正規的政府軍較量啊!”
鄧克保又說:“還有,既然到了緬甸,我們就成了外國軍隊,我們這些人要麼是客人,是朋友;要麼是入侵者,是強盜。能不能在這裡立足,還要看我們的表現。所以,現在必須制定我們這支軍隊的紀律……
幾個士兵提着槍從李國輝和鄧克保等人的身後走過去。
“幹什麼去??”巡邏哨兵問。
“我們跟三營長說了,到那邊打狼去,那邊山坡上有狼羣,我們弄一條來,弟兄們都想吃烤狼肉。”提着槍的士兵回答。
“快去快回,一定小心!”李國輝囑咐道。
“知道了!”士兵們回答着,跑向小山包的那邊。
“砰!砰!”前面山林中兩聲槍響過後,剛纔從這兒過去的幾位士兵興高采烈的扛着獵物回來了。
“汪!汪!”遠處隱約傳來了狗叫的聲音。
“你們聽,有狗咬的聲音!”“是狗在叫!是狗叫!”“有狗就有人家,就有山寨和糧食,我們走出野人山啦——”
像是同時吃了興奮劑一樣,官兵們全都站了起來,望着狗叫的方向,歡呼着,大笑着。剛纔那狗叫的聲音彷彿就是從文明社會傳來的天賴之音,殘軍上下歡欣鼓舞。
是啊!十多天的生死逃亡,每個人的體能都發揮到了極限。隊伍裡有將近一半人都在害病,打擺子,拉痢疾,傷員的傷口化膿感染,婦女孩子急需補充營養……人們長長的頭髮頭裡面藏滿了蝨子,身上多處生着毒瘡,身體虛弱……這個時候,如果能突然遇到一間遮風避雨的破房子,讓他們躺在屋子裡好好睡一覺,不用再擔驚受怕,也不用顧慮暴風雨肆虐和野獸蚊蟲襲擊,伸展四肢痛痛快快地睡它三天三夜。天啦,你能想象這是什麼樣的幸福生活嗎?要是再有一鍋熱氣騰騰的大米飯或者紅薯粥,讓你痛痛快快吃個飽,那心裡又該是什麼滋味?
李國輝下令:留下幾匹較爲壯實的馬馱載物資,把跟隨着鄧克保分隊的那匹老馬殺了吃肉。以便爲官兵補充體力,等天亮準備繼續前進。
天亮了,李國輝命令集合隊伍,他要訓話。
李國輝和鄧克保站在隊伍面前,李國輝講話:“首先,我和鄧副官代表國軍最高長官,向勇敢闖過野人山的兄弟姐妹們敬禮!”
李國輝和鄧克保同時舉手,向站在面前的國M黨着這支隊伍的最高長官滿懷深情的講話。
“弟兄們:我們從血與火的戰場上撤退下來,在這大山中行軍,算算已經十二天了。十多天來,我們忍飢餓劈路前進,冒風雨攀巖越壁,蚊蟲蛇陣中棲身,虎豹狼窩邊宿營,同各種各樣的艱難困苦作鬥爭!確實是可歌可泣的千錘百煉啊!爲此,多少兄弟姐妹拋屍野人山!多少血汗和淚水灑落在茂密叢林中……現在,我們總算闖出來啦!終於又能聞到人間煙火啦!”
人羣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李國輝接着講話:
“大家都是好樣的,那些已經獻身的兄弟姐妹也是好樣的!我們會永遠記住他們!今後無論遇到什麼艱難險阻,只要一想起我們的這次生死大逃亡,那就什麼艱難險阻都能戰勝!”
又是一陣熱烈掌聲。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等有了空閒,我們再好好總結。當前,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知道今後怎麼辦,知道我們現在和今後所處的環境。現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在緬甸,也就是過去常說的國外!我們能不能在這片陌生的地方立足,能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就看我們自己了。我們必須嚴守軍紀,和當地人搞好團結,謀生存,求發展,展大志,圖偉業!爲今後風風光光的重返祖國、重返自己的家鄉積蓄力量!”
最後這一句話,李國輝也感到說得沒有底氣。是啊!八百萬國M黨軍隊都被共chan黨一口一口吃掉了,還指望這些死裡逃生的殘軍敗將成什麼氣候嗎?算啦!能趟出一條活路就不錯啦!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於是他命令:“出發!”
越過了山包又是一片密林。正當大家再一次感到“山重水複”般的困惑時,一條蚰蜒小路閃現在密林中,大家情緒高漲起來,好久沒有走過正兒八經的道路了,這條小路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燈,人們的心裡亮堂起來,驚訝而又興奮的沿着那條小路往前走。每個人都感覺到腳下輕鬆了很多,腳步更快了。
林中一片紅薯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走在隊伍前面的王二炮一看滿地紅薯,急急忙忙跑到紅薯地裡,挖出一個紅薯,也顧不得擦洗,就地狼吞虎嚥吃了下去。
其他人正要學着王二炮的樣子去刨紅薯,三營長廖長嶺趕了過來,急忙制止:“不許刨農民的紅薯!不許挖!”隨即一把抓住一位剛剛踏上紅薯地邊的國軍士兵,怒斥道:“你他媽不要命了怎的?李團長剛剛還強調紀律,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樣做違反軍紀嗎?”一把將那位士兵推倒。
這邊的王二炮嚥下還未嚼碎的紅薯,一抹嘴,衝着廖長嶺嚷道:“咋啦?咋啦!什麼軍紀?你他媽少拿軍紀嚇唬人,弟兄們都快餓得不行了,挖一點兒紅薯怎麼的?莫不成你小子也被共chan黨給赤化了?老子就是把農民的紅薯給吃了,已經吃下了,看你能怎麼着!老子到口的東西,你想要,明天老子拉出來了還給你。你不就是一個小小營長嗎?老子當初還是我們那個山頭的副官呢!要是去了我們那個涼山寨,你他媽還得聽我的呢!”說着,王二炮把手裡剩下的一截紅薯也塞進嘴裡。
廖長嶺氣不打一處來:“來人!把王二炮給我捆了!”
“誰他媽的敢捆我?”王二炮也不示弱,他奪下身邊一位士兵手中的竹棍,掄起竹棍,打散了幾位正要捆綁他的國軍士兵。然後站在那裡怒視着周圍的官兵,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廖長嶺忍無可忍,抽出手槍對準王二炮“砰“就是一槍,這一槍正中王二炮胸膛。王二炮掂着竹棍踉蹌着向前走了幾步,“撲通”一下摔倒在紅薯地旁,死了。
周圍的人嚇壞了,一個個都後退了幾步,遠離這塊紅薯地,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怎麼回事?”李國輝和鄧克保聽到槍聲趕了過來。人們讓開一條路,讓兩位長官和隨從們進來,同時,也想聽一聽兩位最高長官怎樣處理這事。真是:
世事飛花眼醉迷,殘軍境外論真題。
生存有道民心向,嘯傲江湖任遠西!
廖長嶺一怒之下舉槍斃了挖吃紅薯的王二炮,李國輝和鄧克保該怎樣處理這事?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