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煥命楊紹甲帶人到第五軍段希文部,強行要回原先被打散的,又被段希文聚攏過來的“黃大龍北卡支隊”。爲了雲南幫大局,段希文本來打算把這支部隊讓出去。可是此時卻又發來總部命令,要段希文把整個北部防區全讓給第三軍李文煥管轄,段希文還是被激怒了,他立刻下令包圍楊紹甲等人。
段希文馬上調動過來三個師,將入侵的李文煥所部楊紹甲等人團團包圍,雙方終於大打出手,金三角國M黨殘軍內部到底還是出現了彈雨紛飛的內亂火併。激烈的槍聲夾雜着吵罵聲在山谷間迴盪,第五軍的三個師兵力處於絕對優勢,又是在第五軍的地盤上。第三軍過來的只有兩千多人,又被夾在兩軍之間,哪裡是第五軍這三個師的對手?楊紹甲看看打不過,只好扔下一些屍體狼狽逃回原地。從此兩軍埋下怨恨的種子,經常摩擦不斷。
吃了敗仗的第三軍軍長李文煥滿腔怒火,他連夜騎馬趕往江拉寨總部,兩撇鬍須抖動着,向總指揮柳元麟告狀。柳元麟眼見雲南幫中了離間計,自是喜不勝收。他笑吟吟地親自走出總部迎接李文煥,安慰這位氣得頭臉發青大叫大嚷的軍長。而且裝模作樣的勸他以大局爲重,又說“實力不如人?吃虧就吃虧吧,還是能忍且忍,等以後再說!唉!一下子損失了那麼多兄弟,而且死在自己人手上,怎能不叫人心痛啊!”
看看李文煥還是一臉怒氣,柳元麟又接着使出伎倆:“不過,我馬上就給你提供機會,給你提升官職,壓過他段希文。”柳元麟立即上報臺灣國防部,要求嚴懲拒不執行總指揮部命令,引發軍隊內部出現激烈槍戰的火併事件,並導致數百人傷亡的段希文,提議提拔李文煥做副總指揮。
沒過多久,臺灣國防部果然發來晉升李文煥爲副總指揮的命令,但是隻字不提斥責段希文或者撤消段希文的職務,也沒有對這次火併事件評頭論足,只是敦促各方以dang國大局爲重,以反gong大業爲目標,堅守金三角這座橋頭堡。這也可能是臺灣並不想激化金三角的內部矛盾。
只是臺灣的任命狀沒有說明李文煥升任副總指揮後,是否還繼續兼任第三軍軍長職務。李文煥雖然學問不高,但是他一直都很看重槍桿子,很懂得槍桿子的重要。所以他在高興的同時,不免又增添了更多的不安。
其實,這正是柳元麟的陰謀,是柳元麟有意製造的陷阱。
發佈晉升李文煥命令之後的第三天,柳元麟以邊境發現有gong軍活動跡象,且緬兵也在頻繁調動爲由,命令抽調李文煥第三軍所屬第十二師到江拉寨總部報到,負責擔任總部的警戒任務。
依柳元麟的想法,李文煥剛剛升了官,正在興頭上,感恩戴德還來不及,總不至於對總部命令置之不理吧。當然,如果第十二師奉命來到江拉,他就實現了蓄謀已久的陰謀。因爲這支隊伍是來江拉鎮擔任警戒任務的,爲誰警戒?誰是江拉寨的主人?需要聽從誰的指揮?這不是明擺着的道理嘛!將來這支隊伍的歸宿不就很明顯了嘛!
誰知總部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既不見李文煥來總部上任當副總指揮,也不見第三軍所屬第十二師的一兵一卒前來江拉鎮報到。柳元麟急得團團轉,氣得七竅生煙,再三追問催促,仍然不見迴音,只好派錢運周專程去一趟第三軍駐地。
錢運週迴來了,還是沒有把李文煥給帶來,也沒帶回一兵一卒,只帶回一份李文煥的辭呈。李文煥在辭呈中稱自己身體欠佳,堅請辭去副總指揮職務。並以目前第三軍防區吃緊爲由,稱第十二師不能奉調,“請總指揮海涵”云云。
柳元麟氣得跌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罵娘,罵李文煥祖宗八代。柳元麟這次舉薦李文煥,本意就是明升暗降一箭雙鵰,既離間了雲南聯盟,又剝奪了李文煥的兵權,把這個土匪司令變成光桿司令,或者說由他和李文煥一起分享這個第三軍。不想這位看似魯鈍的土匪頭子李文煥竟然心明如鏡,他就像一隻老烏龜,堅決而有耐心地緊縮在第三軍防區不肯伸頭上當。
但是罵歸罵,反正李文煥聽不見,什麼作用都不起。無論你如何氣急敗壞,也動不了他李文煥一根毫毛。金三角到底不似從前,總指揮說話也不算數,你一威脅說要撤誰的職,他馬上就要把隊伍拉走。讓你連那個名譽上的總指揮也當不成。此隊伍早已不是彼隊伍,下面各軍人馬既不是臺灣的中央軍,也不是委員長的黃埔系,而是軍長們的個人財產,就像黃金美元和大煙一樣,誰的就是誰的,絕對沒有輕易相讓的道理。所以如今這些軍長個個都佔山爲王,軍長們心裡都明白,隊伍就是他們的**,誰要是真的把隊伍給弄沒了,官再大也沒有什麼用,只不過是一具空架子!
反過來說,柳元麟不是也在處心積慮算計着別人的隊伍嗎?他這個堂堂的總指揮,總是指揮不動下面的兵馬,總是有人敢於直面作對,使他處處遭遇尷尬。究其原因,不就是因爲他手中沒有掌握隊伍嗎?如果他還像當年的李彌那樣,手下有李國輝這些死心塌地跟着走的老部下,如果這些隊伍都聽他的指揮,那他現在的情況該是怎麼樣?照樣大權獨攬!他叫李文煥滾蛋,李文煥還不得立馬就走人?如果他今天要段希文的腦袋,段希文還能活得過明天嗎?還有那個呂維英,他敢動不動就拿槍指着總指揮的腦袋嗎?
柳元麟畢竟是官場上混出來的人,他胸有城府,懂得“忍辱負重,苦撐待變”這八個字的含義,懂得如何籠絡人心,深諳“小不忍則亂大謀”的政治策略。現在李文煥並不是他柳元麟的主要敵人,他的主要威脅來自於段希文,因此,他在繃緊臉色思考一陣以後就漸漸恢復了平靜,重新下達一道寬容大度的命令:“任命李文煥繼續兼任第三軍軍長,第十二師調防命令撤消。”
又是一年秋陽照,緬甸雨季已近尾聲,馬上又到了大煙播種的季節。金三角此時的天氣變得涼爽宜人。微風掠過,如黛的山林泛起墨綠的波浪,鳥聲婉轉,水流潺潺。撣邦山寨農民們種的的旱谷、辣椒和紅薯、苞谷等糧食作物已經收回到家裡,山民們把收藏了一年的罌粟籽翻出來晾曬,只等撣歷月黑那一天過後就上山播種。
柳元麟手裡沒有兵權,他就緊緊控制住臺灣撥付的資金和軍用物資,以此作爲他招兵買馬擴充實力的資金。一年之後,他已經擁有了兩個警衛團。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也就是“抗美援朝”之後,國際和國內形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美國海軍艦隊進駐臺灣海峽,解放軍打響了炮擊金門的戰鬥,國M黨軍隊予以還擊,中國大陸上颳起了“gong產風”,許多知識分子被打成右派,“人民公社”正在全國範圍內鋪天蓋地推廣開來,“大躍進”和“大鍋飯”搞得農民食不果腹,西藏正在醞釀武裝叛亂……臺灣蔣介石控制的國M黨中央軍瞅準了時機,又叫嚷起fan攻大陸的高調來。再加上美國中情局秘密培養了幾批西藏特工人員,已經先後空投到了西藏各地,美國方面要求臺灣當局密切配合將要發生的西藏叛亂行動。
蔣介石又一次把fan攻大陸的調門定的高高的。宣揚說大陸正在搞人民公社,農民土地被沒收了,城裡的知識分子被打成了右派,工商老闆和資本家的財產全部被gong產,民不聊生,民怨沸騰。所以,臺灣正在積極備戰,準備在適當時機fan攻大陸。
臺灣國M黨針對大陸出現的新問題,提出要對大陸同時進行“軍事襲擊”和“政治反攻”雙管齊下的戰略戰術,並指令逃緬殘軍在雲南邊境蒐集情報,派遣特務,開展“攻心戰”,並相機組織暴動,策動邊民外逃,爭取打進雲南,佔領昆明等等。並要求金三角地區的國軍部隊“密切配合中央軍行動,準備從大陸的東南和西南兩個方向同時向大陸反攻”。
於是,金三角地區殘存的國M黨部隊又被當作一張政治鬥爭的王牌受到重視。臺灣又開始了向滯留在金三角的國M黨殘軍部隊空運戰鬥骨幹及作戰物資的活動,一座新的臨時機場——孟百了機場也已經秘密修建完成。
臺灣大規模的軍費支持和軍用物資的增援,大大加強柳元麟的實力,柳元麟以臺灣空運來的軍官爲骨幹,招兵買馬,擴建了兩個直屬師,並配以新式裝備,逐步扭轉了他在與雲南聯盟對抗中所處的弱勢。現在新擴建的兩個師就是他的嫡系部隊,也是他說話的本錢。他沉住氣,不動聲色,就像一隻潛伏在泥沼裡的鱷魚,專等時機到來時撲向獵物。
聽說臺灣中情局大老闆、特務頭子毛人鳳病死了!中情局的大權交由蔣經國接管,柳元麟興奮地就像觸電一樣跳起來。天哪,機會終於來了!樹倒猢猻散,沒有毛人鳳這個大老闆撐腰,他的走狗還敢如此猖狂嗎?第一軍軍長呂維英還敢肆無忌憚拔出槍來指着總指揮的鼻子嗎?甫景雲,你還敢繼續跟着呂維英跑嗎?
根據臺灣國防部電令,金三角的殘軍要密切配合臺灣的軍事行動,加緊襲擾大陸的命令,柳元麟馬上口授一份作戰命令,向臺灣國防部請示。電令中明確要求戰鬥力最強的呂維英的第一軍向大陸邊境開拔,以該軍第一師張偉成部爲東路,以第二、第三師蒙寶業、吳運暖兩部爲西路,兩路各出動五百人,牽制gong軍的注意力。要求甫景雲第二軍出動五百人作爲爲中路,實施主要突擊任務。要求中路人馬向雲南省境內車裡、沸海、瀾滄地區竄擾。其中,西路和東路吸引解放軍兵力,中路則乘解放軍兵力分散之際撈取“實惠”。力圖攻佔兩到三個縣城,並在雲南邊境地區蒐集情報,開展“攻心戰”,目的是打擊大陸地方政府組織,策動邊民外逃,相機組織暴動,爭取佔領昆明。第三、第五兩軍聽候命令。並把此次軍事行動的代號定爲“雨季行動”。這纔是:
若陷泥沼苦路長,孤星殘月夜風涼。
蠢蠢欲動攻雲亂,朽木焉能做棟樑!
不知國M黨殘軍的這次“雨季行動”又要生出多大亂子,且待下一章接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