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之情下達百官萬民, 靈越太子意圖謀反殺君,讒言陷害我朝忠臣,如今猝死他鄉, 實乃報應所得, 如今靈越女王登基, 與我朝簽下百年之約, 並呈書爲其兄求恕罪責, 朕爲建兩國之好應承其求,當日午門朕爲迷惑叛賊偷龍轉鳳,如今風雲已過, 是當復其官職賜其恩澤,今日朕昭告天下, 原丞相次子郝銘德行出衆立功無數, 遂賜其安樂王之名, 輔佐朕管理朝綱創立政績,願與萬民福澤同享。
“安樂王?”
老虎咬着冰糖葫蘆瞅着牆上的皇榜告示, 對着旁邊的俊美男子眨巴眼。
“公子,皇上看來挺急的,他這是真怕你留着朝廷的爛攤子不管了。”
“那咱們還回丞相府麼?老爺……”
“衛安,你們帶着二老先去客棧投宿。”
“那我呢,公子?”
郝銘拿下她手上的冰糖葫蘆, 盯着她的眼道:
“叫什麼?”
老虎一愣, 小臉兒紅了紅, 嘴上囁嚅道:
“……夫君。”
郝銘一笑, 俯身在她脣上親了親道:
“你跟着他們, 莫要上街亂跑,我去趟皇宮就回去找你, 別吃太多甜食,牙會疼的嗯?”
“哦。”
雖然公子自打成親後總是有人沒人都喜歡親她嘴巴,雖然很甜,但是還是很羞羞臉的說。
“小夫人,上車吧,讓奴才伺候您。”衛平打趣道。
老虎癟癟嘴,看了眼郝銘,便上車往街中心去了。
宮門口。
“站住!何人敢闖宮門?”
男子一身風塵,眉眼淡淡看着眼前怒目而視的守衛兵道:
“罪臣郝銘,求見皇上。”
御書房內……
女子一身金黃鳳袍,眉眼精緻而端莊,怒視着龍座上的男子道:
“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一旁薛海見此情況,領着衆太監宮女就悄悄下去了,皇上也是要面子的。
龍耀一看是自個兒親親老婆過來了,忙不列顛走下龍臺欲要牽她的手,卻一把被她甩開。
“我知道你在氣什麼?月兒,這個中緣由你可知曉的清楚,我心底有把握。”
歐陽明月瞪了他一眼道:
“你明知道我這輩子不圖什麼,就爲了一個你,爲何你知道那白夜有異心還不告訴我,你自始至終都將我排除在外,如果……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的,你叫我獨自守着這冷清清的磚瓦?”
龍耀一愣,他知道她生氣之因是因爲他的隱瞞,卻不知道她也爲了他這般提心吊膽,心裡震撼可想而知,他早些年就從臣子那裡聽說了一些關於郝銘的風言風語,卻頂着衆口悠悠撐了這些年,還不是爲了一個兄弟情義,爲了能讓她安穩的待在這宮中不受任何委屈和危險,想來,如果他和郝銘真的對立起來,最傷心的莫過她這爲人妻子和表姐了。
龍耀走近她,將她攬進懷中緊緊抱住,臉埋進他側頸中沉聲道:
“月兒,我明白是非大義,若沒有萬分的把握我不敢讓你犯險的,你可知道,你也是我的唯一。”
歐陽明月閉了閉眼,終是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身,道:
“以後凡事都不要瞞我。”
“好。”
“皇上。”
宮外傳來薛海的聲音。
“何事?”
龍耀擡起頭道:
“宮外郝銘求見。”
歐陽明月看了他一眼道:
“我先回寢宮,與他好好談談,當年之事,我也略有耳聞,若不是被逼無奈,他定也不會走棋至此。”
“好。”
郝銘走近殿門,聽着身後大門緩緩合住的沉重聲,眼見上座龍耀端坐於烏龍案桌前,眸中無怒無喜定定看着他。
時間靜止半晌,龍耀才緩緩開口道:
“朕共下了十九道口令,還無人膽敢與朕討價還價,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
聲聲俱寒,威壓重重,郝銘還未想過他有一天會對自己這般厲色。
“你以爲朕真的不敢殺你?”
郝銘微微一笑,擡頭道:
“你既有心,爲何縱然?”
龍耀神色一凜,拳頭忽而握緊,他是下過殺心的,在知道他參與了先皇之死之後,他討厭他這種態度,置生死與度外,似乎他的態度和其他人的態度一般,對他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如何被人唾罵,何其可恨,難道在他眼中他與先皇,與那些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一般無二,在他眼中,他難道不需要有一個解釋麼?
“呵,那你告訴我,先皇之死到底是不是你所爲?”
“你既然已經打算放過我,爲何還要追究?”
“你難道就不覺得該對我有個解釋?”
郝銘無言,看了他半晌只淡淡吐出三個字。
“他該死。”
不帶情緒的三個字,卻激的龍耀一個挺身,從龍座上猛地站了起來。
“郝銘!我賜予你的也能瞬間收回去,你當真要逼我動手?”
郝銘淡然而立,只輕輕開口。
“血脈親人之中,我只承認你,哥哥。”
龍耀被這聲哥哥叫的渾身一震,緩緩跌坐在龍座之上,許久無言。
“殺人應當償命,哥哥,縱然他是我親生父親。當年後宮一案牽連無數,一家一百餘口,無論老幼,全叫人殺了個乾淨,只因爲這個男人的自私與多疑,只因爲這看似迷人卻害人無數的龍椅,你可知當年三皇子暗中操手欲將你困死龍巖山,我父親明明暗中示意他此事,他卻只顧着後宮溫柔鄉,不顧你死活,是我擅自帶兵將你救出圍困,那時我便看清,這皇室中人若談親情,血脈真真鄙如糟糠,以至於他們暗中謀劃在他飲食中下藥,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殺昏君換明君,這解釋還不夠麼?”
龍耀從未想過當年他不知道的事情竟然還有這麼多,他一向敬愛的父皇,竟然還不如一個與他生母敵對的兄弟,這皇家之地果然冷清涼薄至此。
“可他……畢竟是你父皇。”
“我的父親,只有一人。”
龍耀一睜眼,看見郝銘正定定看着他,不由得苦笑道:
“你果然是來談條件的。”
“只要留他一條命,我承諾,今後他定不會踏入這京城半步。”
“那朕也有條件,這安樂王你要坐定了,朕能前事一筆勾銷,這後事卻要你爲這朝廷出力半輩子,算是你還朕的情,怎樣?”
“成交。”
郝銘莞爾,與龍耀相視一笑,忽而覺着這皇家之中能留有一脈血親,比的那些前塵恩怨來,已經是求之不得的幸事了,如此,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我說丫頭啊,阿銘這是去哪兒了?這都三更了,怎麼還不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我說你能不能說點好話,這纔剛辦完喜事兒不久,怎麼就你這烏鴉嘴天天不鬆着,虎兒,是不是親家那邊出了什麼事兒?聽說親家公親家母身體不大好,咱是不是該買點雞蛋豬肉什麼的過去看看?”
“二老你們就別擔心了,我家公子只是出去辦點小事兒,不會有事的,這裡有我們看着呢,你們二老快回去歇息着吧,小夫人我們照顧着,沒事的。”
二人看了看坐在桌前直往外瞅的老虎,扭頭對衛平道:
“那辛苦你們了,我們先上去,要是有事要記得叫我們啊。”
衛平送二老上去之後,下來見老虎還是那一個姿勢瞅着客棧大門,不由得嘆氣道:
“小夫人果然察覺到什麼了。”
“不怪她,任誰都放心不下,皇宮現在就好比鴻門宴,你家公子本事再高,若是皇上有心,就是再參天的本事也得折了去,也虧得他膽子大,敢孤身進宮。”
“我該去跟着公子的。”
殷離看了眼自責不已的衛安道:
“他要是想拿命搏,你去也沒用。”
衛平走到老虎跟前輕道:
“小夫人,先上去休息吧。”
老虎搖搖頭,愣愣看着門外不語。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丫頭魂不守舍的模樣。”
殷離搖頭嘆息。
死牢內……
“父親。”
郝答揹着光,坐在角落裡,聽見這一聲渾身一震,低啞的嗓音迴盪在陰森森的死牢之中。
“我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郝銘看着他擱在膝蓋上鮮血淋漓的手背,神色動了動,仍是不改笑意,俯首道:
“三日後,兒子大婚,還請父親出席。”
郝答雙手一抖,不等說話,郝銘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地牢之中,風拂窗沿,歲月如歌。
幾近拂曉,衛平打了個哈欠,看着衛安從殷離屋裡出來,又看了趴在桌子上睡過去的老虎一眼,示意衛安了一下,兩人便要把她輕架起來擡進屋,這邊還沒走幾步,便聽門外似乎有腳步聲靠近,還沒等用內力辨別是不是公子,老虎的動作卻比他二人還快,揉了揉眼,便掙脫了二人,急衝衝往外跑。
“公子!”
郝銘循着衛安一路做的記號尋過來,還沒進門便見裡面撲出來個小人兒,軟軟的身子一頭撞進胸膛裡,只撞得他心裡也滿滿當當的。
老虎擡頭,兩隻紅通通的大眼瞅着他委屈道:
“我以爲,我要做寡婦了。”
郝銘被這一句話狠狠一噎,瞬間心裡滿當當的感動化成了泡影,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惡狠狠道:
“你倒想,我偏不讓你這小白眼狼得意。”
老虎癟癟嘴,又摟緊了他緊實的腰身,郝銘知曉她定是等了大半晚,也不再鬧她,只示意了衛平衛安一眼,便打橫抱了老虎往樓上走去。
看公子的表情,看來這以後,總算可以睡個踏實了。
“你你你,你說什麼?”
王大志一臉的震驚,看着衛平久久不能言語。
“那個,二老,我們不是有意騙你們的,實在是當時情況特殊……”
“等等,你剛纔說,我們女兒嫁了安樂王,你說阿銘,是安樂王?”
“爹爹?”
“你剛纔說,三日後要在王爺府辦婚禮?我是安樂王的岳母?”
“砰!”
“媽呀,這有個大娘暈倒了!”
“虎兒他娘,你要撐住!”
王大志摟着李氏哀嚎。
“我等奉安樂王之命,前來接王妃回王府,請問哪位是皇親王老爺?”
王大志看了看門口錦衣華服的形似管家的體面中年人,淡定的扭頭摸了把自家老婆的臉,道:
“虎兒他娘,等我一步,我也來了。”
說完,在衛安衛平哭笑不得和老虎呆愣不知所以的目光中,王大志光榮而華麗的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