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不知自己是拖着怎樣疲乏的身子回宮的,她曾那樣堅定的允諾懷亦,會救她的性命,可終究,還是一場空,她從未想象過懷亦用一種期翼的眼神等待着她的想救,或許正因爲如此,妺喜的心纔會更痛。
本想去親自再去天牢裡看看懷亦,可走到牢門前,卻始終沒有那個勇氣邁進去,只在一旁偷偷的看着,瞧着懷亦的臉色,似乎已經好了許多,也恢復了些許的氣色,妺喜稍稍有些安心,妺喜看了一眼一旁跟着的小宮人卉可,把一路上緊緊抱着的一牀軟被交給了她,“給懷亦送去!天牢裡頭不必外頭,冷!”
妺喜說話間,心頭更是在打顫,現在躺在那裡的,才當真是有施國的公主,有施王對她無情,她確是有義,若是有施王知道她如今的境況,可會前來相救?
心中酸澀,連帶着口中更是一股鹹澀,猛然驚覺,妺喜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卉可的眼神有些畏懼的看着妺喜,妺喜此事雖是淚流滿面,身上卻難掩一股怒氣,卉可後退了好幾步,怯怯的問道,“北姬娘娘!離午時不過一個半時辰了!”
卉可的意思,妺喜全然明白,只是此刻,聽到這樣的話,心裡很是憤怒,她不需要別人三番兩次的提醒她,懷亦即將離開,她還未在這個世間享受真正的快樂和幸福,若是活着,或許會有那麼一天,有施王會許她一個公主的身份,她的孃親可得以入有施國的王家宗廟。
“本宮知道!本宮要你做什麼你便照做!”妺喜不知是如何用盡力氣的小聲厲吼,又生怕驚擾了一旁的懷亦,一直壓抑着自己,夾雜着滿臉的淚水,讓人見了,好是心疼。
卉可聽聞妺喜如此說,自然不敢反駁一句,立刻轉身便向牢房走去,牢房的一股酸臭味傳來,卉可忍不住輕掩住口鼻,露出了一絲的嫌惡。
卉可在懷亦的牢門前站定,牢頭把門打開的那一秒,把一牀軟被一下扔了進去,本在昏昏欲睡中的懷亦被一牀被子砸醒,輕輕晃了
晃頭,便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被褥。
卉可面對如此髒亂的牢房,想的有一絲的不耐煩,“這是北姬娘娘特意囑咐我拿來的!”卉可話剛說完,便想轉身離去,懷亦卻緊緊抱着被褥默默流淚,卉可即將走遠,懷亦用盡力氣大喊了一聲,“轉告娘娘!莫要爲了我傷神!不值得!”
牢房距離妺喜站的地方也有些距離,可懷亦的那聲低喊,妺喜卻聽的分明,心頭更是如抽空了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不遠處抱着軟被流淚的懷亦,妺喜的聲音早已哭的沙啞,只是喃喃道,“值得!爲了你,值得!只是姐姐無能!救不了你!”
在卉可的幾番催促下,妺喜終究還是回了泰安殿,剛進泰安殿,卻遠遠的望去,看到了正殿裡頭履癸的身影。他還是一如以往的身姿挺拔,可此刻,卻讓妺喜更是痛恨,看到妺喜回宮,履癸本是坐在殿上的身子漸漸的起身,看到邁進正殿的妺喜,也未轉頭,只是冷冷的一句,“爲何又去了?”
妺喜身子一震,‘又’?顯然,他早已知道,昨夜她在牢裡呆了一宿。
妺喜依舊面無表情,更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面對如此冷漠的妺喜,履癸顯得有些憤怒,冰冷的手指輕輕的挑起妺喜的下顎,妺喜被迫迎上了他憤怒的目光,“你這是在作甚?你在怨孤王?”
履癸是在問妺喜,可這樣冷漠的質問,卻是用如此淡然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妺喜躲開履癸的目光,妺喜的這個舉動,似乎更是激怒了履癸,履癸狠狠的捏住了妺喜的下巴,強迫妺喜與他對視,“早前懷亦說的可是真的!你不願入夏宮!更是想尋短見!”
履癸的話,更是讓妺喜想起了獄中的懷亦,臉色更是暗了下來,冷聲道,“妾不敢。”
面對如此冷漠的妺喜,履癸心中涌出了強烈的失落感,她的排斥,讓他感到心寒,“她雖從小侍奉你左右!但到底是個奴婢!孤王是君!”
履癸的話似乎想證明什麼,卻在妺喜空洞的眼中讀出,她什麼都不在乎,從小便是受人擁護的公子,雖不及太子,但這種帝王之氣,就似尊嚴一般不容褻瀆,就似眼前妺喜的冷漠一樣,讓他無法承受。
“王上是天子,妾敬畏不已,懷亦雖是奴婢,卻有自小的情分在,那份情義無可匹及。”
履癸的怒火充斥着炙熱的眼眸,全然不顧妺喜的感受,一把抓過妺喜的手臂,不停的搖晃着妺喜的身子,“就你那句‘無可匹及’!她非死不可!想凌駕孤王之上!那就得死!”
面對履癸的霸道和獨斷,妺喜沒有一絲的話語,她本就知道,就算沒有那句話,懷亦也定然難逃此劫,只是被履癸如此一說,妺喜的心中又似燃起了一絲的希望,忽的跪下,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頭,“王上仁厚,妾口不擇言,請王上寬恕!懷亦本是無辜,請王上三思!”
妺喜不知自己爲何會變成這樣,她本也是那種自尊心很強的人,可自從來到這裡,好像是什麼都顧不得,在浴火中掙扎了這麼久,妺喜真的累了,來到這裡之後,一次次的歷經生死,每次都是把自己的性命奉在指尖。
履癸的眼眸掃過地上跪着的妺喜,剛入秋的天氣,雖是不涼,但地板冰冷的溫度傳至她的全身,履癸輕輕蹲下身子,冷冷的話語有些叫人毛骨悚然,“拿她的命,換你泰安殿所有宮人的命!你換嗎!”
面對這樣的提問,妺喜沉默了,她想換,機會只有一次,午時將近,若是她錯過了,或許再也救不了了,可用整個泰安殿的宮人的性命來交換,妺喜更是做不到。
面對猶豫的妺喜,履癸有些嗤之以鼻,“你不是說她比什麼都重要嗎?你不是把她視爲姐妹嗎?不過一個宮室的奴婢,難道還是及不上!”
履癸冷言,說罷轉身便想離開。妺喜焦急,本跪着的身子忙轉了個身,手一下子扯住了履癸的衣袍,履癸停下腳步,站在了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