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鄢陵被罰一事,在宮中也算不得秘密,倒是鄢陵幾日不見,心裡頭起了疑惑,雖說妺喜獲寵之後,鄢陵與她不似從前那般親厚了,但到底,鄢陵也曾在她身側伺候過,也十分的信賴,鄢陵雖比不得月宓從有施國一同來斟鄩難得,但亦是當妹妹來對待的。
然而,不過是無意中聽聞的幾句閒言,讓妺喜心都在顫抖。
“我聽聞,泰安殿的大宮女被罰了,臉都被打腫了!”
“泰安殿?如今誰人敢去惹泰安殿不痛快,這不是找罪受嘛。”
妺喜知道,她的受寵,似乎在旁人眼中,是一場災難,漸漸地,就連她自己亦是如此認爲的。聽到這樣的話,本該是不置可否的輕輕撇過,只是,在聽到那幾句話之後,不知不覺間,妺喜,對着前頭擡轎輦的人狠狠的大吼一句。
“立刻回宮!”
擡轎輦的人聽聞妺喜的話,被話中的厲言厲色而詫異,更是驚懼的有些毛骨悚然。不得不承認,妺喜憤怒的時候,很嚇人。憤怒?這可是憤怒嗎?妺喜此時更多的,怕是心疼吧。
轎輦立刻調轉,沿着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一路上,誰都不敢多說一句話,更是連呼吸,都變得彆扭了。
轎輦落在泰安殿前頭,雖是有着身子,但腳步卻加快了。月宓自百花園內聽聞兩個宮人的閒聊之後,便一直有些惴惴不安,就像她當初不幸入獄一樣,妺喜一定會盡全力去讓鄢陵得到最好的照顧,她如今有了腹中那個不知能否保住的孩子,所以她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月宓明白,或許,鄢陵的確比她更值得妺喜擔憂,畢竟,她自己曾經那麼愚蠢的把妺喜寫下的詩句交給了和妃,儘管事情已然過去,但她,依舊無法原諒自己,而鄢陵,卻是一聲不吭的在妺喜身側默默的伺候着。任誰都能看出,妺喜得寵後鄢陵似乎有些變了,或許她亦是無法承受這樣荒淫無道的作爲,
儘管如此,鄢陵依舊沒有作出什麼傷害妺喜的事情。
月宓雖是自知,沒有什麼道理去阻止,但依舊伸出雙臂,站在了妺喜身前。
“請瑾王后娘娘回殿內歇息!鄢陵奴婢會好生照顧着!娘娘身子要緊!”
妺喜的眼神撇過月宓,急切的想要一把拉開前頭的月宓,滿臉的擔憂。
“月宓,你若想本宮不去瞧瞧鄢陵就回內殿休息。除非本宮死。”
妺喜的話語讓月宓有些愣神,‘除非本宮死’?這樣的話語,月宓聽着何其的心痛,自從和妃永天宮回泰安殿之後,月宓總覺得,妺喜對她有芥蒂,雖然她知道,分明是她想多了,只是這件事情畢竟真實的存在着,她不僅自責,更是歉疚,時不時的會胡思亂想,就如此刻一般。
月宓的臉上掛着尷尬的笑意,雙手依舊執着的擋在妺喜的身前。
“奴婢知道娘娘與鄢陵情誼深,奴婢等望塵莫及,但還請娘娘爲自個兒身子考慮,哪怕爲了小公子!”
妺喜的眉頭微微一皺,月宓的那一句‘奴婢知道娘娘與鄢陵情誼深,奴婢等望塵莫及’如此顯而易見的袒露了內心的想法,妺喜對鄢陵的關心和眼神中的擔憂,已讓月宓如此的認爲了,妺喜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月宓的肩膀。
“本宮對你們一向一視同仁,今日就算不是鄢陵,於理,本宮也該去瞧瞧,月宓,本宮總以爲,你會懂本宮的。”
妺喜的那一句總以爲,讓月宓一下子失神,神情恍惚間,妺喜已越過月宓,進入了殿內。
鄢陵住的那屋在後殿,隔音也不怎麼好,也就是說,只一牆之隔,方纔妺喜和月宓的話,鄢陵全部聽到了。鄢陵從未否認過妺喜是一個好人,妺喜對她,亦是別的主子不能及的。只是她是夏朝人,家中也因爲履癸爲妺喜築傾宮,被賦稅壓的喘不過氣來,心中對妺喜,難免產生了怨懟。
可此刻,聽到妺喜的話語,一陣
鼻酸,因爲腿還未好利索,幾日一直臥牀休息,聽到妺喜進屋的聲響,忙起身迎了上去。腳步一瘸一拐的上前行禮,更是激動的想要跪下,妺喜忙一把扶住了鄢陵的手臂。
“身子要緊,這裡也沒有旁人,無需這些虛禮了。”
鄢陵的眼中含淚,眉眼中不難看出激動的神色,妺喜看着月宓臉上有些隱隱褪去的掌印,滿是心酸的撫上了月宓的臉頰。
“是那天的事嗎?”
鄢陵知道,妺喜問的是什麼,可不知爲何,話在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只是微微的低下了頭。妺喜不待鄢陵回答,只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了扶上鄢陵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是本宮的錯,是本宮害了你。”
鄢陵只是靜靜的聽着妺喜的話,握上妺喜的搭在自己肩頭的手,不停的搖頭。
“不,不是的,是奴婢自個兒的錯,是奴婢自個兒犯了錯。”
“鄢陵,本宮雖是受王上隆恩,但到底那是王上,泰安殿恩典再多,本宮也早在之前前就明瞭,這偌大的泰安殿,許是除了月宓,人人受過罰。本宮不想瞞你,月宓就是過去的懷亦,她到底是本宮的陪嫁,因此王上不會傷她。過去,王上也不曾對你做出什麼過分的傷害,本宮怕惹出禍事,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本宮不想在坐視不理了。”
妺喜的話停頓了許久,鄢陵也不曾說話,似乎是等待着妺喜的話語。妺喜柔聲試探,似是詢問,又似是期待。
“鄢陵,出宮可好?本宮會替你好生安置,更會幫你把家人安頓好,後庭太過危險,你應付不來,本宮不能再讓你過日日把性命奉在之間的生活了。”
妺喜這麼做,其實,也有更深的一層用意,同勸說月宓離宮一樣,她知道,夏宮終有一天會亡,她們還是在比較安全的時候離開,比較妥當。就算沒有鄢陵受罰一事,妺喜也早就存了送她出宮的念頭。
(本章完)